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初了然的点点头,说道:“先带在下去瞧瞧你们姑娘吧。”
婢女又看向萧焱。
“我带他过去。”萧焱主动说道。
白月初也向姒玉丢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她在外面等着。
萧焱把她带进里屋以后,就先让人停在门口,自己进屋在萧潋床前放了一张薄纱屏风,这才请人进去。
白月初看着那张形同虚设的屏风,忍俊不禁地看向少年,悠悠说道:“我不是大夫,只需听脉。萧姑娘的病情也非同一般,隔着一张屏风怕是不妥。”
萧焱咬牙瞪着眼,好似她再多说一句,就要扑过来动手。
白月初无视掉他那极具威胁的眼神,径直绕过屏风走到床边。
见此,萧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似能把她的骨头拧断。
白月初疼地倒抽一口凉气,耳边又响起萧潋那细如蚊蝇的呓语声,她却疼的听不清楚。
“萧少爷若想萧姑娘快些好,就请放手。”白月初看过去,眼神极具魄力。
萧焱下意识就松开了手。
白月初不再和他废话,转身看向床上的人,半个多月未见,萧潋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面色也是蜡黄蜡黄的。
她躺在床上,不安地在被子里挣扎,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话。
白月初正要凑过去仔细听,旁边的萧焱立刻呵道:“公子自重,男女授受不……”
他的话未说完,就被白月初一个冰冷的眼神给止住了。
“烦请萧少爷先出去,我自有办法救萧姑娘。”白月初沉声说道。
萧焱自然不肯,可是又被对方瞪了几眼,就不得不乖乖出去了。
直到人走出屋子,他才回过神来,心里又羞又恼。
他堂堂将军府二少爷,竟然被一个来历不明的臭小子给镇住了,真是耻辱,耻辱啊。
把闲杂人等清理出去以后,白月初便凑过去听萧潋在念道什么。
“……桐儿、不、不要……”
“放开……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桐儿……桐儿别走、都是姐姐的错……桐儿、桐儿……”
看着从她眼角滑落的泪水,白月初叹口气,拿出银针刺破手指,在她眉心处轻轻一按。
当她那滴血慢慢融入到对方身体里的时候,萧潋的呓语声终于消散在唇齿间,整个人也停止了挣扎。
看着萧潋逐渐平静下来,白月初试着唤道:“萧姑娘,醒醒,萧姑娘……”
混沌中的萧潋听到熟悉的声音,意识逐渐重聚在一起,缓缓睁开双眼。朦胧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脸上不禁露出喜悦的表情,她伸出手抚摸着对方的脸庞,轻声唤道:“桐儿,桐儿,真的是你,桐儿……”
白月初本能地往后面躲去,萧潋也渐渐清醒过来,她的手还举在半空中,看着面色尴尬的白月初,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白、姑娘?”
白月初从床上站起来,后退一步看着她,故作坦然地问道:“萧姑娘还觉得哪里不适吗?”
萧潋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试着动动身子,随后摇摇头:“没有,就是使不上劲儿。”
白月初皱眉,难道她的血只能唤醒对方的意识,可是看她身边并无魂体,又是如何中邪的呢?
她走过去把人扶起来,萧潋像是被卸了骨头一般,任由她推拽着坐起来,软塌塌地靠在床上。
“这种症状是从何时开始的?”白月初低头问道。
萧潋苦笑着摇摇头,“我记不清了,最后的记忆也只模糊记得,我去王府瞧过白姑娘。啊,对了,白姑娘的身体好些了吗?”
白月初早就从姒玉嘴里听说了那日发生的事情,自然也知道萧潋走得时候有些奇怪,于是又问道:“那日萧姑娘离开王府以后又去过何处?”
萧潋努力回想了一番,直到脑仁变得越来越疼,却还是记不起来。
“适才我听到萧姑娘一直在唤桐儿姑娘的名字,最近可是常常梦到她?”白月初看她这么难受,便没有再逼迫她想下去。
提到桐儿,萧潋的神情顿时变得萎靡起来,她虚弱地点点头。
“许是她的忌日刚过,我又太过思念她,所以才会经常梦到以前的事情。”
仔细算一算时间,萧潋中邪的时间,刚好与她摆脱无脸少女的时间衔接起来。会不会又是无脸少女在作怪?
白月初状似无意地感慨道:“常听萧姑娘提到桐儿姑娘,着实让我对这位桐儿姑娘好奇,不知道这里可有她的画像借我一观?”
大概是这半个月被折磨地太厉害了,萧潋全然没有察觉到她的刻意,只是无力地看向靠墙那座博物架,“便在那边,最下面那只箱子里。钥匙在梳妆台的屉子里,白姑娘若想看,自去取出来吧。”
“多谢。”
白月初很快就把箱子里唯一的一卷画拿出来,心里早就已经迫不及待,面上却还要保持着淡定,把话放在书案上,一点点打开。那轻柔的手法,像是在抚摸什么稀世珍宝。
画卷一点点在她眼前打开,当少女的容颜终于完全呈现出来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果然是她,那个无脸少女!
她就是桐儿。
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白月初的脑子里却更乱了。
她想不明白,桐儿害她或许还说得通,是怕她抢走了萧潋等人。
可是为什么后来又要来害自己的姐姐,她自己则跑去保护苏穆青一个外人呢?
这中间肯定藏着许多事情。
忽然间,那画上的人好像冲她眨了眨眼,白月初吓了一跳。幸而她现在已经对鬼怪免疫了,强压下内心的不适,再次定睛看过去。
那画上的少女像是能读懂她的心思,特意又对她眨了眨眼,嘴角也弯起来,露出一抹娇柔的笑容。
如果是在平时,如果她是普通人,白月初定会回以一笑。
可现下看着那张温暖如春的笑容,却让她感到十分恐怖与诡异。
她不敢再看,快速合上画,将它放回原位,锁好,再次走到床边。
萧潋的精神着实不好,几次试着动胳膊,都是刚提起力气,马上又泄了气,最后急得眼睛都红了。
白月初看她如此难受,忽然想到了什么,试着问道:“我有个不情之请,想向萧姑娘借走桐儿姑娘的画像一用,几日便会归还。”
如果真的是桐儿的鬼魂在作祟,萧潋屋里再放着她的画像怕是不妥,或许就是桐儿的怨念影响到了画像上的死物,才会连累萧潋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萧潋对她十分信任,问都没有问,就点头答应了。
白月初又过去把画取出来,临走时,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交给萧潋。
她这边刚走去,萧焱和几名婢女便都凑到了她旁边。
白月初看着他们期盼的目光,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内疚感,只得说道:“萧姑娘的情况有些复杂,我已经暂时让她恢复了神智,你们且先照顾好她,我回去再好好研究一个法子。”
婢女们听后忙道谢,随即就都跑进去看自家姑娘去了。
萧焱眼里的担忧却还要全部消散,不经意间又瞥到白月初手里的画卷,眼神突然暗了暗,意味不明地说道:“难道真的是她在作怪?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要是被我逮到,定然不会轻饶了她。”
“萧少爷是在说桐儿姑娘吗?”白月初晃了晃手里的画卷。
萧焱明显吃了一惊,顺嘴就反问一句:“你知道桐儿?”
问完后就后悔了,他这分明就是不打自招嘛。
白月初狡黠一笑,“何止知道,我还曾去祭拜过桐儿姑娘。”
萧焱更加震惊了,盯着她久久没有言语。
半晌后,他才幽幽叹口气,自言自语般地说道:“连我都不曾去祭拜过,看来姐姐非常看重你。”
白月初听了他这番话,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随后又想到苏穆青叫桐儿姑娘为萧二姑娘,这么说她应该是萧家的老二,可为什么萧焱也被称作二少爷呢?
难道桐儿姑娘死了,这个家里就把有关她的一切都抹杀了吗?
没想到这个家里还隐藏着这么多秘密。
“之前萧少爷曾说过讨厌我这张脸,可是因为我与桐儿长得有几分相似?”白月初再次举起手里的画卷。
萧焱自然知道她已经看过画像,便冷哼一声承认了。
白月初挑眉,“如果我没有猜错,桐儿姑娘应该算是你的姐姐吧?萧少爷却说讨厌我这张脸,不就是在说讨厌自己的姐姐吗,这又是为何呢?”
这次萧焱学机灵了,没有马上回话,而是强忍着冲动思考了片刻,才傲慢地扬起下巴用鼻孔看人,不客气地说道:“这是我的事情,凭什么告诉你。你不是说要回去再想办法吗,快走快走。”
嘿哟,突然变聪明了!
白月初大约也猜得出来,桐儿在将军府里恐怕是个尴尬的存在,她也不急着继续追问下去。
按照以前那些事情发展的尿性,不用她多打听,可能就会在梦里把他们的过往看个明明白白。
“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萧焱巴不得她快点走,急吼吼地把人送出了将军府。
回王府的路上,姒玉不满地抱怨道:“那将军府的二少爷委实不懂礼数,姑娘好心过去帮忙,他倒好,竟然卸磨杀驴……”
“谁是驴?”白月初冷不丁反问一句。
姒玉顿时回过味儿来,赶紧对着自己的嘴拍打几下,“是奴婢失言了,姑娘莫怪。奴婢就是瞧着那位二少爷实在不知好歹,一时气急才说错了话。”
“一个纨绔子弟,和他计较什么。”白月初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姒玉听话的点点头,转眼瞧见姑娘身边放着的一卷画,正要伸手去拿,却被白月初一把按住了手。
“别碰。”
姒玉吓了一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瞧着姑娘脸上那严肃的表情,自知又做错了事情,赶紧低头请罪。
“请什么罪,我只是觉得这幅画有诡异,怕你碰了对你不好。”白月初无奈地笑了笑。
姒玉听后赶紧往外面挪了挪,吓得不敢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