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鲍婧看来,皇帝虽然添了三位妃嫔,但对糟糠之妻胡皇后还是情深义重的,经常会陪着胡皇后一起,哄二皇子朱和?玩,留宿中宫的日子也不少。如今胡皇后再度怀孕,皇帝激动的心情丝毫不亚于和妃怀孕之时。
狭小的永宁宫里一下子有两位娘娘怀孕,若按照鲍婧设计的“安胎团队”规模来执行,只怕是要人满为患了。好在胡皇后还是一如既往的朴素作风,说自己刚刚怀孕,尚无不便之处,和妃又生产在即,暂时不要在宫里追加人手了,等和妃平安生下皇子或者公主之后,再将实习宫女拨几个过来。
和妃在马心如的引导下,平静地等待孩子的降临。马心如早已搬到了永宁宫前院的休息室长住,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有实习宫女前来通报,无论昼夜。
十一月二十八的清晨,和妃用了一碗粥之后,忽然觉得肚子下沉,极度不适,连忙让人去前面请马心如。马心如匆匆赶过来一看,已知道婴儿入盆,即将分娩,又连忙让人通知鲍婧和林氏等人。
生孩子的事情,之前已经做了预案,林氏赶紧调了两组宫女来伺候,又有两个有经验的稳婆,本已在驻防城里离永宁宫不远处的一处宅子里候着,此时也立刻招来。鲍婧觉得自己在和妃屋里也帮不上忙,便陪着皇帝皇后坐在后殿里,有什么事就让实习宫女传话。
实习宫女们有一个优点,就是之前在女学堂的学生生涯中,上过整整一个学期的消毒与急救课程,由马心如和岳亮亲自教授,因此临到和妃生孩子的时候,用高温蒸汽消毒法来消毒用品和配备生理盐水都不需要马心如再亲自指挥了。
和妃不过二十岁,这是头一胎,过程比较痛苦,时间也有些长,从破水到婴儿出生,花了大半天的时间。下午申时两刻,终于从屋里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皇上、娘娘,大喜了!和妃娘娘为皇上添了一位公主,母女平安。”王孝义急匆匆地跑进后殿,对着朱慈炤夫妇说道。
“呀,是女孩子啊。”皇后欣喜地站了起来,“那我可要去看看,就盼着家里添一个姑娘呢。”
“皇后不可。”朱慈炤连忙伸手示意王孝义拦住皇后。
“干啥?我不能去看吗?有什么意外吗?”胡皇后一脸惊讶。
“皇后要看孩子,只需吩咐一声,等她们给孩子洗好了澡,扎了襁褓之后送过来。依礼尊不就卑,皇后不必亲自走一趟。”朱慈炤虽然十二岁上就遭逢甲申之变,但自幼所受的礼法教育,却始终没有淡忘。
胡皇后性格淳朴,见皇帝这么说,也就又坐了下来。
“皇上,不如我去看看,等一切都安顿好了,就把小公主送过来。”鲍婧说着站起身来,出了后殿,直奔和妃的寝宫。
所谓寝宫,不过是一间厢房,用屏风隔了内外。外间有几个宫女在端茶递水地忙碌,马心如和林氏带着两个实习宫女正在内间服侍和妃。
鲍婧进来,便问马心如情况如何。马心如说,和妃一切情况良好,身子略有些虚,刚进了半碗参汤,正躺在床上休息。鲍婧再仔细看,小公主已经洗了澡,裹了襁褓,躺在和妃身边,小嘴一张一合,感受着着陌生的世界。
“对了,奶妈请了吗?”马心如拉住鲍婧问道。
“奶妈随时都有。育婴堂里缺什么也不会缺奶妈。”鲍婧笑呵呵地说道,“不过,我觉得还是亲妈的母乳喂养比较好吧。”
“是,医学上讲,生母的母乳最适合孩子,不过林妃说,贵胄子弟用奶妈是常例。”马心如点头说道。
林氏正坐在床边帮和妃擦汗,听到了二人的对话,说道:“那是,妃嫔是要伺候皇上、王爷的,若是有婴儿在侧,半夜哭闹吃奶,皇上、王爷睡不安稳,那怎么成?若是皇上、王爷不来,那小孩子吃奶,吃到两岁也不稀奇,妃嫔怎么能两年不侍寝呢?”
鲍婧听林氏这么一说,不由得吐了吐舌头。自己一个现代女性的思维,终究跟不上古代嫔妃的生存法则。亲妈的母乳再好,也不能为了喂养一个婴儿,让亲妈失宠啊。
于是,鲍婧交待马心如,稍后和宫女一起将小公主抱了过去给皇帝、皇后看,自己转身出门,去育婴堂找奶妈。
育婴堂近来生意兴隆。只要到了冬季,弃婴就会比平时更多,甚至会有些低幼的孩子被抛弃在育婴堂的门口,毫无疑问,就是有些孩子出生之后还被父母养了一段时间,但实在难以维持,最后不得不抛弃。尤其是这几年,江浙各地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的难民,纷纷涌向杭州,军机处在城外建了规模宏大的难民营,里面住着三、四万人,每年也会有几百婴儿出生,其中起码有两成最后会被送到育婴堂。
鲍婧看着这些新到的弃婴,想着刚刚降生的小公主,内心又是一阵感慨,真是命运不同啊。
育婴堂老板杨济慈一直在忙里忙外,见到鲍婧来了,浑圆的脸上堆满了笑容,迎了上来。问了鲍婧来意之后,连忙吩咐手下去选两个身体好、奶水足的奶妈,跟鲍婧走。
趁着手下人去挑奶妈的工夫,鲍婧又问杨济慈,育婴堂的经营状况如何。杨济慈谄笑着说,承蒙军机处拨款,经营还过得去,而且得马心如和岳亮几次来指导卫生常识,现在婴儿的死亡率比过去低了一些,只是,随着弃婴的增加,现在场地有些不够用,即使按照军机处的安排,把学龄的孩子统统迁入了驻防城,可原堂也住不下日渐增长的孩子们。
鲍婧说这事情心里有数了,下次和军机处开会的时候会提出来,等有了结果再通知他。
杨济慈自然是千恩万谢。又说了几句闲话,等奶妈挑好了,鲍婧便领着奶妈回永宁宫。
毛渊明这几天一直在总督衙门,没怎么回过永宁宫,实在是因为政务军务繁忙,在年前扎堆。单单秋粮征收一件事,就一直从九月忙到十一月,尽管多了姜承志帮手,也还觉得手忙脚乱。
值得高兴的事情是,随着明军的节节胜利,掌握的地盘越来越大,士绅们对大明朝廷的信心似乎也越来越足。两年前开始为了筹措资金出售官爵时,问者寥寥,可现在大不一样了,平均每个月能卖出去三、四个记名同知,记名通判能卖出去六、七个,至于记名县令和县丞,每月卖十几二十个不成问题。虽然记名官职不是实缺上任,价格也就相对低廉,但毕竟是一处财源,每月能为朝廷筹措大几千两银子,虽然比起每月十多万两的军费显得微不足道,但无论如何总比没有强。
而战场上的进展,虽然并不显着,但也令人看到了希望。刘国轩接受尚之信投降之后,经过一个月的休整,出师北进,很快攻克了韶关。韶关是广东通往江西的门户,也是清军在广东最后的据点,攻克韶关之后,广东全境就再无清军势力,虽然依然由明军、尚军和吴军三家分别占据。
而贵溪前线,清军在安亲王岳乐的率领下,向明军发起进攻,在贵溪县城外激战了一个多月。最终,清军无法突破明军修筑的防线,暂时退回南昌休整。而整个鄱阳湖以南地区,因为明军连续的胜利,激起了更多的义军,占据山岭,骚扰州县,有些还直接前来投靠,大有星火燎原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