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挽总算是明白了朱桓把自己抗在身上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她有种想要把朱桓从暗中叫出来打一顿的冲动,想了想还是没有这么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要靠着朱桓救命,被擦个屎什么的……还是先忍了!等打完北汉了再慢慢的跟他算账好了。
回到房间,打水沐浴之后,叶挽还在捋着湿漉漉的头发,却听到敲门声。
“咳,叶将军,不打扰你吧?”谢青闻眼见着叶挽突然将门拉了开来,分明是一副刚刚沐浴过后的模样,顿时觉得有些窘迫。
叶挽挑眉道:“你在这么闯进姚姐姐的闺房的时候,也是这般客气的?”
谢青闻大惊,手足无措的往后退了两步,一股热气从脖颈处升腾而上,整张脸像是从油锅里捞出来的一样红。“她、她怎么连这个跟你说?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有擅闯她的闺房,只是……”
“……”叶挽无语的睨了他一眼,凉凉的启唇道:“脸皮太薄可是没有办法讨女孩子的欢心的。”虽然知道谢青闻并不像他表现的这般单纯无害,他就是个黑心包子,但是叶挽就是想要调笑他两句。
看谢青闻黑着脸的样子,叶挽无奈淡道:“不笑你了,找我有事吗?”刚刚在议事厅里谢青闻什么想法都没有表达,现在却单独来找她,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进来说吧。”叶挽侧过身让开,示意谢青闻进屋子。虽说现在是春季,但是北境的夏季总是来的比南边的地区要快一些,晚上虽是没什么感觉,但是白日里已经明显能感觉到渐露的暑意。尤其正午的太阳特别的辣人,高悬在天边好像是在耀武扬威。
“咳,不了,还是站在这里说吧。孤男寡女的进屋子,万一被暗中某个暗卫看见了,我怕褚将军提着刀来砍我。”谢青闻轻咳一声说道。叶挽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将军,还是个女将军,现在还是褚将军的夫人。谢青闻不想知道褚洄暗地里派了多少人保护叶挽,也不想知道自己挑战褚洄的权威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他只知道小命要紧。
叶挽默默地把那句“你现在知道孤男寡女不能进一个屋子了?”给咽了回去,要跟谢青闻插科打诨,只怕是到死都聊不到正事上。她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反手将门关上,指了指空旷的院子道:“那去廊下说吧,日头晒人的很。我不想在回燕京的时候变成黑皮。”以往她并不怎么注重形象,但是现在么……身为人妻,自然,自然是要好看一点的。
院中空旷,没有什么藏人的地方,也用不着担心会有人偷听。
待站定之后,谢青闻看着叶挽认真道:“叶将军昨夜瞒着所有人出去刺探敌情,是不是觉得军中有内奸存在?”
叶挽被他直白的问话问的一个措手不及,她以为以谢青闻的脾性,说话应当会拐上两三个弯的。叶挽似笑非笑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也不如何,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有内奸,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我。”谢青闻说。
原来是表忠心来了?叶挽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挑眉对谢青闻道:“如果我就是怀疑你呢?要知道,北境原本就是你的地盘,你想要做什么轻车熟路,简直是再简单不过了。且镇西军于你而言算是有仇,实在想要报仇,估计卖消息给北汉人,报复镇西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况且……原本陛下并没有那个意思要你同来,是你向陛下和褚洄请命,说你熟悉北境,要跟着一起来……综上所述,我要防着你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叶挽漫不经心的抄着胳膊,看向谢青闻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
谢青闻皱眉道:“虽说是我自请,不过我是怕姚小姐还有褚将军担心叶将军的安危,才会想着过来尽一点绵薄之力。且谢家军与北汉相战二十多年,我不可能在最后的关头倒戈向北汉,更不可能做出什么卖消息的行为来。想要单独找叶将军说这件事,正是因为我无愧于心,希望叶将军能够相信我。”
“即便我不信你又如何?”叶挽挑眉说道,“要知道除了你之外,剩下的所有人都是知根知底的镇西军将士。我怀疑谁不好,为什么要怀疑自己人呢?说的难听一点,好像也只有你是外人哦。”
“……叶将军。”谢青闻眯起眼睛看了叶挽一眼,叶挽湿漉漉的头发在暖风之下隐隐蒸干,一双冷冽的杏眼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眼中含着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谢将军,我姑且信你。”叶挽良久才幽幽的吐出一句,两人迅速的交换了一个眼神。“我姑且就看在斥候营士兵们失踪的时候你人还在燕京,做不了什么手脚的状况下相信你。若是被我当场抓到,即便你是陛下亲封的侯爷,我也有那个办法让你成为大燕的阶下囚。”
谢青闻有些无语,差点没有在叶挽面前翻个白眼。不过他语气仍是那副顽固又强硬的态度:“叶将军肯信我就好,希望北境的战事早日结束,你我能够早日回到燕京去。”
说罢,他无声的对叶挽说了句什么,叶挽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看着谢青闻像是发脾气一样的转身离去。
叶挽抄着胳膊静静的站在原地,心中想着希望这次是她多心,镇西军军营里……没有内鬼才好。
她转身回房,看着桌面上趴伏着的一只小小的识香蜥,心中一喜,走上前去从他背后背负的竹筒中取出一张小巧的蜡纸。上面只有两个字,“念否”?叶挽嘴角一僵,想到褚洄那张冷冰冰的死人脸一本正经的对着她说“你想我了吗?”自己想难道就不会多写几个字,非得让她说什么想不想的话么!
褚洄现在人在金门关,所有一些战事军报信息等都是让赤羽代笔的。他要写的话只会写给叶挽一个人,有时候隔三差五就有一只识香蜥,有时候半个月才会来一只,充分的体现了什么叫贵人事忙。可怜的小蜥蜴明明就能作为一个十分优秀的情报特工,偏偏在褚洄的手上就好像是用来送情书的小狗腿子。骚就一个字,叶挽只想说一次。
虽然脸上面无表情的好像是有些嫌弃,但是叶挽还是老老实实的趴在桌前一笔一划的开始给褚洄写回信。
男人什么的,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
玉岩关热的人心里发慌,西北的金门关却还是春寒料峭之际。
叶挽口中的骚的发慌的大猪蹄子眼下并不得空,每日的军报堆满了他整个案头,到处都是对面西秦元家军的一举一动。相比北汉,西秦的元家军简直就是刺头兵的最佳代表,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给镇西军找麻烦,怎么胜过镇西军,如何接近金门关。
这边镇西军的军队驻扎在关外,距离金门关足足有十里的距离,使得元家军根本接近不了关卡半分,除非能够在战时将这边驻扎的二十万镇西军踏平成一撮撮的齑粉。
原先将士们心中还有所怀疑,为什么褚将军就要命令大军驻扎在关外,若是元家军突然发难岂不是会被人硬生生的堵在关外回不到金门关中?但是后来他们才意识到,正是因为有这二十万大军驻守关外,所以以元桢多疑的性子,会怀疑金门关附近是不是有什么埋伏,关中是不是还有更多大军,褚洄是不是另外有什么阴谋诡计?
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但是以他们这样诡异的从来没有一起生活过的关系,却能够通透的知晓对方在想什么,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褚洄策马骑着照夜站在金门关外溜达,也没有任何人担心他的安危。毕竟前有大军,后有金门关,没有人会吃饱了想不开过来偷袭褚将军,除非是不想活了。
赤羽骑着马跟在主子的身后,一时间拿捏不定注意主子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褚洄溜达了一会儿,突然冷声问道:“查清楚元炯的位置了吗?”
“还未。”赤羽老实的回答道,“不过暗阁的兄弟们已经加紧搜寻了,还有身在西秦的暗卫。”赤羽想了想又说,“元炯身体这么差,去燕京一趟虽看上去表面风光,不过指不定舟车劳顿暗地里操劳成什么样子。会不会是回烈王府去修养了?”只有烈王府他们的人进不去,打探不到消息。
“不会,速度查。”褚洄说,“与元桢小战一月都未见过元炯的身影,恐他另有图谋。”一个多月了,他们大大小小和元家军交手了快十次,但是半点元炯的消息都没有流出。元桢作为主帅日日呆在营中,在后方坐镇指挥,虽也没有现过形,但是褚洄能够从排兵布阵的手法中看出元桢的影子。毕竟和元桢已经不是第一次交手了。
但是稀奇的是,这么长时间来,却看不见元炯那个病痨鬼。
他原先身处江北地区,几乎可以说是用命换来的治理之功,重新获得在元桢面前的地位,甚至元桢都放心的派他前来燕京参加豫王的登基大典和他与挽挽的婚礼。既然已经在元桢面前有说话的地位,那这般关键的战事,元炯就不可能不出现,即便他重病缠身也好,势必会抓住这次机会,凭借着残病躯体在元桢面前立下战功,获得元桢更多的信任才是。
褚洄心里暗暗微突,总觉得好像遗漏了什么。
想到大婚时候元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说的那句话……“弟弟送上的贺礼,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入得了大哥的眼呢?”他到底想要送什么贺礼,难道跟这次战事有关系?或者是……他的主场根本就不在西秦,而是想方设法的去了北汉,还是对挽挽心存贪念么?
“去查一查北汉那边,让丹青直接过去。”褚洄突然开口道。
赤羽大惊:“主子是怀疑,烈王和北汉有所勾结,直接派了元炯去北汉想要两面夹击我大燕么?”
褚洄摇了摇头:“不是。我怀疑元桢也被蒙在鼓里,都是元炯私下里的作为,是元炯自己与北汉勾结。”元桢骄傲非常,想当初连曾后向他抛出的橄榄枝他都不屑一顾,又怎么会跟北汉那群卑鄙的阴险小人搭上?还有当初萧逢与元炯关系颇好,元炯能够借用齐王和北汉联系,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现在分身乏术,希望挽挽不会上元炯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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