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晚,银色月光铺满大地。
微风徐徐吹过,地面上带起一阵风浪。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月过中半的时候,京畿北镇抚司辖下的锦衣卫缇骑如狼似虎一般奔上街,气势汹汹的缇骑们奔向京城官员的府中,进到府中见人就抓。
平静的京城好久没有出过如此震慑人心的事情。
五城兵马司巡逻的军士曾试图阻止锦衣卫横行霸道,却被锦衣卫们一顿殴打,许多军士抱头鼠窜。
街上乱哄哄的一团嘈!
清冷的夜晚,吵声、哭声,喊声汇成一片。
缇骑们押着平日高高在上的朝中大臣,顺着清冷的街道往北镇抚司而回。
一夜的时间,三十多名京官被关入诏狱,这些京官当中,有六部的两位主官,更有都察院的都御使。
锦衣卫抓了这些人之后,消息不胫而走,内阁首辅叶向高立即派人来北镇抚司询问是怎么回事!
许多官员也纷纷派下人来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杨小雨派人将诸位官员派来的下人聚拢到一起,让他们回去禀报自己的主人,早朝之时,便知端倪,除此之外,半点风声也不透露。
趁着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
杨小雨命众千户带人前往诏狱审讯犯官,谁抓的官员,就由谁来审,他不要别的,只要这些官员对贪污军饷案的供词。
千户们领命之后,带着缇骑前往诏狱审讯犯官。
被抓的官员都是文官,除了嘴巴能说会道之外,其他一无是处。
掌刑缇骑轻轻抽了他们几鞭,就有数名官员叫喊着要见皇上。再抽了几鞭,准备上大刑招呼的时候,一些软骨头已经撑不住了。当下是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们干的缺德事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书吏们将他们招供的证词记下来。并让这些官员画押。
当然,这些官员中也有硬骨头,诸如高攀龙一些高官,他们干的缺德事太多,万不能招供,否则,祸及家小,贻害四方。
对待这些昨日还是威风不可一世的高官。缇骑们是变着法儿的折磨,先从皮鞭开始、老虎凳、烙铁、夹棍一层层的往上升。
面对如此惨无人道的酷刑,一些招架不住的官员只得招供,缇骑们也不为难他们,只让他们招了曾贪污辽东军饷的银子,其他的不闻不问。
天亮的时候,有三十一名京官受不住酷刑而招供,其中就有东林党领袖*星等人。
杨小雨拿着贪官污吏的供词,换了一身麒麟服,带着缇骑们往皇宫而去。
本来他是不打算上朝的。但考虑到昨晚京城出了这么大事,今天朝议会提及此事,以叶向高为首的东林党官员肯定不甘心。他要去给这些官员降一下温,同时,好好看看这些伪君子的脸面。
清晨的皇宫门口,尽是朝廷大员的马车。
穿着朝服的官员们下了马车,三五成群的结伴一起向乾清宫而去。
杨小雨独自一人不紧不慢的走着。
突然,远处低沉的声音传进杨小雨耳中:“杨大人,等一等!”
杨小雨听到这个声音,暗骂倒霉透顶,竟然在此碰到了这个阴人。面上转着笑容,转身看到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急步走过来。中年人身材短小,肤色黝黑。脑袋圆圆的,像夏天的西瓜,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
杨小雨暗道谁要是认为他的笑容很和善,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人可是京城有名的五毒官员田尔耕。
田尔耕穿着朝服,大步走到杨小雨身前,低声道:“杨大人,昨晚北镇抚司抓了多少官员?”
“田大人,你是锦衣卫指挥使,抓了多少人,这事田大人应该最清楚,怎么问杨某呢?”杨小雨笑着打哈哈,试图蒙混过去。
田尔耕若有所意的道:“田某虽是指挥使,可杨大人似乎从不把田某这个指挥使放在眼中?”
“田大人多心了,你我份属同僚,杨某又在田大人手下当差,怎么敢藐视田大人?”杨小雨淡淡的说道,神情远没有话中那么卑躬屈膝。
田尔耕心中大为光火,面上却是不动身色的说道:“杨大人,田某也不和你客套了,北镇抚司昨晚到底抓了多少官员,此事请杨大人给个准话!”
“田大人真想知道?”杨小雨边走边笑道。
“当然,京城出了这么大事,田某却是一无所知,待会儿上了朝,大臣们若是问起,田某该如何回答?”田尔耕没好气的说道。
杨小雨嘿嘿笑道:“田大人就说不知道,他们难道还敢质问田大人不成?”
田尔耕沉声道:“杨大人,田某是锦衣卫指挥使,提领锦衣卫辖下各司,杨大人抓了这么多官员,却是连人数都不告诉田某,这不合规矩吧?”
杨小雨听出来田尔耕动了真气,满不在乎的笑道:“田大人,非是杨某不给你说,而是杨某也有苦衷,咱们做臣子的得听皇命,按圣上的意思办差,杨某若是说了出来,那就是抗旨不遵,是要杀头的!”
田尔耕当然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若无皇上圣旨,杨小雨哪儿来这么大胆子捉拿朝中大臣。
他只是想问一下北镇抚司具体捉拿了多少官员,他好判断被捉拿的官员都有哪些人,岂料杨小雨这般油烟盐不进。
“杨大人以为自己立功了吗?”
田尔耕脸色慢慢变冷,冷哼一声,扔下一句话,大步离去。
杨小雨知道田尔耕这个混蛋在想什么,他无非是想自己捉了这么多官员,肯定会遭到朝中大臣的弹劾,到时官位能不能保住还是两码事。
可惜,田尔耕想错了。
这件事从一开始,他就给自己找到退路了。
杨小雨面带笑容,继续不紧不慢的走着。
咚咚的鼓声响过,接着朝钟的声音响起。
一排排大汉将军身着金盔金甲,手按佩刀,站在两侧走廊边上就像一尊尊雕塑一般威武。
杨小雨慢腾腾的走进乾清宫大殿,按从三品官员的位置站在左边倒数第二排上。
殿中的大臣们趁着皇上未临朝之际,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着昨晚上发生的事。
大殿最前方,方从哲和叶向高一左一右的站立在一起,两人均闭目养神,不理会身后唧唧喳喳的一众朝臣。
杨小雨面无表情的站在位置上,眼神扫过空出来的许多位置,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一小会儿后。
内侍太监扯着嗓子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紧接着,一身龙袍的木匠皇帝率先从后殿走出来,身后跟着两名小太监和两名宫女。
群臣一听皇上来了,纷纷站直了身子,不再交头接耳,等木匠皇帝坐上龙位,群臣齐唰唰的跪倒在地上山呼万岁。
木匠皇帝摆正姿态,令一众朝臣平身。
群臣们刚站起来,内侍太监再次喊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禀皇上,臣有奏!”都察院的左光斗站出来朗声道。
“左爱卿所奏何事?”木匠皇帝摆足了威仪,沉声问道。
左光斗站出来高声道:“皇上,昨夜北镇抚司突然抓走朝中三十多名大臣,臣想问一声,这些大臣到底犯了什么过错?北镇抚司擅自抓捕大臣,该当何罪?”
木匠皇帝思虑片刻,正声问道:“北镇抚司的杨爱卿可有上朝?”
群臣纷纷转过身子寻找北镇抚司的官员。
满朝之上,只有三名官员身着麒麟服,一名是掌直驾的锦衣卫同知,一名是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这两人几乎日日上朝,群臣对他们很是熟悉,只有倒数第二排的杨小雨是个生面孔,身上穿着麒麟服,他的身份不用言语便呼之欲出。
“臣在!”
杨小雨站出来作揖行礼道。
“杨爱卿,你给左爱卿解释一下为什么抓走三十多名大臣?”木匠皇帝平心静气的说道,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杨小雨向着不远处的左光斗及朝中大臣拱手一礼,朗声道:“诸位大臣,下官奉皇上圣命审理熊廷弼和王化贞的案子,在审案的过程中,下官查到了王化贞任辽东巡抚时的军饷贪污案,经过一番严查,共计查出京城三十多名官员曾收取贿赂,下官将此案禀报皇上,奉皇上圣命,抓捕所有贪官污吏,昨晚被抓的大臣,都曾贪污过军饷!”
“杨大人,皇上让你审熊廷弼和王化贞的案子,你怎么事非不分,胡乱查案?”左光斗冷声喝道。
“左大人,你急什么?难道贪污军饷案也有左大人一份?”杨小雨顿时不乐意了,暗骂左光斗无耻,表面上笑呵呵的问道。
面对杨小雨话中夹枪带棒的讽刺,左光斗并未惊慌,自辩道:“左某行的正,站的直,怎会贪污军饷,杨大人不要血口喷人!”
“是不是贪污过几千两银子,这事左大人最清楚!”杨小雨若有所指的笑道。
左光斗一听此话,立即急眼了,手指杨小雨疾声道:“你……!”
这时,龙椅上的木匠皇帝挥手道:“两位爱卿不要争吵,昨日朕召见了王化贞,当面询问军饷案是否属实,王化贞对此案供认不讳,朕这才下旨给杨爱卿,让他捉拿一干犯案官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