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皇帝禅位?!”在场的其余三人都大吃了一惊,若不是怕门外的人听见,只怕是要大叫起来。
“是啊,别那么惊讶嘛。”许纬辰笑了笑说道,“皇帝已经五十八岁了,虚岁五十九,按照古人的习惯,祝寿是贺九不贺十,明年三月就是皇帝的六十大寿了。”
“这我们知道,只是过了六十大寿就要禅位吗?好像没这个先例啊。就算是乾隆禅位,那也是在位六十年,寿高八十五岁之时呢。”连常镇业也没明白许纬辰到底要做什么。
“请皇帝禅位,有几个好处。”许纬辰开始为三人解释,“皇帝的后宫宽敞,可以多纳妃嫔,毓庆宫小了点,妃嫔一多就显得拥挤,不利于繁衍子嗣。不过,这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呢,是我希望给大明设定一个传统,即皇帝年过六十就禅位,让年轻的太子登基为帝,这样可以让皇帝始终处于年富力强的状态。”
“皇帝年富力强有固然是好,可什么用呢?”姜承志十分不解,“皇帝现在只负责祭祀之类的仪式性工作,并不需要宵衣旰食,只要不是老得走不动路就行了。”
“我明白了。”王鼎的反应还是快过另外二人,忽然理解了许纬辰的意图,“现在这个体制,实际上是靠我们这些人在维持,如果我们不在了,不知道大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若是能先树立一个传统,让大家适应和习惯了,以后就可以有章可循。”
听王鼎这么一解释,常镇业好像也有点明白了,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虽然看上去没有衰老,但说不定哪天也会死,所以最好从现在开始就为我们死之后的大明打下基础?”
“没错。”许纬辰见两人都理解了自己的意图,开心地笑了起来,“大明皇帝始终是国家的最高统治者,若是我们不在了,现在这个类似幕府又不是幕府的招讨大将军摄政体制,应该是很难维持的,所以要尽快给皇室立规矩,越早越好。”
“嗐,你就喜欢想这些长远的事。”姜承志也笑着摇起了头。
“长远的事还真的应该想一想。”常镇业倒是觉得许纬辰并非多虑,“要说我们全死了,那倒也算了。就怕我们中的一部分人死了,剩下的人控制不了局面了,被野心家给弄死了,那就惨了。”
“没错。”王鼎也支持这个想法,“我们趁着我们能掌握权力,能立好执行的规矩越多,古人对我们越服从,将来越省力。你们看,这一次郑克臧病情严重,我们就手忙脚乱的,归根到底还是准备不足。”
许纬辰点了点头,说道:“对,这就是我的打算。选择一天昭告天下,说皇帝在六十大寿之后,要退居寿宫,颐养天年。一来看看各方反应,二来,有些准备工作要提前做起来了。”
“哦,这个我知道。就像乾隆退位之前那样,要重修仁寿宫,等皇帝禅位了之后住进去。”姜承志理解了许纬辰的意思,自然也就想到了需要做什么。
“是这个意思,不过呢,以仁寿宫破败的程度,要想住进去,起码要修上两年,而且还要花不少银子。”常镇业本是银行出身,又一直管着大明的财政,对钱的重视和敏感程度,自然超过其他人,“乾隆在仁寿宫的基址上修宁寿宫,前后历时四年,花费数百万两。我们就算将就些,一百五十万两肯定是要花的。虽然现在并不是拿不出这笔钱,但我总觉得钱不应该花在这种地方。”
“你说得对。”许纬辰又点了点头,“修仁寿宫那是路径依赖,脑子被成例限制住了。其实皇帝有地方住,暂时不必重修仁寿宫。”
“哦?可以住哪里?”姜承志问道。
“慈宁宫啊。”许纬辰答道,“你想一想,若是皇帝现在死了,皇后成了太后,就要和那群妃嫔们一起移居慈宁宫,现在无非是多住一个皇帝。再者,皇帝现在闲云野鹤得厉害,他在京城的时候,一年有半年时间住在清华园,回紫禁城还是因为要主持冬至大典,接受新年朝贺。要是他禅位之后,不需要负担这些工作了,他说不定会全年住在清华园不动地方。”
王鼎也觉得这话有道理,补充说道:“而且,这次我见到皇帝,觉得他比之前在京城的时候气色好了许多,也开心多了。说不定他还更喜欢住在南京,离杭州和余姚县又近,哪天高兴回去杭州玩玩,又去余姚县故居看看,岂不比在京城百无聊赖强。”
“嗯嗯,这么看来,担心皇帝禅位之后住在哪里,纯属多虑了。”常镇业听说能省钱,自然是高兴得很。
姜承志想了想,又问道:“那慈宁宫要不要修葺一下啊?总得让太上皇有个风光体面的住处。而且,现在住在慈宁宫的那些清朝妃嫔住去哪里?”
“这个好办。”王鼎自然有主意,“那些妃嫔在慈宁宫也住了不少日子了,按道理来说,前朝的妃嫔根本不应该住在本朝的皇宫里,早该搬出去了。我们让孝庄太后布木布泰住到老死,简直就是仁至义尽。现在康熙的嫡母阿拉坦琪琪格可以送去延恩侯府,她的儿媳妇和孙子们有义务照顾她,大不了再赏他们家侯爵双俸,到阿拉坦琪琪格去世为止。其余的妃嫔,人数好像也不多了,全都送往内紫竹院居住就行了。至于慈宁宫本身嘛,因为清朝的时候一直有人住,所以是认真维护的,现在只要把这些人轰走之后,再粉刷装饰一下就行了。”
“行啊,那就按此办理呗。”姜承志笑着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跟皇帝说?”
“嗯,尽量赶早吧,顺便把六十大寿的诏书也发了,要求各地官员和士绅进贡贺寿。”许纬辰马上答道,“尽管皇帝要禅位,但皇家威仪必须维持。皇帝六十大寿其实是非常罕见的事,历史上活到六十岁的皇帝,算上刘豫这种不被普遍承认的,再加上刘禅、孟知祥这种没能把皇帝当到头的,也就那么四十几位,其中庆祝过六十大寿的可能一半也不到。”
“有道理。皇帝六十大寿很难遇上,前明只发生过太祖、成祖和世宗三次,不借机狠狠搜刮士绅们一笔,简直就是和自己过不去。”常镇业马上想到这是一个敛财的机会。
“也不用这样吧。”姜承志觉得常镇业的说法好像有些太现实了,“敛财不是我们的目的吧。”
“嘿嘿。”王鼎在旁边笑了起来,“敛财不是我们的目的,可到时候人家把钱送上门,我们想要不收都不行。”
“为啥?”
“皇帝六十大寿,一百年里未必能遇上一次,士绅们肯定挖空心思进献寿礼,以求幸进。诏书一旦发出,送礼的人踏破门槛才是常态。你要是不收,岂不是堵塞了别人上进之路,别人不但不会高兴,反而还会怨恨你。”
“这样啊……”姜承志想了想,说道,“好吧,那就被迫敛财吧。”
许纬辰也跟着笑了笑,说道:“光收礼不办事,好像也说不过去,就开个恩捐。凡是送礼过万两的,举人直接放同知,秀才直接放知县,普通人也可以到六部任从事。礼金在万两以下千两以上的,给监生身份,赏给虚职袍帽,要是想当官也可以到吏部报到候选。”
“咦,那不又要多一批贪赃枉法的官员了?”
“贪官不是问题,捐班出身的人当中,也有能干的。就算真的是贪腐之人,自有按察使司的官员会参弹的。况且,整个大明官员两万多人,里面有多少贪腐之人,不去真的查,根本也不知道,日子不也一样过。”
“好吧,那就这么决定了。”姜承志又问道,“那咱们谁去跟皇帝说啊。”
许纬辰拿手指比划了一下:“你和我一起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