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晚餐吃得并不顺心,期间元九想和艾瑞斯分享吃食被老人禁止了,同时一顿下来,地上又多了几个昏迷的玩家。
但这都不是白发男人在意的重点,让他更在意的是元九被禁止后又找上了林间,窃窃私语后,他对自己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那个笑容让竹青浑身不得劲,总觉得被算计了。想着想着眉间的郁结越加浓烈。
同时被三十几个人盯着吃饭真的很折磨,客堂里只剩下咀嚼声和吞咽声。
盘子见空后,老人上前端走了盘子,没了老人后的客堂气氛变得更加焦灼,那四面八方的视线更加肆无忌惮,像是巨蛇一般缠得人喘不上气。
被监视的感觉并不好,元九有些受不了起身准备离开,但才刚有动作有几个玩家就闻声而动,他只好又在注视下缓缓坐下。
相比几人的拘谨,“愚公”则更加肆无忌惮,对拦下他的玩家毫不客气地推嚷:“怎么,想被老人敲门?滚开,孬种!”
那玩家也不服气,对着“愚公”吹胡子瞪眼,但最后也没挥下举起的拳头,让“愚公”通过了楼梯。
而旁观这一切的元九变得更加沉默,眸光暗暗,此时一个小脑袋凑了过来:“大叔,你在看什么,那么入神?”
“没看什么。”
是在算计。
男人笑着揉了揉女孩的脑袋,但不小心揉到女孩额头的擦伤,惹得人极度不满,手上被招呼了一巴掌。但他并不在意,语气轻悦地问道:“你的娃娃呢?”
“在面板背包里,怎么了?”
“拿出来吧。”
艾瑞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听了话拿出了娃娃:“怎么了吗?”
元九戳了戳女孩手里的娃娃然后接过,淡淡地说道:“晚上来找我。”
“啊?”艾瑞斯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总感觉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
没等艾瑞斯弄清楚,元九几人也在“愚公”的带头下各自回了房间,虽然期间有一些小摩擦,但最终还是没崩破脸。
几人离开后没过多久,老人再次出现,吹灭了手中的蜡烛,所有玩家强制回房,真正的黑夜正式开始。
走廊间熟悉的斧头拖地声响起,“砰”的一声开门响,会是哪个幸运儿呢?
但奇怪的是,继开门声后再无其他声响,惹得其余玩家都怀疑自己失去了听力。
但要是他们能走出房门,就能发现老人走进的房间里面竟然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玩偶孤零零地立在床头。
“啧,每次见你,你都很狼狈。”女孩嫌弃地提起裙摆绕过地上的呕吐物,小手认真地遮住口鼻,像公主乱入贫民窟般。
“每次见你你都很精致。”
元九扫了扫穿戴整齐的阿狸,目光扫到她额头上的创可贴时笑了笑:真是个面冷心善的主。
“真不知道你怎么把吃下去的肉吐出来的。”
“你不会想知道的。”男人叹了口气,心里暗暗说道:自己可是在商城里斥巨资买了一副催吐药。
虽然那笔巨资才五百游戏点数。
“的确,那么恶心的事情还是不要进我的耳朵了。所以你特意找那个男人给我藏了一块肉唤醒我来干什么?”
没错,元九和林间窃窃私语讲的就是让林间利用技能藏下一块肉。不过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肉竟然会影响玩家的精神力,不然阿狸也不会出现。
阿狸就这么当了一回小白鼠,不过除了“试毒”,更重要的是元九需要问前身为Npc的阿狸几件事。
于是男人正襟危坐,变得正式起来,把白天老人让玩家昏迷的事情陈述给了阿狸。
“游戏里Npc的技能都那么无敌吗?”
“我想我应该纠正你,只有玩家才有技能,Npc是没有技能的,Npc得到的是权限。”
“权限?”
“也不能这么形容,叫权利更合适些。因为我们在获得权利的同时还要承担相应的义务。”
元九震惊了一下,没想到Npc背后竟然运行着这么一套法则,然后继续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权利可以放弃,而义务却不能。是不是有点你们人类社会法律体系的感觉了。”
阿狸轻扯了一下嘴角,嘲弄地说道:“这也是为什么你们一进副本我妹妹没有直接歼灭你们的原因。
不是什么因为她想要让杀戮变得更有趣,而是我们的义务不许。”
“那你们是怎么获得这项权利的?”
“不知道,一觉醒来就有了,那是一段……无聊的过程,”阿狸皱着眉头陷入了回忆,死水一般的眼眸中有了感情色彩。
“那天我醒来后,眼中的世界就全然变了样,周围的所有人在我眼中都变成了无脸人,而我拥有了时空停滞的能力。
但自从那以后,我一杀人脑中就会有一道让我痛不欲生的电流惩罚我,说到这里你肯定觉得这是在教我做好人吧?”
看着阿狸诡异的笑容,元九皱起了眉头:这一切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女孩继续阐述:“可是我不杀人后,我依旧会被电,而且惩罚力度更大了,那段日子简直快把我折磨疯了。
我就像被丢进迷宫的小白鼠,没人告诉我最终目的是什么,只能在一次一次触电碰壁后走出他想要的路线,走到他设定的出口。
但在我终于做到后一切居然才刚刚开始。我很快就被莫名其妙地投到支线中,日复一日地等着你们来参与我们设计的游戏。
在游戏中我们的权利会被无限放大,也就是说我的能力可以让时间一直停滞,不过我的义务不允许我这么做。”
“那你说的你可以放弃权利是什么意思?”
“Npc可以在自己设计的游戏中放弃使用自己的权利,变得和普通人一样,但是义务不会终止,我们永远也摆脱不了自己的游戏。”
听到这里,元九看向阿狸的眼睛,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没再说话,但两人都心有灵犀地想到了一个人——菜园的阿婆,她让阿狸和她都脱离了游戏。
阿婆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她又知道些什么?疑惑太多,但现在男人没有余力思考这些,当务之急是弄清愚公移山这个故事。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设计现在这个游戏?”
“我回答不了,故事书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我能感觉出来故事书不是某个Npc的游戏,他和我们的游戏不是一个运行逻辑。”
“为什么这么说?”元九有些想不明白,因为就目前来看除了游戏强制性过多以外和其他游戏并没有太大区别。
“我们设计的游戏,义务会要求Npc给出唯一解,而你瞧瞧进故事书时系统说的——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你不觉得它运行得漫无目的吗?和其他游戏完全不是一个风格,没有特定的解;没有特定的线索;没有结束日期限制,什么都没有。”
听着女孩的陈述,元九脑中突然蹦出了两个字——学习,但他又觉得这个念头有些荒谬,忍不住自嘲:故事书能有什么想学习的。
但这个念头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他的思维逐渐发散:那会不会是主神?
不不不怎么可能,他那么老谋深算还需要学个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