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阻碍,不是有勇气就能跨越的,更不可能只靠着激情维持长久。
“王爷不怕死吗?”白月初冷静地看着他,问道。
她平静的眼神,让离月冥心头一紧,脸上带着几分失落。
“这世上有几人不怕死?又有几人愿意用自己孩子的命来换自己的命?”离月冥凄凉一笑,“你不用着急给我答复,我可以等,等到你下定决心了,我自会尊重你的选择。”
这个男人给予她的尊重与耐心,已经远远超过了她所能想象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拿自己的命去堵。
“夜深了,咱们回去吧。”离月冥说完这句话,便抱着她跳下了屋顶。
回到雅间时,里面只剩下苏穆青一人。
“空山去送晏二姑娘了,萧姑娘与萧少爷也回去了。”苏穆青对他们拱拱手,别有深意地对离月冥丢过去一个眼色,又说道:“天色不早了,在下也该告辞了。”
“弈秋兄慢走。”离月冥对他拱拱手。
白月初也在旁边见了礼。
苏穆青转身的时候,又特意看她一眼,眼底隐约闪过诡异的光芒。
白月初心里一惊,不禁握紧上手,面上却不敢表露出丝毫异样。
离月冥也有些心绪不宁,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只说道:“咱们也回吧。”
“王爷!”白月初突然拉住他的袖子,在对方询问的目光中,走到门前看着苏穆青下了楼梯,才又关上屋门走回去。
她神情严肃地看着男人,郑重其事地说道:“离家世代单传的命运延续至今已有三百年,每代赤羽王都活不过三十岁的诅咒也一直延续着,离家能有如今这番盛景已是不易。好不容易到了王爷这一代,终于找到了破除诅咒的办法,王爷当真没有想过为离家做些什么吗?要知道错过了这次,还不知要再等几十年或者几百年,也可能离家会一步步走向灭亡,您真的忍心吗?”
“我更不忍心看着我的孩子刚落地,就要为我而死。”离月冥坚定地回道。
“所以这个诅咒对您来说并没有影响,对吗?”白月初继续问道。
离月冥郑重地点点头。
白月初深吸一口气,说道:“可是有人不知道您的想法,为了破坏离家破除诅咒的计划,他会不择手段地去害王爷,您一定要小心身边的人。”
离月冥凝视着她,良久后问道:“你可是知道了什么?身边的人指的又是谁?”
白月初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向他坦白。
看起来他与那苏穆青的交情很深,她这样无凭无据地去指认他的朋友,不知道他心里会作何感想?
万一不信她呢?万一他觉得自己是在挑拨离间呢?
算了,要不然还是等她找到确切的证据之后,再把真相告诉他吧。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檀薇和王桧的事情,还有上次在马场遇刺的事情,刚好咱们有说到了诅咒的事情,我就觉得这几次的事情,不是冲着王爷您就是冲着我来的。而在我们两个人中间,只要有一个人死掉,离家就无法破除诅咒。”白月初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所以王爷平日里一定要多加小心,哪怕是身边的人,还有相熟的人都要有所提防。”
离月冥轻轻拍拍她的头,柔声说道:“放心吧,我会注意的。你的身份一直被王府保护的很好,不会有人轻易查到的。我会再多派些人手过去保护你,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白月初点点头,“我们都小心些吧。”
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子时,外面的街上却还是人流不息,饶是在王府里都放佛能听到外面的热闹。
二人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白月初心事重重地看着帐顶,久久都没有睡意。
脑海里不时蹦出在屋顶上的情景,耳边不断回想着离月冥对她说过的那些承诺。明知不能信,明知不会结果,可她还是止不住地心悸,止不住地去畅想着如果她答应了,将来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
她不是怕爱上谁,更不怕他们能在一起相守几年,她怕的是他们努力到最后还是无法改变原来的命运。
扶风院里那位老太太不是个省油的灯,在书里她便是骗过了所有人,让原来的“白月初”毫无防备地生下了孩子。
等到孩子一落地,老太太便亲自抱着去到祭坛,用婴儿的血肉来祭奠,终于破除了离家的诅咒。
现在回想起来那件事情,她还是会觉得毛骨悚然,如今她又置身其中,就更加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算了吧,她和离月冥早就注定是一段孽缘,又何必要开始呢。
“睡不着吗?”旁边的男人突然开口问道。
白月初吓了一跳,强行拉回飘远的思绪,故作镇定地回道:“只是想到宁儿下午说的事情了。”
白月初叹口气说道:“这宫四姑娘心思歹毒,若是不能得到惩治,只怕日后会更加猖狂,想来那未家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未家势单力薄,恐怕也斗不过侯府。”
离月冥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揉了两下,“这些都是别家的事情,自有他们去烦恼,别再想了,赶紧睡吧。”
净心湖一案,在朝堂上足足争论了三日才终于有了定论。
白月初还是从晏宁儿那里听说的消息,在此之前离月冥一直留在宫里忙了三日,等到犯人们的罪名终于有了定论以后,他又赶去刑部整理本案的所有卷宗。
“听说未家那位杏姑娘被判了笞刑,这三十荆条抽下去,她怕是要在床上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能起来了。”
晏宁儿喝上几口刚刚热好的牛乳,继续说道:“还有那个动手的帮凶,是直接判了死刑,而且是斩立决。”
“那宫四姑娘呢?”白月初追问道。
提到这个,晏宁儿的神情就变得复杂起来,想到宫四姑娘平日里的嘴脸,再想到她那毒辣的心肠,心里也是愤愤不平。不过对方到底对她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难免还会有那么点儿悲天悯人的心情。
“她被判了流行,发配到北疆的苦寒之地去了,这辈子恐怕都回不来了。侯府也受到她的牵连,听说侯爷手里的兵权被陛下收走了一半儿呢。”
白月初想到余霜月被那宫四姑娘欺负的场面,觉得这样的责罚太轻了,她到底还是留着一条命,还有侯府这个靠山在,说不准过个几年等风波平息了,她还能回到这里。
可余霜月和未昶都没有来日了,他们的归宿就是那片冰冷的湖水,着实凄凉。
在这种皇权至上的时代里,恐怕也没有什么公平可讲,陛下那边只怕也有自己的心思。用人家女儿的一条命,换来侯爷手里一半儿的兵权,这才是最后的赢家。
“宫四姑娘何时离开京城?”白月初又问道。
晏宁儿摇摇头,稀奇地看着女子问道:“表姐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是想去送她一程?”
白月初不答反问,“我记得你之前说过,那宫四姑娘中了邪,一直在说胡话。现在呢?”
“说来也奇怪,她被大理寺提走那日突然就好了,至于现在如何,我也不得而知。”晏宁儿摊开手回道。
白月初想了想,想知道宫四姑娘何时离京的话,她只要问离月冥就行了。
但另外一件事情,还得宁儿帮忙才行。
“宁儿可否帮我一个忙?但可能要委屈你一下。”
晏宁儿把牛乳喝完后,用帕子擦着嘴角回道:“表姐但说无妨。”
白月初犹豫地看着她,说道:“我想见宫三少爷一面,有些事情要当面问问他。”
没想到她会提起宫九思,晏宁儿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问道:“表姐找他有什么事情?现下侯府出了这种事情,我母亲恐怕也不敢再提与他们结亲的事情了,我要拿什么理由把人叫出来呢?”
白月初知道现在肯定有很多人对侯府避如蛇蝎,此时再让宁儿去约见宫三少爷,当真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其实她就是不放心余霜月,不知道她徘徊在人世间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又或者在看到宫四姑娘的下场后,她已经安心去投胎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她都想亲眼确认一下。
看着表姐犹豫不决的模样,晏宁儿体贴地开口说道:“我找人去把宫三少爷请出来,到时候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表姐。”
“难为你了。”白月初握住她的手,露出感激的笑容。
晏宁儿回府后,便叫人给萧潋送去一张拜帖,还不等她次日登门,萧潋竟先过来找她了。
“潋姐姐行事总是这么雷厉风行,说好是我去拜访的,姐姐怎么就自己来了呢,你这样我可就不好求你帮忙了。”晏宁儿看看窗外那深沉的夜色,笑着打趣对面的人。
萧潋莞尔一笑,“无妨,我在家里也是闲着,宁儿妹妹难道求我一回,想是有要紧的事情,快说吧。”
晏宁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揶揄道:“潋姐姐定是看到拜帖上提到了白公子,才会如此心急火燎吧。”
萧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大大方方回望着她,算是默认了。
晏宁儿脸上的笑容反而有些尴尬,向来潋姐姐还不知道表姐是女儿身,可别真的对她情根深种了。
“宁儿妹妹?”萧潋突然在旁边唤了一声。
晏宁儿赶紧收回飘远的心思,在对方疑惑地眼神中说道:“忠义侯府的事情想来潋姐姐也都听说了,这次找姐姐帮忙,便是想请萧二少爷去侯府一趟,把宫三少爷请去雅和楼。”
“不是什么大事,明儿个我就让那混小子去一趟。”萧潋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晏宁儿惊喜地望着她,赶紧道谢:“那就有劳潋姐姐和二少爷了。”
萧潋摆摆手,问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晏宁儿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