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保代,您这些办法我们之前还真不是没想过,但就真没办法。您也知道我们的客户不是一般的客户,那都是军工单位,我们的产品都是用于国家武器装备上的,而且我们做的很多都是配件,那些军工单位都是要等所有其他配件到齐了,全部组装完成并且验收质量合格了,才会付款。所以有时候我们交货得早,也是要等别的供货企业货物到了,他们装好了才会统一给我们所有人钱,总之就是木桶定律,您明白吗?”
木桶定律,是指一只水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它最短的那块木板。
而晨光科技的钱何时能够回来,取决于同批武器装备中,供货最晚的那家企业。
别家企业的供货速度,晨光科技自然没法调控,李云生连对方是谁都不清楚,所以自然也就不能控制客户最终的回款速度。
胡延德听后没有马上接话,他也知道李云生说的在理,毕竟对方具有极强的特殊性。
“而且胡保代,咱们控制系统行业,现在竞争越来越激烈了,我们也是为了保住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市场占有率,才给了客户长一些的信用期,不然逼太紧,人家索性不跟咱们合作了,为了那点利息,岂不是因小失大?”李云生边说,边点燃了一支烟。
胡延德这回没有说话,而是直接伸出肥壮的手,将李云生手里刚点燃的烟一把抽走,然后直接在骨碟中拧灭道:“要二宝。”
李云生愣住了,柴胡见状不禁咧开了嘴,他估计李云生肯定没有想到,胡延德这个人很认真,很认真地在饭桌上催材料,很认真地在细节上挖问题,很认真地在一门心思地提意见,并且很认真地在封山育林要二宝。
王暮雪此时用一种不解的眼神看了看蒋一帆,好像在对他说“怎么这个保代待人处事有点奇怪?”
蒋一帆耸了耸肩,表示不得而知。
蒋一帆以前遇到的几个投行保代,虽然也有强势霸道的,不过总归还通情达理,没想到与胡延德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才短短一天,就隐隐地感觉有些不对劲。
而等大家吃饱喝足后,胡延德与蒋一帆一行人回到公司时,已是晚上十点。
柴胡本来以为大家只是陪领导上去拿行李箱回酒店,怎料胡延德进了会议室后,就一屁股坐到了电脑前,两颗大大的眼珠子盯着屏幕就不动了。
蒋一帆顺着领导的模样也坐了下来,同样打开电脑文件开始工作,仿佛回到了早上刚开始上班的模式。
柴胡与王暮雪面面相觑,都无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发呆。
他们的血液还在胃中流淌,脑子已经乏累至极,心里暗暗地想,难道投行干久了,都不知道累的吗?
连续一个月的持续奋战,让王暮雪的皮肤质量开始下滑,原先的水嫩透亮不复存在,她的嘴唇也因为没时间涂唇膏而有些干裂。
晨光科技周围到处都是新开发的工业区,导致每天上下班徒步路上都要呼吸厚重的黄色烟尘,于是柴胡的脸上也开始冒出痘痘。
最致命的是长时间的久坐,让柴胡和王暮雪都觉得腰很酸,肩膀和脖颈奇硬无比,有时候还会酸痛难耐,每当王暮雪实在受不了要起来活动的时候,都会特别佩服蒋一帆。
因为蒋一帆好似是个机器人,上班后永远就坐在电脑前,除了中午吃饭散步那点时间,他的屁股就没挪开过座位。
就连晚饭后半小时休息时间,他也倾向于坐在位置上打几盘游戏,打完后继续工作,而不是像王暮雪一样在外面宽敞的走廊里抓紧时间再走半个小时。
大约十一点十分的时候,胡延德突然打破了会议室中的死寂,朝王暮雪问道:“暮雪是在美国读书是吧?”
“是的胡总。”王暮雪回答。
“我看你本科是金融和管理学,研究生又是国际金融。”
“是的,我本科修的是双学位。”
胡延德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依旧两眼看着电脑,柴胡眼睛一眯,猜测莫非胡延德此时是在看王暮雪的简历。
“你的专业其实不太适合来投资银行,更适合去商业银行。”
王暮雪闻言内心也是同意的,因为确实这一个月来,她发现自己以前学了7年的东西,工作中使用率不到1%。
“国内投行人需要的是过硬的法律和财务知识。”胡延德继续道,“你本科应该读个会计,把注册会计师考下来,研究生再读个法律,读我们中国的法律,把律师资格证考下来,你才具备完善的入行条件。”
“是的胡总,我以前确实没有太好地规划自己的专业。”王暮雪道。
“没事,你工作之余可以多考考证,补下短板。”
“好的胡总!”王暮雪虽然这么回答,但内心却是在吐槽,“工作之余,我有工作之余么?每天工作到凌晨,哪来的工作之余?!”
胡延德不知怎地眉心微蹙,有些不悦道:“你还考了CFA一级?那是不是今年要考二级?”
柴胡听到这句话,心里狂呼自己刚才猜对了,胡延德果然没在工作而是在研究王暮雪的简历。
胡延德提及的CFA,全称 Chartered Financial Analyst (特许注册金融分析师),是全球投资业里最为严格与高含金量的资格认证,被称为金融第一考的考试。考试分为三个等级,最高等级是三级,三级通过后,拥有四年相关工作经验的即可申请拿证。
《金融时报》杂志将CFA专业资格比喻成投资专才的“黄金标准”。
“二级的考试时间是每年六月,如果工作之余有时间的话,我肯定会接着往下考的。”王暮雪回答。
“别考了,那东西就是浪费时间,对我们国内的投行业务没啥帮助。”胡延德直接道。
这句话让会议室中的气氛陷入了尴尬,蒋一帆见王暮雪不知如何开口,便说道:“任何知识都是有用的,我也考了。”
“你不一样,你是考神。”胡延德目光投向了蒋一帆,“首都和华清毕业生只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特别善于考试,我没说错吧?”
蒋一帆闻言一时间哑了。
“别的能力不好说,但你的解题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你们首都可都是万里挑一选出来的善于考试的人,所以你蒋一帆拿下所有的资格证,我一点都不意外,如果你想,我名片上的ACCA和AICPA你也照样可以有。”
听到这里,柴胡秒变吃瓜群众,360度能力无瑕疵的蒋一帆,居然被眼前的肥壮大叔定义为只会考试的人,这下估计有好戏看了。
柴胡脸上的倦意一扫而光,因为他要看看蒋一帆的情商究竟能达到多高,才能阻止这场看似无法压住的撕×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