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平生对于蒋一帆早上8:30准时发出的《晨光科技产业链分析》还是比较满意的。
分析中不仅透彻地阐述了晨光科技所处产业链的商业模式,讲明了影响产业的关键因素,还结合国际国内的情况,综合分析了该产业发展的整体趋势。
故当曹平生看完这份逻辑清晰、有理有据、案例详实的分析报告后,立刻打了个电话给蒋一帆,随意批评了几句就挂掉了。
路过的吴双听到曹平生这次批评人居然连音量都没有放大,便知电话的另一方十有八九是蒋一帆。
蒋一帆为了写这个分析,昨晚确实一个人默默地干到了凌晨三点多。
而其实,一般业内人士若要写出这种水准的分析报告,至少需要三天,能力差些的,可能一周。
只不过,已经有两年投行实习经验,四年曹平生地狱摧残经验的蒋一帆,只用了三个小时。
“这小子肯定又买报告了。”曹平生一边重新翻着那份打印出来的产业链分析,一边同王立松道。
曹平生所说的“买报告”,是指在网上购买与晨光科技产业链相关的付费研究报告。
这些报告之所以需要付费,是因为里面的信息和数据通过公开渠道不容易取得,通常是专业机构就某项分析目的进行实地考察走访,经过专业调研后分析出的报告。
此类报告质量参差不齐,有含金量很高的,也有滥竽充数的,所以价格区间跨度较大,从几十元到上万元不等。
与曹平生一同坐在明和证券28层会议室中的王立松,此时手上也拿着一份蒋一帆写的分析报告。
王立松听到曹平生的话后,将目光从纸张上移开,抬头看向曹平生道:“曹总,即便他买报告,但这些分析应该是他自己写的,里面关于晨光的信息太具体了,从专利技术,研发力量,到竞争对手,上下游企业,政策法律,全是针对晨光的,并没有普适性。”
曹平生闻言脸一沉:“我说他买不是说他抄,他要敢抄老子还看不出来吗?!”
“那曹总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他很有钱!”曹平生将报告随意丢在桌上,跷起了二郎腿。
王立松有些犯愣,心想蒋一帆有钱不是全部人都知道的事情么?
蒋一帆刚来公司的时候十分低调,奈何他有一个非常不低调的领导曹平生。
当年蒋一帆的求职简历,可是曹平生到处炫耀,到处鞭策年轻人的利器。
简历摘要如下:
蒋一帆,男,一米八二,首都大学金融硕士。
GPA4.0,连续6年获得国家级奖学金。
通过注册会计师全科考试,通过律师资格证全科考试,通过证券从业全科考试,通过特许金融分析师(CFA)三级考试。
父亲蒋首义,新城钢铁集团董事长。
母亲何苇平,新城钢铁集团董事、财务总监。
如今的王立松,都可以很轻松把这份简历背出来,因为曹平生跟他说了无数次,以后招人就要招蒋一帆这样的。
只不过蒋一帆这样的一年又能出几个呢?成绩出类拔萃,背景家财万贯。
“你小子能不能长点心!”曹平生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看着有些出神的王立松严肃道,“你说说你这两年去了那么多场名校招聘会,拿回来的简历都是什么样?!”
王立松没有回话,他实在无言以对,当曹平生的内心有一只白天鹅出现的时候,其他的所有飞禽全会变成丑小鸭。
“平庸至极,我只能想出这四个字。”曹平生一字一句道,“立松啊,你在这个部门十年了,人员构成你别说你不清楚,我们缺财务背景好的吗?缺法律背景好的吗?根本不缺!我们更不缺的就是学金融的,学金融现在简直都泛滥了,你还招,到底有没有脑子!”
曹平生此刻的音量并不小,虽然会议室里只有王立松和他两人,但会议室的门并未关紧,王立松知道会议室外坐得近一些的同事多半都能听到。
“今年更夸张,什么柴胡!能要么?!”
“不是曹总,他还有将近一年才毕业,现在只是过来实习的。”王立松赔笑道。
“老子一向拿实习生当正枪开打的你还不知道?培养一个熟手至少两年,我们的实习机会是给有资格有能力的人的!柴胡这样的人丢到项目上那能用吗?”
王立松此时明白了,曹平生今天之所以莫名其妙的生气,多半是因为柴胡去晨光科技的事情。曹平生先前勉强答应也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于是王立松赶忙道:“曹总,多个人也多有双手不是?而且其实有时候团队成员构成多样化效果可能更好,全都是一流名校毕业的也会有短板。”
“有什么短板?!”曹平生眯起了眼睛,“你就说说蒋一帆有什么短板?!人家要才有才,要钱有钱,要背景有背景,人家整天买那么贵的报告从来不报销,态度还努力得一塌糊涂,你就说说柴胡有什么是蒋一帆没有的?!”
王立松闻言一时语塞,他本能地想为柴胡说话,但他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柴胡有什么是蒋一帆没有的……好像还真的一点都想不出来,如果硬要说,可能也就是柴胡脸上那双丹凤眼了。
曹平生说的没错,只见过柴胡几次的王立松,确实找不出柴胡的任何长处是蒋一帆的短板。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很可怕,明明很优秀,还很有钱,不仅有钱,还很努力。
蒋一帆就是这样的人。
“还有还有!”曹平生又敲了两下桌子,“你招一大帮国家奖学金的有用么?!我今天让你一大早过来看产业链分析,不是白让你来,你跟我说说,你看完这个分析,你有什么体会?”
王立松闻言皱了皱眉,思忖了起来。
曹平生此时正用炯炯有神的小眼睛密切注视着王立松,看着王立松沉静的容颜下其实暗藏忐忑,曹平生嘴角露出了一丝黠笑。
“都十年了,你能力还是那么水。”曹平生道,“说白了只要有老子在,你就没有一点危机感,你看看产业链上这些企业,有什么可以挖的?!”
听到曹平生点到这个,王立松恍然大悟,赶紧重新刷了一遍分析报告中那些产业链上的企业名字、所做产品和市场份额。
他这带着目的性地一刷,神色便暗淡了一些:“曹总,这些企业能挖的都已经上市了,剩下的企业,可能都不具有上市潜力,如果是做并购的话,现在大的军工企业资金链都紧张,也不一定能有力量吞了。”
“所以你告诉我明年怎么办?!”曹平生道,他仰头靠在皮椅上,二郎腿依旧跷着,“咱们今年上半年这个590亿的非公开,耗了我们部门十几个人,大家都闷头搞,你也是,搞得开发新项目的时间都没有,除了在会里排队的项目,明年咱们新项目就晨光科技、法氏、中伦通信再融资,还有几个股票质押,没了!你告诉我,兄弟们明年怎么办?!”
曹平生话音落下后,会议室中的气氛彻底凝固了,两个大男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干瞪了几分钟,而后,桂市晨光科技办公现场,王暮雪的电话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