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袭爵的京口水师被击溃之后,杨捷彻底失去了水上的支援,只敢屯兵吴淞逡巡不进。许纬辰看形势基本稳定,便暂时离开吴淞口,乘船回到定海。
事有凑巧,姜承志的船、西班牙人的船和东宁来船居然都和许纬辰在同一天到达了定海。
金塘岛的烈港原本就颇具规模,不然郑成功的庞大舰队也无法在此停泊。金和光和洪磊监督烈港扩建工程,其实也就是修葺一下泊位,把港口的海底情况再探查一遍,加固一下防波堤,基本就算竣工了。第二批西班牙战舰到达之后,就能直接到烈港停泊。
这一次科洛马没有亲自再来,只安排了手下带队。李科罗倒是兴高采烈地回来了,并且非常兴奋地告诉许纬辰,修建教堂所需的五千西班牙银元已经筹措到手,马上就能到杭州开工了。许纬辰心想,杭州的地皮虽然许诺给了李科罗,但并未着手征地,驻防城里的地皮虽然有,但郑经不喜欢李科罗,想必也不愿意与之为邻,更何况,眼下在抓紧修建王府和商业区,杭州能雇佣的工匠都已经被杨贤搜罗干净了,李科罗就算有钱,也无法现在就开工。当然,这话不必对李科罗说明,只说请他暂时在宁波居住,帮着新开张的西班牙商馆拉一些生意,等几个月后生意稳定了再说。
郑经和陈永华派了仪宾甘孟煜作为使者,到前线祝贺新年。甘孟煜才二十多岁,是已故老将甘辉的儿子,娶了郑成功的第二个女儿。甘孟煜带来一些新年礼物,不过也带来了一个坏消息:陈泽老将军刚刚病故了。名义上说,陈泽也是军机处的一员,虽然当时向郑经建议把陈泽纳入军机处,就是看中他德高望重却年老体弱。既然现在陈泽去世了,作为军机处倒是应该有所表示,不过自己显然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处理这件事,只能等到了杭州之后,由常镇业负责安排。
和甘孟煜同船而来的还有谢成武和李芊。驻防城建设工程浩大,唐云沛主要熟悉建筑设计,地下管道的建设并不在行,于是趁上次郑智回东宁的时候,写信去请谢成武过来帮忙。李芊自然又是玩心重,硬说谢成武身体一向不太好——虽然这是事实——不能一个人乘船,非要陪他一起来杭州。
姜承志和龚淳从日本回来,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干净,日本方面果然如历史上那样,在扣除开销和一次火灾造成的损失之后,支付了二十六万两。姜承志在龚淳不知情的情况下,向岛津光久支付了二十万两,将剩下的六万两装船运了回来。
既然人这么齐全,烈港和舟山岛上仓库的工程都基本完成了,众人便分坐三艘沙船,抓紧回杭州。
杭州这边已经接到了项绍宽的军报,知悉了兵力调配的安排,正在紧锣密鼓地组织船只运送。本来常镇业还想派船先去吴淞口告知蒋一正,结果许纬辰自己回来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常镇业、许纬辰、姜承志和金和光,聚散匆匆又是近两个月,终于难得可以坐下来。
算起来,已经到了腊月十三,年关将近。只是战事当前,谁也不敢放松精神庆祝新年。不过常镇业和官员们早已商量好了,总得在年里给前线将士送些年货过去,奖励一下三军。
“本来打算派人送去吴淞口的,现在……”常镇业说着,拉长声音犹豫了一下。
很显然,如果按正常的逻辑,“现在”后面肯定是许纬辰从吴淞口回来了,可以自己带回去。但常镇业不想这么说,似乎是希望许纬辰留下。姜承志听了心领神会,主动提出,自己可以去吴淞口接替许纬辰。
常镇业当然对姜承志的体贴感到非常高兴,笑着说道:“其实按照项绍宽的计划,调往吴淞口的全部都是日军,老姜你去确实更加合适一些。”
许纬辰也知道常镇业肯定是事情太忙,希望自己回来帮手,所以就直接问道:“城里的工程怎么样了?”
“还行吧。杨贤现在主抓王府扩建。按照他的说法,最晚四月份能竣工了。”
“那商业区呢?”
“也快了。原本那块地是用作集市的,满人不事生产,靠清廷发给的铁杆庄稼生活,所以每天打开驻防城城门,让商贩在指定的集市里卖菜,傍晚之前再全部驱逐出去。杨贤他们只需要清理一下地面,就能开工了。而且五爷这次来了,地下水管道的工程马上就能开工。”
常镇业所说的“五爷”指的是谢成武。谢成武虽然也是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但在论坛上以行文谦逊老练着称,很多人喜欢叫他“武爷”,因为拼音输入法的缘故,渐渐就变成了“五爷”。
“对了,我这次把六万两银子运了回来,对驻防城的建设能有点帮助吧。”姜承志说起来也是如释重负,毕竟运送这么大一笔钱的风险确实不小,在海上不但要防海盗,还要克服风浪。
“要用钱的地方可不少啊。新年将近,要给所有的士兵发利市。我军现在已经有两万多人,每人五钱银子的利市,也要一万两出头。”许纬辰掰着手指头算道,“再加上此前连番激战,兵器衣甲车仗都消耗不少,需要补充,都是花钱的地方。”
常镇业也笑着附和道:“何止啊。两个月前,给前线军士改换冬衣,一次性就花了三千多两。打仗嘛,就是吃钱的事。”
“要是这么说,不能就这样坐吃山空啊,要想想赚钱的办法。”姜承志想了想,转头问金和光,“老金啊,能不能把巧克力工厂建到杭州来?这里人口多,肯定卖得好。”
“能是能的,但是没用。”金和光苦笑着说道。
“为什么没用?”
“因为巧克力的产量受原料限制,每年生产多少基本就是个定值。我们在东宁连续两年生产的巧克力卖给日本人和英国人,都是销售一空的,所以除非杭州的零售价格比英国人的出价高很多,否则在杭州建厂无利可图。”
“……”
“那上次说的热气球商业化呢?”姜承志还是不死心。
“暂时也很难做到,因为要商业化,就要能一次上去两个人,一个驾驶员,一个乘客,现在还不行。”金和光是个典型的理工男,说话简洁而直达要点。
“……”
“哈哈哈哈。”常镇业笑了起来,“老姜你也别太担心。虽然财政上有些紧张,但是秋税刚刚收上来,账面上的银子还有。”
“呵呵。担心确实不必,不过钱的事情还要多考虑。现在哪怕想要卖官鬻爵,没有皇帝也卖不成。”许纬辰缓缓地说道,“现在朱慈炤虽然已经在我们手里了,但郑经还没登陆,我们也没法拥立他登基。可要郑经登陆呢,杭州的王府就得先修好。”
“呵呵,听上去成死循环了。”金和光笑呵呵地说道。
“咦,说道朱慈炤,他最近怎么样啊?”姜承志自从把朱慈炤带回杭州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朱慈炤。
常镇业想了想答道:“挺好的,就在府里住着,读书写字,照顾儿子和老婆,看上去还是个模范丈夫呢。”
“对了,胡氏快要临盆了吧?”
“是啊,大夫说,大概是正月里的事情。”
“哦?那可得赶紧把马心如和岳亮从前线调回来,到时候他们俩在场才安稳。”许纬辰说着,站了起来,“没什么其它事情的话,我先去驻防城看看吧。”
“看谁?看朱慈炤还是看鲍婧?”常镇业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看谁都行啊,我还不能去看苏沐汀了?”许纬辰也笑着,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