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克臧将信将疑,挥手把孩子们都聚拢了过来,围在了项绍宽的身边。项绍宽弯下腰,轻轻地问:“你们当中谁跑得最快?”
“大黄跑得最快了!”、“还有王倌儿也跑得快!”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行,那么你们就这样……这样……这样……”项绍宽逐一吩咐孩子们,“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好,再来一局。”冯锡范乐呵呵地站在了场地中间,充当裁判。
两群孩子再次列队,准备开始比赛。
平时孩子们玩这个游戏,都是排成一字横阵,类似美式橄榄球比赛的对阵争球。这一次,项绍宽嘱咐其余的孩子依旧在前面排成横阵,而大黄和王倌儿则躲在人墙后面。
冯锡范一声令下,比赛开始。两群孩子如以往一样,向前相互顶住,使用竹杖推搡对方。郑智队的孩子本来比郑克臧队的孩子高大些,现在郑克臧队又少了两个人,几下推搡之后阵线就开始向后退。
等阵线推到郑克臧面前二十步远处,项绍宽忽然大喝一声“冲”,两个躲在人墙后面的孩子“嗖”地一下从人墙两侧绕过,直奔郑智。
郑智队的孩子马上发现了对方的“奇袭”意图,想要转身回援,不料项绍宽又立刻大喊一声“推”,郑克臧队的孩子们马上全力向前推搡。
郑智队的孩子多半都想要转身回援,身体重心已经向后移动,被郑克臧队的孩子们用力一推,纷纷倒在了地上。剩下还没摔倒的,也顾不上回援,努力顶住这一波攻势。
大黄和王倌儿于是变得“无人盯防”,直接冲到了郑智面前,大黄的竹杖一挥,从上方劈了下去,郑智连忙用手里的竹杖迎击,虽然挡住了大黄的一击,然而“噗”地一声,王倌儿从下方用竹杖头上包的白布打中了郑智的腿。
“少爷队获胜!”冯锡范大声宣布比赛结果。
“好!”、“赢啦!”郑克臧和孩子们欢呼雀跃。
许纬辰走到了林倌儿的旁边,扶着他的手臂问道:“肩头还疼吗?”
林倌儿看上去在这群孩子中差不多是最小的,用闪烁的大眼睛望着许纬辰,用力答道:“疼,可是我不怕疼。我将来要当大将军,跟着少爷去打仗。”
冯锡范在一边指着林倌儿说道:“这个林倌儿只有七岁,他就是林员外的儿子。因为林员外有功于国姓爷,去世又早,所以王爷吩咐让他在克臧少爷身边走动,将来长大了便是少爷帐下的亲随。”
许纬辰听了,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郑克臧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项绍宽面前,抬起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项绍宽。你叫郑克臧,对吗?”
郑克臧还没来得及答话,郑智已经跑到了两人身边,大声说道:“项绍宽,你教了克臧一招,那你也得教我一招。”
“你想学啥?”项绍宽转过脸来看郑智。郑智长得棱角分明,眼珠略有些凸出,嘴唇很厚,皮肤黝黑,与郑克臧有几分相似,但眉宇间缺少一点英武之气。
“你刚才用的那招,应该怎么做才能防住?”郑智显然对自己输掉比赛很不服气。
项绍宽用手指了指郑智的手下,问道:“你知不知道,你的手下比对方要高大一些?”
“知道啊,然后呢?”
“那你为什么要把所有的人都排在前面呢?”项绍宽问道。
见郑智没有反应,又补充说道:“兵法恃强则凌弱,持弱则出奇。你的’兵’比对方强,就要全面安排战线,防止对方出奇制胜。你把全部的人堆在一处,短时间里不能取胜,就给了对方偷施冷箭的机会。”
“那……我应该怎么做?”
“用兵要稳字当头,孙子兵法有云:先为我之不可胜,而后为敌之可胜。你可以把八成的’兵力’放在前线,另外两成留作机动,以防对方偷袭。你的’兵’比对方强,慢慢打下去总是会获胜的,一旦被对方找到偷袭的机会,胜负马上就逆转了。”
“我明白了。”听完项绍宽的分析,郑智似懂非懂地说了一句。
“你很厉害,果然懂兵法,我想拜你为师,学习兵法!”郑克臧听了项绍宽的讲解,昂着帅气的小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冯锡范听到这话,连忙过来拦住:“少爷,你若真的要拜师学习兵法,需得先禀明王爷,由王爷为你安排,万万不能自作主张。”
“那我现在就去和父王说。”郑克臧说罢,转身向着棱堡里走去。冯锡范还想拦,少年人一阵风似地走远了。
冯锡范不得已,转过身来讪笑这说:“少爷就是这个风风火火的脾气,各位千万不要见怪。他年纪还小,说的话也不可当真。”
郑克臧一走,郑智觉得无趣,便招呼孩子们去河边摸鱼玩耍,大部分孩子跟着郑智走了,不想去的便一哄而散。
冯锡范也没有其它要紧事,便送了几人出门。
回到英国商馆,克里斯布已经在等着了。原来克里斯布一早出门去码头点算货物,又和会计核对了账目,发现置办了运回万丹的货物之后,账上白银只有三千三百多两,支付不了九千两的表价,所以想问问毛渊明能否接受分期付款。
毛渊明和陆希星一商量,决定先收下克里斯布三千两,然后让他写下六千两的欠条,一年计息六分,即三百六十两。
克里斯布一口答应,便由李书同执笔,写下了中英文对照的欠条,由克里斯布在上面签字画押。
陆希星把克里斯布交付的银票和欠条收好,正准备将表交给克里斯布,项绍宽忽然说道:“等等。”
克里斯布以为对方要反悔,显得颇为紧张,两眼直直地瞪着项绍宽。项绍宽却不紧不慢地说道:“不如这样吧,你替我们置办些货物,我们就免了你的利息。”
“哦?听上去很有意思,那你们需要哪些货物呢?”
“明年你再来时,运送1500支燧发火枪和两万斤硫磺给我们。”
“对对对,我们需要火枪和硫磺。”毛渊明也恍然大悟,要掌握自己的武力,武器必须从现在开始考虑。
克里斯布听到这话,却有些犹豫,喃喃说道:“这些货物倒是可以置办,只是两万斤硫磺会占据太多舱位,恐怕影响我们别的生意。”
“生意也分大小。”许纬辰立刻在旁边补充道,“这些火枪和硫磺将是我们与满洲人作战的重要物资。只要在战争中获胜,中英之间的贸易规模就会数十倍的扩大。孰轻孰重,您阁下应该非常清楚。”
意思相近的话,克里斯布早在船上就已经听过了,现在许纬辰又提醒了一次,克里斯布细想了几秒钟,也就下了决心答应。
于是,又请李书同再写了一份备忘录,同样是中英文对照,列明求购的项目、期限和优惠条件。不同的是,这份备忘录一式两份,克里斯布和毛渊明分别签字交换,各自保存。
陆希星这才将价值连城的劳力士格林尼治型II手表交给克里斯布,双方再次握手致意。克里斯布又将准备留在东宁的商馆经理西蒙·德尔博(Simon delboe)和副经理约翰·达克莱斯(John dacres)介绍给穿越者们,并且小声告诉毛渊明,约翰是英国东印度公司总经理亨利·达克莱斯(henry dacres)的侄子,来这里的目的是历练,当然也是为了镀金,这人虽然才具平庸,却“是个好人”。
克里斯布告辞之后,陆希星赶紧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和陈枫一起直奔镇上唯一的一家钱庄,兑取了银钱。然后又急匆匆前往当铺,将之前所有典当的首饰一一赎回,毕竟这些首饰是穿越者们为数不多的现代物品,若是流失了,还真有些心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