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儿听着两家母亲互相吹捧着她,心里有说不出的别扭,目光略略往宫夫人身后一瞥,才发现那边还端坐着一名男子。
她慌忙收回视线,想着母亲不会是真的看中了忠义侯府吧,现下竟然把人都带来了。
在她兀自苦恼的时候,那男子也在打量着她,瞧见她脸上时不时闪过各种细微的表情,便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他这样毫不避讳的视线,很快就被晏宁儿发现了,心里更是对此人生出一丝厌恶来。
这位公子也忒不知礼数了,竟直直盯着未出阁的姑娘看,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晏宁儿转眼瞪过去,本打算警告他一下,不想她一看清楚那个人脸,顿时就吓了一跳。
腿上一软,便往后退了两步。
晏夫人赶紧扶着她,对宫夫人露出歉意地笑,“您瞧这丫头,真是被我宠坏了,才站了一会儿就撑不住了。”
宫夫人不甚在意地笑笑,“女儿家娇贵些不妨事,快让二姑娘也坐下吧。”
另一边的王府里,白月初自晏宁儿离开后,便一直惦记着梦里的事情。
看宁儿的反应,梦里的事情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便是说这并非她以前的经历。而且梦里那对男女,她们两个都不认识,不知道这次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白月初挂念了一上午的梦境,在午膳过后,便得到了解答。
离月冥从宫里回来后,先去向母亲请了安,随后又来到银阙阁用午膳。
白月初瞧他一副急匆匆的模样,好像心里存着事儿,便顺口一问:“王爷这般心事重重,可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离月冥点点头,如实相告:“昨日清晨刺史府接到报案,有人在净心湖底捞出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经过查验,已经确定了男尸的身份,乃是今年刚刚科举高中的榜首。陛下听闻这个消息后,当庭震怒,马上命刺史府将案子移交于大理寺,并由刑部协助调查。”
白月初追问道:“这件案子很棘手吗?那女子又是什么身份?”
“女子的身份尚未确定,案子也确实有些棘手,陛下素来重视科考,死者未昶又是陛下钦点的榜首,陛下岂止是愤怒。”离月冥摇摇头。
白月初大概懂了,陛下看重的人突然被人杀了,这不等于是在打陛下的脸嘛。
这件案子如果不能善了,说不定陛下还会迁怒于大理寺与刑部。
离月冥用过午膳后便去了刑部,白月初看着院子里的积雪,正打算把姒玉等人唤过来一起堆个雪人解解闷儿,那边晏宁儿又气哼哼地跑来了。
白月初一见这情况,便又把人都打发走了。
她拉着人回屋,人还未落座,晏宁儿就气愤地说了一句:“表姐,我今晚还留在银阙阁。”
白月初想着早上尚书府才刚把人接走,转眼不过半日的功夫,怎么就把人逼得离家出走了呢?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慢慢说。”
晏宁儿看着她,把忠义侯府的事情说了一遍。
“想不到晏夫人行动这么快,幸好只是相看,还没有定亲,你先别紧张。”白月初安抚性地拍拍对方的肩膀。
晏宁儿突然凑过去,激动地说道:“说来表姐或许不信,那忠义侯府的三少爷,与我在梦里看到的那个男人一模一样。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可怕呢,他可是杀过的人,我死也不会和这样的人定亲。”
原来她们在梦里看到的男人竟然是忠义侯府的人。
白月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见晏宁儿还是非常激动,又安抚道:“梦里的事情怎么能当真,别多想了,气大伤身。”
“我当然生气了!”晏宁儿非常不满地痛诉道:“母亲她不相信我说的话,以为是我不愿意,所以才会编出一个梦来污蔑那位三少爷。”
“所以你就离家出走了?”白月初莞尔一笑。
白月初一时失笑,“你怕了?”
“谁、谁怕了!”晏宁儿逞强地扬起下巴,“我心里只有青梧哥哥一人,怎能去见旁人。”
白月初收起笑容,认真劝道:“你与其躲着,倒不如直接过去,在大家面前把态度表明了,也好断了对方的念想不是。”
晏宁儿眸色一亮,“可行吗?”
白月初一挑眉,回道:“可不可行,只有试过才知道。”
“那我试试?”晏宁儿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抱着她的胳膊说道:“要不还是表姐陪我同去吧。”
“不成。”白月初摇头拒绝,“到时候你们两家的长辈都在场,我去不合适。”
晏宁儿委屈巴巴地瞅着她,“可是我怕到时候我一紧张,再把事情给办砸了,表姐就陪我去一次吧。”
“不去,我现在出门只能穿男装,一来会被你母亲识破,二来也会影响你的名声。”白月初坚决拒绝。
“为何只能穿男装?”晏宁儿好奇地问道。
白月初顿了一下,才开口解释道:“你忘了萧姑娘和上次的蹴鞠大会了吗?现在就连四皇子都知道王府有位表少爷,我若是被晏夫人当场识破,岂不是会让王府陷入流言蜚语中?你舍得你的青梧哥哥被人说三道四吗?”
晏宁儿摇头,随即又露出恳求的表情,“可我还是担心,要不表姐你还是陪我去一趟吧。”
“你刚才不是说不怕的吗?”白月初激她一句。
晏宁儿抱着她的胳膊晃起来,“好嘛,陪我去吧,我的好姐姐,你就陪我一次,就一次……”
白月初听得骨头发痒,实则没辙了,只得点头应下:“行,我陪你去。不过我不能出面,就在隔壁等你,权当给你壮胆了,你觉得可好?”
晏宁儿忙点头,“那就说定了,后日我派人过来接你,酒楼的房间你也无需担心,我都会安排妥当。”
白月初无奈地摇摇头,突然想到离月冥提到的案子,便叮嘱道:“这几日你出门也当心些,我听说城里又出命案了。”
“什么命案?”晏宁儿倒是不怕这个,只是有些好奇。
白月初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只听说是在净心湖里发现了两具尸体,凶手还未找到。”
“净、净心湖?”晏宁儿瞬间瞪大双眼,脸上划过一丝惊疑之色,“两具尸体?”
白月初点点头,“对,听说是一男一女。”
“表姐,我、我昨晚的梦里,就是在净心湖……”晏宁儿激动到语无伦次,“我看到、我看到一个女人掉进湖里了,旁边还有个男人,那个男人就是忠义侯府的三少爷。”
白月初看她似乎是被吓到了,便做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劝道:“可能就是个巧合吧,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有所防范。”
晏宁儿苦着一张脸,好半晌都没能缓过来。
“表姐!”突然间,她又惊叫一声,放佛发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难道我昨晚梦到的那两个人都死了?可是我在家里见到的那位三少爷他……他又是怎么回事?不会是……”
她猛咽口水,不敢再往下说下去。
白月初看着她满脸的惊恐,顿时后悔起来,本来她是觉得那位三少爷或许有什么问题,想借机给她提个醒,没想到竟然把人给吓着了。
“也可能是你记错了呢?”白月初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世间之大相似之人何其多,说不定是你今天刚见过那位三少爷,心里又对他有成见,才会把他当成梦里那个男人。”
“是这样吗?”
听她这样一说,晏宁儿好像真的回想不起来梦里那个男人的样子了。
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两日后,白月初被尚书府的婢女乔儿接去了“雅和楼”。
这里不愧为京中第一酒楼,一个雅间看起来就像是大户人家的屋子,床、塌、琴、书、笔墨,各种奢华的摆件,一切应有尽有。
白月初到的时候,隔壁的两家人已经到了一刻钟,饭菜也都陆续上桌。
这个隔音效果很好,白月初站在墙边听了片刻,也没能听到什么动静。
看来她只能留在这里,给晏宁儿一个心理上的安慰了。
白月初走回桌前坐下,不多时就上来满桌的饭菜。
王府的饭菜也不错,不过再好的东西吃久了都会觉得没滋没味,所以突然吃着这酒楼的饭菜,顿觉美味无比。
白月初吃饱喝足后,刚才出去站岗的乔儿便进来了。
“公子,两位夫人刚才都已离席,但我家姑娘与宫家三少爷还在屋里。”
“两位长辈竟然先走了?”白月初赶紧站起来,看来晏宁儿的计划没有成功,要不然晏夫人也不敢留着自家女儿与一个男人单独在一处。
乔儿点点头,问道:“公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白月初看看她,再瞧瞧旁边的姒玉,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想着先让乔儿继续出去打探情况,结果秋玉竟然过来了。
宫九思抬头打量着她,眼底略过一丝笑意,起身拱手还礼,“在下乃忠义侯府宫九思,排行老三,不知阁下是?”
白月初礼貌地回上一句:“在下姓白,乃赤羽王府的表亲。”
宫九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和晏宁儿,不解地问道:“赤羽王府的表亲?却是晏家姑娘的表哥?”
晏宁儿挑起下巴看着他,回上一句:“我自小便与赤羽王府亲厚,自然也与表哥亲厚。”
“晏姑娘言之有理。”宫九思拱手认同了她的说法。
晏宁儿却不再理他,而是看着白月初,笑眯眯地说道:“前两日表哥不是说今日要带宁儿去法莲寺吗,现下可以走了吗?”
白月初看向宫九思,瞳孔有一瞬的收缩。刚才一直没有注意看他,这会儿才发现,有个女人就拍在他的肩头。
那女人面庞发白且肿胀,头发湿哒哒地披散下来,一直拖到男子的腰下。
尽管如此,她还是能认出来,那女人就是梦里看到的女子。
白月初不敢声张,但见宫九思精神饱满,双目有神,便也安了心。
晏宁儿见表姐不配合,只是瞧着宫九思,心里不免着急,正想说不用管那位三少爷的时候,宫九思反而先开了口。
“左右也是无事,此处离法莲寺尚有一段距离,不如就让再下送二位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