“当天便找到了人吗?”白月初问道。
萧潋握紧拳头,无力地摇摇头,“是第二天早上发现的。”
“你们是怎么发现她的?人不是死了吗,你们怎么知道裴扉对她做过什么?”白月初继续追问。
“那日……”萧潋用力闭了闭眼,俨然不愿再回忆起那日的事情,她艰难地说道:“有人看到了,桐儿刚离开苏府没多久,就被裴扉给撞上了。等我们得到消息赶去城外的时候,现场一片混乱,却不见桐儿的身影。我们找了一天一夜,最后才在崖底找到她。”
“有人看到了,是谁?为什么不当场阻止呢?”白月初皱起眉头。
萧潋深吸一口气,她逐渐习惯了这种深入骨髓的疼,眼神变得有些迷离涣散,“是苏府的门房,裴扉势大,又是个无赖,他不敢上去阻止,只得来将军府报信。”
“那苏大人呢?他当时不在府里吗?”
“不瞒白姑娘,当时桐儿正同我置气,不愿意回将军府便住在了苏府。她失踪那日,苏穆青还在宫里,他比我们晚一步赶去城外。”
白月初诧异问道:“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却住在无亲无故的男人家里,将军也不管吗?”
萧潋叹口气,“那些年,我父亲并不常在京城,成年累月都在边关练兵,家里的事情他鲜少过问。也正因如此,桐儿才敢如此。都是我不好,是我这个做姐姐没有教导好他们。”
难怪当年她们姐妹的事情能在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原来是家里无人做主撑腰,她们无所顾忌,外人就更加轻视了。
“那后来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桐儿姑娘是不是已经被萧家除名了?”白月初又问。
萧潋心疼地点点头,“桐儿出事后,父亲就从边关赶了回来,虽然我已经将裴扉的事情压下保住了桐儿的名节,可是京城里的闲言碎语太多,父亲却听闻了桐儿与苏穆青的事情。许多不明真相的人都在议论,说是苏穆青对桐儿始乱终弃,才会导致她寻死。”
“父亲听说后,曾拿着长枪去苏府找过苏穆青,苏穆青受了我父亲一枪。但人的确不是他杀的,父亲手里没有证据也只是发泄了一通。后来,流言蜚语越来越多,就连陛下也开始过问了,父亲迫于族里长辈们的压力,心里也责怪桐儿败坏了萧家门楣,所以就听从大家的意见,在族谱上除去了她的名字。”
“当时我百般阻挠,父亲却坚决要这么做,就连小焱他也……我一人之力始终拗不过族里那些长辈们,所以后来我才将她的骨灰供在元姨娘的家里,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归宿。”
积压在心底的往事再次被挖出来,萧潋的情绪几近崩溃,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桐儿生前遭受侮辱,死后还要被逐出萧家,她心里定然不好受。她现在回来,定然是因为心里不甘,而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所以她才会来找我。”
萧潋忽然看向地上的碎纸,哀求道:”桐儿,你若是心里有恨就出来见见我吧,我愿意把这条命赔给你,只求你不要再伤及无辜了。桐儿,姐姐求求你了,桐儿……”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姒玉在院子里等了两个时辰,自家姑娘才从屋子里走出来。
她赶紧迎上去,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站在廊下的萧焱先她一步走到白月初跟前。
“我姐姐如何了?”
白月初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回道:“她情绪不太好,哭了一场,睡下了。”
“她还会回来吗?”萧焱又问,脸上闪过些许不自然。
白月初想了一下才知道这个“她”是指谁,“我不能保证,不过我已经在屋里布下阵法,她就算再回来,短时间里应该也不能伤人。”
“只是不能伤人?为何不直接让她消失,姐姐被她折腾的还不够吗。”萧焱显然不太满意她的做法。
白月初刚想说一句对方可是你亲生的姐姐,姒玉却忽然惊叫一声:“姑娘,你受伤了,怎么满手都是血。”
她这样一喊,萧焱也看向她的手。
白月初下意识把手藏在身后,对萧焱点点头,“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对方的回应,便往外面走去。
姒玉在旁边跟着,担心地看着她说道:“姑娘怎么受伤了,严重吗,快让奴婢看看,莫要……”
“没事,一点小伤。”白月初不甚在意地看她一眼,对她笑了笑。
姒玉却不放心,“姑娘的风寒还没有好利索……”
“好了,别啰嗦了,有这种功夫,咱们还不如早点回去呢。”白月初又一次打断了她。
姒玉只得乖乖闭了嘴。
主仆二人走出将军府,正要上马车,却发现萧焱竟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们。
白月初以为他是出来送客的,便也客气地说道:“我们走了,萧少爷也请回吧。”
萧焱一扬眉,又恢复了往日那玩世不恭地傲娇模样,“小爷是看你为我姐姐受了伤,为表谢意,今儿个就大发慈悲,亲自送你回去。”
白月初忍住翻白眼地冲动,直接拒绝道:“不敢劳烦萧少爷,告辞。”
说罢,便转身上了马车。
萧焱被噎了一下,眼睁睁看着她们上了马车绝尘而去,在原地冷哼一声:“小爷说要感谢就必须感谢,你以为跑了就能躲掉吗?来人,上马。”
昨天在悬崖边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之后,白月初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成为易受伤体质,再加上离月冥身边也是麻烦不断。为了保险起见,她今儿个就在马车上备下了药箱。
“还是姑娘有先见之明。”姒玉边用药酒为她清理伤口,边夸道。
白月初忍着疼,抿起嘴得意地笑了笑。
“怎么划出这么长一条口子,可不要留疤了。姑娘,现在还疼吗?”姒玉心疼地看着她的手。
要说她们姑娘可真是流年不利,最近几个月怎么总是受伤呢!
白月初伸出另一只手,说道:“你看,会留疤吗?”
姒玉抽空看一眼,忍不住笑起来。
“姑娘也是多灾多难的,上次是这只手受伤,这次是这只。幸好咱们王府的灵丹妙药多,要是留疤就不好看了。”
和她说着话,白月初被转移了不少注意力,也不觉得伤口有多疼了。
这时车窗上忽然想起两下“啪啪”声,她以为是蹭到了什么东西,就没有注意。
可是接下来,这种声音又想起几次,终于引起了她的重视。
怎么听着像是有人在砸窗户呢?
这边姒玉还在专心地为她包扎伤口,她就伸出另一只手打开了窗户。
窗户打开那一刻,外面突然露出一张大脸,还带咧嘴笑的,不禁吓了白月初一跳。
“唉哟我的妈呀,这是什么鬼!”
看她被吓住,外面的人不禁露出得逞的坏笑,“白姑娘,咱们又见面了,你说巧不巧。”
巧你妹!
白月初终于还是把这个白眼丢给了对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是不是盐吃多了。”
萧焱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闲得慌啊。”
萧焱再次吃瘪,可是为了挽回颜面,强行解释道:“我这是在故意逗白姑娘开心。”
噗嗤一声,旁边的姒玉还是没忍住。
她这一笑,白月初也毫不顾忌地笑起来。
萧焱何曾丢过这种人,当下就气得冷哼一声,转过头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他就这么一直跟着马车,白月初看了一会儿,便开口劝道:“萧少爷真的不用这么客气,你快回去吧。”
“小爷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你管不着。”萧焱继续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
白月初忍着笑,悠悠说道:“萧少爷,你的人设崩了。”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萧焱不满地瞪向她。
白月初往窗边凑了凑,好整以暇地回道:“你不应该是个目中无人的纨绔子弟吗?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善解人意的傲娇小奶狗呢?”
“你骂谁是狗?”萧焱气的面色发红,恶狠狠地瞪着白月初。
白月初露出无辜的表情,“我就是随口说一句,萧少爷非要应声,我也很无奈。”
“合着还是我的错了?”萧焱似乎没有见过比自己还厚脸皮的人,而且对方还是个姑娘,顿时就把他气乐了。
“不是你的错,是嘴的错。”白月初嘿嘿一笑。
她突然发现,这个萧焱逗起来还挺好玩儿的。
“小心我咬你。”萧焱张开嘴,对她做出一个凶狠的撕咬动作。
白月初配合地往后面退了退,作出害怕状。
终于扳回一局,萧焱不禁露出得意的笑。
白月初默默补刀:“我怕得狂犬病。”
萧焱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怎么绕来绕去,他还是狗呢。
他憋着一口气正待发作,马车忽然就停下了。
赤羽王府到了。
萧焱看一眼门口的四名护卫,及时忍住了。
白月初心情颇好地从马车上跳下来,对着面色难看的少年行礼道:“多谢萧少爷的一路护送。”
萧焱嗤了一声,动作利落地从马上跳下来,几步来到白月初跟前,“让我瞧瞧你的手。”
“这就不必了吧,男女授受不亲。”白月初后退两步,把手藏起来。
萧焱白她一眼,“你想多了,小爷我是要确认一下,免得日后你去将军府讹人。”
“我就算讹人也不会讹你,放心。”白月初不甘示弱地回怼一句。
“给我看看。”萧焱又逼近一步。
白月初连忙又往后面退去,姒玉及时挡在他们中间,对着萧焱行礼:“萧少爷莫要为难我们姑娘了,刚才在车上奴婢已经为姑娘包扎过了,这里可是王府,还望萧少爷自重。”
说话间,白月初已经先一步往府里走去。
见此,萧焱忙喊道:“你站住,我还有话要问你。”
白月初无奈地转过身,站在台阶上俯视着他,问道:“萧少爷还有什么事情?”
“是关于我姐姐的,但是此处说话不方便。”萧焱看一眼那些护卫。
白月初觉得他就是故意找借口想套路她,也懒得再和他周旋下去,便挥挥手说道:“既然不方便那就不用说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