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叡忱脸上倒不见任何慌乱:“照片里的人确实是我,但我也确实和她没什么关系。”
夕韶对这样笼统的回答并不满意,捏着几张发票问道:“那这些发票账单怎么解释?你为什么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钱?看着都是些医药费,是她病了,你在尽心尽力帮她治病吗?顺便去医院照顾她?”
项叡忱沉默了片刻,像是触及了什么心底深处不愿启齿的事,而后缓缓出声:“她不是病了,是腿受了伤,我这几年是帮她找了不少医生,国内国外的都有,给她转了好几家医院,现在她已经出院很久了。已经康复了。”
这不是夕韶想要的答案,她忍着心里那股酸胀,继续追问:“你说和她没关系,那为什么对她这么尽心尽力?还为她承担上千万的医药费用?总不是资助她吧?狄家我也听说过,家大业大,我想不至于付不起。
“我知道对你来说一千多万可能不算什么,但你难道对随便一个没什么关系的女人都这样一出手就是上千万吗?”
项叡忱沉吟了一瞬,两眼依旧轻柔地看着她:“小勺子,你相信我,我跟她真的没有任何暧昧的关系。”
“好,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在她身上花这么多时间这么多精力?”
项叡忱垂下了眼眸,像是思考着怎么开口,又像是不愿回答。
“我还听说你对她是随叫随到,这些……都是真的吗?”既然要问,她便把心里所有的疑问都统统问个明白。
项叡忱淡淡地表情中透着丝丝无奈:“以前,算是。”
夕韶心里陡然升腾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情绪,冷笑了一声:“随叫随到,还跟我说几乎没联系?这样也叫没联系吗?你骗我!”
她把“骗”字咬得很重,眼眶瞬间变得通红,似乎还闪起了点点莹润的光。
项叡忱没想到她突然情绪这么激动,连忙要把她揽入怀中哄慰,却被她抬手一把挡开:“你还没说清楚呢!”
项叡忱面容冷沉,没有太多表情:“我没骗你,我去她的病房都是和主治医生一起去的,是了解她的伤势好没好。其余时候我和她并不怎么联系。
“至于我和她……是我以前对她有亏欠,我要还债。仅此而已,没有别的。”
“亏欠?你亏欠了她什么?”夕韶不肯让他这么含糊其辞,“感情?”
“不是。”
“那是什么?”
“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不问了,好吗?”项叡忱语气低柔了些,近前一步要去拉她的手。
夕韶后退一步躲开:“既然不是感情的事,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哪怕是感情上的纠葛,只要是过去了,你不再和她有牵扯了,我也不会计较。你坦坦荡荡的,还怕说出来吗?”
“我当然没什么好怕的,只是这件事,我不想再提。”项叡忱微微抿起了唇,眸光偏向了一边。
夕韶对他这般态度有些难以接受:“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我耳边说你和她以前是一对吗?还说你们以前原本准备要订婚的。
“这些我本来也只当是传闻,并没太往心里去,我只相信你说的。你说你没有前女友,我信;你说你和她没关系没怎么联系过,我也信。
“可是现在有人又给我寄了一大堆资料,要证明你和她的关系其实并不简单。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觉吗?我爱的人,马上就要和我领证结婚的人,其实背着我,在呵护着另一个女人!”
“但我冷静之后,还是想等你回来问个清楚。可你呢?却一直在含含糊糊,闪烁其词,避重就轻。你告诉我,你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我不是心虚,我有什么好心虚的!”项叡忱断然否认。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你到底对她有什么亏欠?”夕韶心底执着,“我们是要结婚过一辈子的,有什么不能开诚布公的讲明白呢?难道要留着以后互相猜疑才好吗?
“我说过,在我这里只有对感情对婚姻的背叛是绝不容忍的,其他的错失都可以有商量的余地。
“你现在这样,到底是不信任我?还是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
项叡忱转过脸来看着她,双手插在腰间,像是有点不耐:“我什么时候不在乎你的感受了!”
“那你告诉我啊,你到底欠了她什么?不是感情纠葛,又是什么?”夕韶紧紧追问,两眼红红的,直直地仰视着他。
项叡忱语塞,与她对视两秒,重又挪开了目光。
夕韶心灰意冷,泄气般的轻笑了一声:“说不出来了?到底还是心虚吧。”
项叡忱刚欲反驳,却被她先一步打断:“明天领证的事,算了吧。”
“什么?”项叡忱的声音骤然间冷了几度。
夕韶微微扬起下巴,直视他冰冷的眼神:“我不想跟一个对我遮遮掩掩的人结婚,我不想跟一个同时与别的女人纠缠不清的男人结婚。
“我在感情上很自私,很小心眼,我还有感情洁癖。我宁愿不结婚,也不要一段不踏实,不确定,没有安全感的婚姻!”
“我真的和她没有关系!你不要乱想!”项叡忱也急声吼道。与夕韶相处这么久以来,头一次对她红了脸。
“那你为什么不肯说清楚说明白?”夕韶扬声争锋相对,气势嗓门比项叡忱还要高出一大截。
项叡忱又是一阵沉默不语。
夕韶心里像被细绳线紧紧勒着一般难受,不由哂笑:“你一句‘不要乱想’就可以了吗?骗人的人还总说‘我没骗你’呢!既然不愿意说,那你走吧。”
项叡忱动了动下颌,轻轻吐了一口气:“好,我们都冷静一下。明天早上我来接你,领证的日子不能改。”
“我说了不去!”夕韶潮红莹亮的眸子瞪着他,“除非你解释清楚!”
项叡忱浓眉紧拧,语气不容违抗:“你说了不算。”
夕韶气急,冷哼:“我不嫁,你还能逼我不成?我爸妈要是知道了你脚踏两只船,也不会同意我嫁给你,你家的聘礼还给你们就是!”
项叡忱颈上青筋毕露,双唇却紧绷着,似在死死压抑着几欲爆发的怒火。他垂着目光,没人能看到他此时已然满眼赤红。
半晌,他低沉地开口:“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我不会当真。明天我来接你。”
说罢抬步往屋外走。
“如果不打算解释清楚,就不要来了!”夕韶冲着他的背影恨恨地喊,眼前骤然一片朦胧,泪珠大颗大颗滚落,掉在地上,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