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初又把自己的身体借出去几次,让女鬼们通过她的嘴告诉家里人真相,并提醒他们一定要顶住压力,把那国公府往死里告。
虽然他们都只是平头百姓,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这么一告是顺了陛下的心思,自然没有人敢再为难他们。
另一边离月冥早已联合朝中大半臣工,接连几天都在上奏折弹劾沛国公,一下子抖出数十件有关国公府的罪证。
陛下闻之震怒,立即下旨把沛国公府围起来,又命刑部协助大理寺一起核查有关沛国公府的所有罪名,案子一日不结,沛国公府里的人一日不得外出。
至此,有关裴扉被杀一案反而无人再去关注了,只有大理寺里的几个人还在继续追查。
白月初觉得自己该出的力也都出了,剩下的事情她参与不了,便安心留在王府等消息。
倒是那四个女鬼的家人,他们对于白月初的出现还是保持着一种怀疑探究的态度,毕竟没有几个正常人会相信,已经变成白骨的女儿会以另一种面貌回来见自己。
白月初又被请去这些人家里几次,但幸好不用她亲自去应付这些人,她也乐得在旁边看热闹。只是一直这么不停歇地辗转阵地,她这身子着实吃不消。
又因为最近上门来找她的人太多,已然惊动了扶风院里的老夫人。
她被叫过去训了几次话,老夫人明里暗里都在威胁她,再不把外面那些麻烦处理干净,就要对她身边的人不客气。
这次她们倒是想到一起去了,白月初觉得身体借出去太多次,实在有损她的阳气和精力,所以她就凭着自己这条三寸不烂之舌,努力去说服那四只女鬼早日去投胎。
她好说歹说,废了两天口舌才终于说动三个人、哦不,是三只女鬼。
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她现在的处境也差不多了,她这个请鬼容易送鬼难啊。
等那三只女鬼分别向家人告过别后,她便按照秘术上所写的那样,特意挑选出一个吉时,施法为她们超度。
她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没有什么经验,一下子就送走三只鬼,这身体着实有些吃不消。超度中途她险些没有撑住,等到终于把她们送入轮回的时候,她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下一秒便晕了过去。
当时正值深夜,她是在自己房间里施法的,施法前还特意把守夜的人都清走了。她这一晕不打紧,结果就直接在地板上睡了一宿。
这深冬时节,即便是屋里烧着炭火,她还是被冻病了。
姒玉端来熬好的汤药,亲眼看着姑娘喝下去才放心地点点头,“昨晚奴婢要是能过来瞧两眼,也不至于让姑娘得了风寒,都是奴婢的错。”
白月初看了一眼飘荡在屋子里的文卉,对姒玉说道:“我再睡会儿,你先退下吧。”
五只琉璃棺里的女鬼已经被她送走三只,剩下这两个也都脱离了琉璃棺,这说明那施法之人的阵法已经彻底失效,为什么对方没有丝毫动静呢?
他就这么轻易地放弃这个阵法了?
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苏穆青呢?
对了,现在刑部与大理寺又在联手查案,王爷已经忙得直接住在了刑部。他与苏穆青的接触必然也不会少,她是不是该提醒王爷提防着苏穆青呢?
可是如果她说了,会不会影响到他们查案?陛下那么重视沛国公府的案子,定然不允许他们出错。
白月初越想越头疼,身体放佛被人摔打过无数次一般,没一寸皮肤每一块组织都酸疼无比。
眼皮也越来越沉重,许是药效上来了,脑海里变得一片模糊,朦胧中她看到有人影在她面前走来走去。
她口渴的厉害,喉咙里像是冒着火一样,又肿又痛。
她张开嘴,艰难地发出声音,“水,我要喝水。”
这时有人停在她的面前,凑过来听了片刻,便赶紧对外面喊道:“王妃醒了,要喝水。”
王妃?
白月初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就被人灌进去几口温水。
白月初似乎是被吓傻了,直接上手按住伤口,想要阻止鲜血的流出。
“小伤而已,我没事的。”离月冥握住她那只手,把人拉到身边,低头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后怕,轻声问道:“你怎么突然跑到了这里?为何要跳崖呢?”
白月初也很奇怪,但她觉得应该和刚才的梦有关。
“算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离月冥看到她皱眉头,便不忍再追问下去。
白月初被他拉着往后面走去,她忙握紧男子的手,追问道:“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回程马车上,白月初先为离月冥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姑娘,您现在还好吗?”姒玉在旁边紧张地问道。
白月初只顾观察离月冥的伤势,害怕再流血,顺嘴回了一句,“我没事。”
姒玉却心有余悸地继续说道:“您可吓死奴婢了,好端端地突然就从屋里走出来了,身上又只穿了单薄的里衣。奴婢过去劝您回屋,您却不理奴婢,就那样无声无息地走出了王府。”
“奴婢瞧您那状况不对,便拿了披风跟上,可是等奴婢赶出去的时候,您已经不见了。幸好当时遇到了空山,他一听情况不妙,便马上去禀报了王爷。我们一路打听着,直到快出城的时候,才得知姑娘是被人骑马带走了。”
“被人骑马带走了?”白月初惊讶地看向她。
“姑娘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姒玉追问道。
白月初看着他们摇摇头,解释道:“我本来是在睡觉的,后来做了个梦,醒来就在悬崖边儿上了。”
离月冥忍不住皱起眉头。
“那后来呢?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白月初追问道。
姒玉摇摇头,她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后来王爷和空山赶过来的时候,不知道从何处揪出来一个人,询问只会才知道了姑娘的去向。
白月初便看向离月冥。
男子开口解释道:“是银阙阁里那些暗卫,有两个人一直跟着你,起初并未发现不妥。直到出城后,他们误以为你要逃跑,马上分头行动。一个继续跟着你,一个准备回王府报信,正好被我们撞上。后来我便寻着那暗卫留下的记号,在悬崖上找到了你。”
“当时那里只有我一个人吗?”白月初惊讶地问道。
想不到有一天自己这条命,竟会被那些暗卫所救。
不过仔细一想也就不奇怪了,他们的职责就是看守她,既不能让她跑掉了,也不能让她死了。
“我赶过去的时候,那里只有你一个人。”离月冥回道。
他现在想起刚才的画面,仍然心有余悸,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晚来一步会是什么后果。
白月初感觉自己的手被男子紧紧握住,心里放佛有感应一般,便回握住他的手以示安慰。
“那两个暗卫应该看到了劫持我的人吧?”她又问道。
离月冥点点头,“那人十分谨慎,一直跟着你们的暗卫后来也被她发现了,我们发现暗卫时,他就晕倒在路边的草丛里。”
“那个人是谁?”白月初紧张地看着他。
离月冥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沉默片刻才说道:“那人戴着黑色的斗篷,但据他们的观察,应该就是将军府的萧潋姑娘。”
白月初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又问一遍:“萧潋?不是萧焱吗?”
离月冥对她点点头。
这下白月初心里有底了,看来她跳崖的时候应该和萧桐有关。
姒玉听到萧潋的名字好像也反应过来了,她担心地看着白月初说道:“姑娘,上次您便是因为萧姑娘才会中邪,差点丢了命。这次还是萧姑娘,您……”
“姒玉。”白月初沉声打断她。
姒玉及时收声,后知后觉地看一眼王爷,便悄悄低了下头。
此事离月冥也略有耳闻,却只知道她曾受过伤,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缘由。
“她是说的可是真的?”离月冥转头看向旁边的白月初,漆黑的眸子紧紧凝视着她,“我记得在我离开王府之前,曾看到你脖子上有伤,便是那次吗?”
白月初没想到对方还记得这件事情,也就是那天她和离月冥不欢而散,当晚对方便去了酆城。
她见躲不过,只能点点头。
“是萧潋做的?”离月冥双眼一眯,眼里露出危险的光芒。
“不是她,也算我倒霉。”白月初解释道。
离月冥看她似有袒护之意,便将目光转到姒玉身上,“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现在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算了吧。”白月初赶紧在旁边劝道。
况且此事关系到萧家阴私,如果真要追究起来,只怕会得罪了那边。她倒是不怕什么,可离月冥毕竟是位王爷,虽然他现在实力稳固,但也不能四处树敌。
本来最近他查的几宗案子,都牵扯到不少官员,恐怕这朝里有不少人都对他有所忌惮,此时就更不能大意了。
“你说。”离月冥继续看着姒玉。
“奴、奴婢……”姒玉悄悄看向白月初,在王爷那放佛能穿透人心的逼视下,不得不开口回道:“上次姑娘曾陪着萧姑娘去祭拜故人,回来的路上突然就抓住了自己的脖子,险些把自己掐死。后来在府里,姑娘在睡梦中又突然咬了自己的舌头,满嘴都是血,若不是醒的及时,只怕就……”
离月冥的面色阴沉下来,额头上有青筋凸起,俨然是在隐忍着自己的情绪。
良久后她转向白月初,眼神里带着心疼,询问道:“你定是知道是何人所为,为什么不阻止呢?你有这个本事,不是吗。”
“奈何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白月初故作轻松地笑道:“我只是帮王爷挡过几次小灾,还到不了那种能掐会算的程度,王爷太高看我了。”
离月冥好像不太相信她的话。
白月初忽然想到了苏穆青,她要不要趁此机会提醒一下离月冥呢?
“王爷,您还记得十月十五那日,我在雅和楼同您说过的那些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