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敖凌并不是第一次接触□□,也不是第一次用刀,但真正要学习刀术和刀的正确使用方法却是第一次。
刀很沉,但对于敖凌来说,这样的重量却是刚刚好。
这把刀的刀鞘是暗沉近黑的红色,刀柄处呈一个“卍”字,刀缠上细细的卷着红色的缠绳。
整体来说,很有美感,也有着一种莫名深沉和诡秘气息。
敖凌的审美很一般,但这把刀的确好看——唯一的一点缺憾,可能就是这把刀差不多跟他人一样高了。
当然了,这是单纯的出于“好看”这个方面来评价的,敖凌学着坂田银时的样子抱着刀,站在这个白毛天然卷小鬼旁边仰头看着吉田松阳,“松阳老师,我觉得这个没有我的爪子和妖力好用。”
吉田松阳将米饭的小木桶盖上,转头看向这个头上顶着漆黑犬耳的小妖怪,挑了挑眉,“是吗?”
话音刚落,吉田松阳的身影便倏然在原地消失,不过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出现在站在一边的两个小鬼面前,一只手轻飘飘的握住了敖凌细弱的脖颈。
一黑一白的两个小鬼瞬间炸了毛,皮都绷紧了。
“你看,你就这么死了一次。”吉田松阳松开了落在敖凌脖颈上的手,安抚的拍了拍两个小鬼的头,“乖乖听老师的话,好好学刀,不会有坏处的,知道吗?”
敖凌和坂田银时点头如啄米,整个晚饭期间都乖巧安静得不像话。
吉田松阳看着两个正襟危坐的小鬼,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碗筷轻轻碰撞的声音让两个小孩儿齐齐打了个哆嗦。
“有一个实力强悍的老师,不应该是一件非常令人高兴的事吗?”吉田松阳拿起汤碗轻轻吹了吹,“怕什么?”
“不是怕。”坂田银时吸溜了一大口汤,“这是对强者的尊敬啊松阳老师!”
敖凌抿抿唇想说他是真的怕,但是瞅瞅身边渐渐放松下来的坂田银时,又默默把话憋了回去。
总而言之紧跟银时的脚步就对了——银是从来没有错过。
于是敖凌跟着坂田银时一起点了点头,“是尊敬。”
“凌,不要什么都跟银时学。”吉田松阳叹气,“说谎是不对的。”
坂田银时觉得不能就这么乖乖的被老师黑,“这不是说谎,这是男人的倔强!”
然后坂田银时就被吉田松阳敲了一筷子,“食不言。”
天然卷小鬼捂着额头,惊呆了,“明明是松阳老师先开口说话!”
“我是老师,所以不会犯错。”吉田松阳说着,姿态十分之优雅的将碗里的饭菜都吃完了,才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坂田银时,笑容温柔,“你有意见吗?”
“……没有。”
坂田银时觉得刚见面的时候,天使一般的松阳老师绝对是他想象出来的幻影。
这是天使??上帝会哭泣的好吗!!
敖凌在吉田松阳和坂田银时斗嘴的时候,默默吃完了这些并不能让他获得多少力量和饱腹感的东西,然后就重新看向被他放到一边的刀。
敖凌之所以觉得这把刀好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刀削的颜色,跟敖滥的毛色一样。
在光线昏暗的地方,是深沉的黑,但放到光亮底下,这浓重的漆黑之上,就会浮现出如同流动的鲜血一般的红色。
跟敖滥简直一毛一样。
敖凌拿起刀,握住了刀柄,想要□□看看,却被一双大手止住了动作。
“这把刀,不要随便出鞘。”吉田松阳坐到了敖凌身边,“除非你准备用自己的血喂它。”
敖凌当然是舍不得自己的血的。
“把这么危险的刀给阿凌真的没问题吗?”坂田银时收拾着碗筷,视线在旁边两人身上打着转。
吉田松阳伸手接过坂田银时收拾好的东西,站起身来,“当然没问题,老师去洗碗,你们先休息一下,然后到院子里等着。”
两个小鬼点了点头。
看不见吉田松阳之后,坂田银时才伸出双手按住了敖凌的肩膀,摆出了十分严肃的神情,“阿凌,松阳老师授刀给你,意思是要将你收做弟子,倾毕生之学教导你,你……能接受一个人类作为师父吗?”
“人类?”敖凌愣了愣,刚想说松阳老师并不是人类,却又想到第一次见到吉田松阳的时候,对方对他做的那个噤声的动作,下意识的就将这件事情隐瞒了下来,转而回答了坂田银时的问题。
他轻轻摇了摇头,“不介意。”
“还有,松阳老师他的思想,你……”坂田银时顿了顿,实际上他今天也稍微的在吉田松阳讲课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多少也了解了一些吉田松阳如今的门生是些什么样的身份。
长州藩士的子弟、攘夷志士、浪人、武士——构成十分驳杂,但无一例外的,都非常优秀,并且崇拜着吉田松阳。
“算了,松阳老师应该不会把你扯进这里头来。”弟子毕竟是弟子,跟那些普通的门生不同。
敖凌听得懵懵懂懂,“什么?”
“没事。”坂田银时伸手捏了捏敖凌的耳朵,一边捏着一边说道,“松阳老师给你的这把刀很不错。”
敖凌耷拉着耳朵盖在了头上,阻止了坂田银时又揉又捏的动作,“我很喜欢这把刀。”
坂田银时顿了顿,收回手点了点头。
出鞘就必须见血的刀,在普通人和武士们口中,除了凶刀就是妖刀。
前者凶悍无匹,后者嗜血难控,也有着握上了妖刀之后就会被刀中的邪意所控,成为只为了鲜血和杀戮而生的傀儡这样的说法。
坂田银时垂着猩红的眼看了那刀好一阵,实在没办法从这把看起来沉稳厚重的刀上看出点什么来。
“去院子里等着吧。”坂田银时决定放宽心,对天然黑的松阳老师多一点信任。
就算这刀是妖刀,坂田凌不也是妖怪么?
——感觉搭配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
从那天晚饭之后起,坂田银时和敖凌两个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如果说坂田银时每天的学习和刀术的任务还是能算得上在人类极限范围内的话,吉田松阳给敖凌安排下去的任务,在外人看来,简直就是在把他往死里整。
松下村塾里学习的学生们每天清晨来私塾上课的时候,就看到敖凌在挥刀,吃午饭的时候敖凌还在挥刀,下午他们离开私塾了,敖凌就在绕着松本村跑圈——而且还是背着比他人还高的巨大的岩石跑。
光是看着,就觉得背上像是被压了一座大山。
但这个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小孩儿看起来,似乎还没有到极限。
光是这份天分和才能,就让不少门生都闭上了嘴。
他们一开始的确是不服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子变成了吉田松阳的弟子的,但现在他们不敢吭声了。
谁都不敢说自己能够完成这样恐怖的修行,而且还尚有余力。
高杉晋助和桂小太郎最近也经常往松下村塾跑,好几次甚至是翘掉了讲武馆的教习,特意跑过来听吉田松阳讲课。
有的时候,是桂小太郎一个人过来。
高杉毕竟是武士家族的长子,做事总是不如他来得自由一点。
而作为一个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的人,思维无比广阔,肚子里一根直肠通到底的桂小太郎先生,成为了第一个在所有松下村塾的学生面前,被坂田凌武力吊打的人。
桂小太郎经历了一次又一次关于“让我捏捏你的耳朵和肉垫”的拒绝之后,对着他一直都追逐着、并且感到十分好奇的对象开口邀战了。
当然了他的邀战内容也一点都不正经。
他当时是这么对敖凌说的,“我们来决斗吧!如果我赢了,你就让我揉揉耳朵捏捏肉垫!”
然后他就被拿着木刀的敖凌一击毙命,额头肿了一个月才消下去。
而从桂小太郎的邀战之后,松下村塾的那些学生们似乎就纷纷放飞了自我。
最明显的改变,就是敖凌每次挥刀的时候旁边总是会突如其来的出现偷袭的人,还有他跑步的时候、凝神冥想的时候、练习刀术的时候……
然并卵,这群人不管是成名已久的武士浪人还是拿着小木刀跑过来学认字的小屁孩,全都被敖凌揍回去了。
毫无例外的,一击毙命。
现在,坂田银时和那些门生,就盘腿坐在教室外的门廊上,看着再一次向敖凌发出挑战的桂小太郎,猜测着这一次桂能不能撑过两招。
坂田银时撑着脸看着拿着木刀的黑发小妖怪,听着身边门生们的议论,凉飕飕的哼了一声。
这群人如果都跟他一样,每天晚上被坂田凌追着撵的话,肯定不会有此猜测了,而是非常肯定桂还是会跟以前一样,被一式击倒。
坂田银时转头看了一眼在教室里翻阅着学生文章的吉田松阳,感觉身上被敖凌抽出来的伤痕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个恶魔怎么说的来着?
“为了凌能够对于自己的武力值有个确定的定位,辛苦你了银时。”
然后他就在每天晚上,都要面对刚刚被吉田松阳吊打了一番的敖凌,然后被他拎着木刀撵得满院子跑。
虽然好处也是非常明显的——至少如今他是整个松下村塾里,唯一一个能够在坂田凌手下坚持三分钟的人。
但即便如此,坂田银时还是觉得心很累。
“不愧是松阳老师的弟子啊……”在桂小太郎又一次迅速落败之后,门生们咂咂嘴,满脸钦羡。
坂田银时面无表情,猩红的双眼看向出声的那个人。
凡人的智慧!
坂田银时抬手揉了揉肚子上昨天被敖凌抽出来的淤痕,内心充满悲凉沧桑。
——你们!对力量!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