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哈哈哈哈。”潘兴放声大笑起来。
“潘先生笑什么?”冯锡范显然不太理解。
洪诚丘倒是立刻明白了潘兴的意思,说道:“老潘是笑,明珠这个人最为贪财,康熙派他来议和,那我们只要重金贿赂,明珠肯定要出卖康熙了。”
“咦?看来明珠贪财一事,是尽人皆知啊。”冯锡范惊讶地说道,“朱丹赤先生也是这么说的。”
“哈哈哈哈。”潘兴继续笑着说道,“那冯大人你现在知道这人贪墨是多么有名了吗?”
姜承志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冷静一点,又问道:“冯大人,那议和之事进展如何?”
“详细内情我也不知。不过许先生说了,康熙眼下焦头烂额,派明珠前来,只是拖延时间。所以,和谈不会有什么结果。”
“拖延时间?”潘兴有些不解,“我们欢迎和谈,是因为拖延时间对我们有利,可以充分筹备北伐事宜。对康熙来说,难道不应该希望图海能尽快击垮吴世璠吗?”
“是这样没错。但老潘你想想,虽然吴世璠改旗易帜向大明投诚,可站在康熙的角度,吴是吴,明是明,如果想要尽快击败吴军,最好的办法岂不是拖住明军,让明军不去增援吴世璠?”洪诚丘反应还是快,很快揣测出了康熙的意图。
“洪先生所言极是。不过我还有好消息要告诉大家:刘都督已经率军进入衡州,并且击败图海军的先锋,稳住了战局。”冯锡范见大家兴致盎然,又端出第二条好消息。
“好啊,这才是真正的好消息。”姜承志也高兴了起来,“只有战场上的胜利才是最重要的。”
“是的,朝廷已经下令重奖刘都督所部各营。”
“对了,除了战事,江宁那边还有什么别的消息吗?”姜承志又问道。
“啊,听许先生说,军机处正在和陈相商议请皇帝殿下还都南京。”
“咦,这件事不是早就应该进行了吗?怎么还没实行?是不是皇帝留恋杭州温柔之乡,不愿意回南京?”潘兴不等冯锡范说完,插话问道。
姜承志瞪了潘兴一眼,说道:“老潘不可胡言乱语。皇上还都之事,我在江宁之时就和老许、陈相商议过,固然皇上及早回銮是最好,只是南京宫室破败不堪,不加修葺的话,皇上根本没法居住,所以才宕延至今。”
“正是正是,陈相也是虑及于此,才没有催促圣驾回銮。”冯锡范连忙说道,“不过,许先生说了,最晚也要让皇上在南京过新年,向全天下昭示恢复气象。”
“既然老许这么说,想来是有把握的。”姜承志点了点头,又说道,“冯大人一路颠簸,实在是辛苦了,不如先去休息,我们再从长计议。”
冯锡范也确实累了,告辞出去休息,剩下三个穿越者留在偏厅里。
姜承志便埋怨潘兴,怎么可以当着古人的面说大逆不道的话,冯锡范现在失势,有求于穿越者们,或许未必会怎么样,但若是不加注意,在别人面前也这么说,难保不会被人告发。
潘兴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不过还是表示以后注意。
冯锡范来了,陈绳武就该走了。姜承志写了一封信,交给陈绳武,让他带给许纬辰,信里介绍了朝鲜这边的进展,并且建议军机处再加派人手增援朝鲜——包括穿越者和其他人。
陈绳武不情不愿,但也不得不然,登船回国。
武荣和荣字营在汉城近郊驻扎,朝鲜方面的练兵计划也就随之展开。潘兴每天会到军营,和武荣、西班牙炮手一起负责训练,潘兴教军官们新军的编组方式和战场指令系统,武荣负责教战斗技巧,西班牙炮手负责教火炮的保养、运送和使用。
受训的朝鲜军队大约有五千人,但是在潘兴眼里素质堪忧。平民出身的军人组织性纪律性极差,迟到早退是家常便饭,训练中更是嘻嘻哈哈,战术动作任意施为。两班出身的军人虽然在这些方面较为正常,但懒惰怯懦,怕苦畏难。步兵对教官的指令反应三三两两,始终做不到步调一致;充当炮手的,对西班牙炮手教授的操典漫不经心,清膛装弹的步骤一错再错。
训练了半个多月,进展不大。武荣觉得,若不是严肃军纪,杀一儆百,这样教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潘兴同意武荣的想法,回到住处便与姜承志、洪诚丘商议,希望向国王进言,要对这些军人严加整肃。
姜承志一面感慨“文禄庆长朝鲜征伐”之后,明军主帅李如松等人对朝鲜军队的鄙夷“诚不我欺”,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若是向国王进言,就会涉足朝鲜的内政,国王未必高兴。因此有些犹豫不决。
潘兴见姜承志犹豫,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按捺住性子,继续操练。姜承志和洪诚丘没有什么事情做,就请李杭帮忙借阅朝鲜的舆图,研究鸭绿江一带的地形和道路,为将来进兵东北做准备。
只是到了十月十六午后,李杭和张希载忽然慌慌张张地从外面回来,告诉姜承志说,大事不好。
姜承志和洪诚丘都十分惊讶,连忙问怎么回事。
李杭说道:“朝廷刚刚收到边境地方官传报,清朝忽然遣查勘使入境,已过了鸭绿江进入平安道,前天已经到了安州。据地方官报称,此行清使人数众多,在寻常人数三倍以上,且有大量侍卫模样的武人,尚不知有什么事情。”
“查勘使突然入境,还带着大量武人,简直太不寻常。”洪诚丘摸着脑袋说道,“清廷往日遣使入境,会事先说明意图吗?”
“会,往常都会先行文告知我国礼曹,让我国及早准备,往往一月之后才遣使出发。像这样突然到来,极不寻常。”李杭说的时候,脸上的神情还是非常紧张。
“那,你知不知道来的查勘使是谁?”姜承志问道。
“正使是内大臣索额图,副使是礼部侍郎牛钮。”李杭解释道,“清廷规矩,来我国的正使为尚书、内大臣职衔,副使为侍郎、内阁学士职衔,这两个人倒是合规矩的。”
“索额图……”姜承志和洪诚丘相互对视了一眼,头上都有些出汗。姜承志心想,虽然索额图身为内大臣,出使朝鲜合乎规矩,但其人是康熙最倚重的大臣之一,又是清朝太子胤礽的叔外祖父,若不是非常之事,绝不会派他出使。
想到这里,姜承志又问李杭:“国王知晓此事否?有何示下?”
“国王当然知道,早上朝会已经商议过此事。众臣的意见都是来者不善,因此都主张先以礼相待,暗中早做准备,提防清人有不利于我国之事。”
“嗯,东平君所言极是,清人善者不来,确实要早作准备。”姜承志想了想,又问道,“不知道国王打算如何应对?尤其是,对我们有何安排?”
李杭点了点头,说道:“殿下说了,明军屯驻在城南郊外,清使自北而来,按照以往旧例,入了王京之后不会出城,因此不会发现。但练兵需要暂停,以免引起清使的怀疑。至于几位,就留在我这别馆之中,不要出门,待清使离开,方为安全。”
既然如此,姜承志也觉得只有这样,便拜托李杭,清使一路前来,若有什么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
但即便如此,总让人有些担心。夜晚时分,三人与冯锡范商议,都觉得索额图此来,势必是因为掌握了大明与朝鲜来往的证据,专程前来朝鲜兴师问罪的,国王若是吃不住索额图的威逼利诱,难保不会把众人交给索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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