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无论如何今夜也是走不了了,明日我们去附近镇上看看有没有马卖,实在不行的话给燕将军传消息让他派人带马前来接应吧。”大战一触即发,北汉士兵已经在玉岩关外扎了营地,若是他们再在路上耽搁十日,只怕是会陡生许多异变。
且北汉人既然有一次机会会埋伏偷袭他们,说不定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今日他们运气好,所来之人不过几十,若下次碰上几百几千,他们区区百人队伍能够抵挡多久?即便不死只怕也会重伤损失。
叶挽面无表情的下令,看着剩下那一个黑衣人的表情仿佛在看一个死人。这些派来的似乎都是死士,刚刚出去被她和朱桓杀掉的,剩下有不少都是见情势不对服毒自尽的,本想留一个问问话所以才卸了他的下巴,现在看看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处。“不说的话,就杀了吧。”叶挽皱眉道。
“叶哥,咱们不刑讯刑讯他吗?”段弘杨问。
叶挽摇头道:“不了,该来的总会来的,实在问不出来也没有办法。”
大燕境内出现这么多北汉人……着实不是什么好兆头啊。叶挽看向北边的方向,神情凝重。
而那些可怜的战马,还没有来得及在战场之上展现他们应有的矫健风姿,就无奈的在路上殒命。好在现下是冬天,不会引起马疫等严重的问题。叶挽等人连夜在管道旁边的一座小山坡地下挖了坑,将这些无辜的战马都埋了进去。
第二日天亮,七队众将士们迫不及待地赶到附近的丰州城想要买马暂代战马,先行赶到玉岩关的军营。
“什么?没马?什么叫没马你说说清楚。”段弘杨夸张的瞪大了眼,死死的瞪着那瑟瑟发抖的马贩子喊道。
叶挽微微蹙眉,双手抄着胳膊并未言语。
那马贩子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眼叶挽的军服,吞了口口水解释道:“几位军爷,小人说的都是实话……前些日子整个丰州城的马都被玉岩关镇西军的军爷们给买去了,不止是小人这边的马,可能附近乡镇的都……要不您几位还是去别的地儿问问?”
“别的地方要是有我还用得着大老远跑你这犄角旮旯里来?”段弘杨不耐烦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将原本扎好的发髻揉的一团散乱。他们方才已经从丰州城的城东跑到了城西,几乎都快将整个丰州城给转遍了,可是正如这个马贩子所说的,随便哪儿都没有马匹。“叶哥,咱们现在可怎么办?要是凭两条腿走着去玉岩关,那可得走到什么时候去啊?”
甄玉道:“镇西军军营中素有专门饲养的战马,为何玉岩关的中护军要从丰州各地买百姓所饲养的普通马匹?”
那马贩子看看甄玉,又看看明显是姑娘的叶挽,小心翼翼道:“各位军爷,不知道前线战事如何?北汉蛮子……会不会打进丰州来呀?”
“不瞒你说,我们兄弟几个也知之不详,现在连马匹都无,我们要赶到玉岩关至少要十天的功夫。到时候只怕是黄花菜都凉了!”段弘杨有气无力的说。他们最怕的就是有一把子力气没处使,就好像是在他们面前放了一块冒着油光的肉但是却不让他们吃一样令人难以接受。
叶挽沉吟一番,没有理会那马贩子的问题,转身便离开了这里。她对甄玉道:“放识香蜥去,让燕将军派人派马过来接应。一来一回六天总比徒步走去玉岩关要快些。”
“是。”甄玉应声,回过头拉扯了一把还在跟着马贩子碎碎念恨不得跟他抱怨一番行军打仗的苦痛煎熬才算完的段弘杨,紧跟着叶挽离开了这里。
叶挽心中微沉,燕将军派人将丰州附近的马匹全都购买,难道是玉岩关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她脚步不停,似是足下生风,附近一众百姓纷纷向她投去好奇的目光,好像是在好奇为什么这姑娘足以能够令得这么多八尺男儿俯首称臣。
初春雪融,带走了难得冒出来的几丝温暖,令得整个丰州都充满了干燥的寒意。
距离将识香蜥放去通知燕绥派人来接应之后已经过了三天,一边在等待着马匹的接应,叶挽一行人一边尽自己可能的朝着玉岩关的方向徒步行走着,以便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玉岩关。现下战事未明,虽前些日子燕绥传消息来说北汉将士还未曾有所异动,但是叶挽一颗心怎么都安顿不下来,在胸腔内隐隐跳动着。
“你们说到底是啥情况啊?怎么咱们一路走过来无论是乡村还是城镇,都没有马匹卖……难道中护军就缺马缺成了这个样子,他们不会是饿到吃战马了吧?”段弘杨想象着燕绥茹毛饮血的样子不由的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害怕的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周建白了他一眼道:“只有你才会饥不择食的吃自己的好兄弟吧?”
“现在又不是当初在陇西的时候了,朝廷不会缺斤短两的少我们粮草,你这操的是哪门子的心?”甄玉看了叶挽一眼。先前叶挽让他去联系花滢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他倒是没有想到叶挽如今有钱到了这个程度,随随便便拿出来的东西都足够再支撑军队半年的开支。倒是花家在燕京可流通的现银没有这么多,花滢说好了会帮他们想办法从别的地儿调一些,此次倒当真是用不着在粮草的方面担心什么。
不过中护军少马的情况的确是有些令人怀疑,难道是因为中护军所养的战马在北境行动不便,所以燕将军才会想到从百姓饲养的马匹着手?
叶挽想到去年来北境之时恰巧遇到沙尘天气和那被吹得漫天迷人眼的黄沙,心想索性现在是初春,若到夏时只怕又会碰到那样的沙尘天气,到时候才是真正的麻烦了。
正想着,叶挽的耳尖微颤,在段弘杨骂骂咧咧的嚷声中,远处逐渐有一群密集的小黑点朝着这边快速的移动。
“是燕副将派人来了吗?”周建眼尖一些,扬起头朝远处眺望。
“算算时间,好像也差不多了,应当是的。”谢青闻说。他是北境土生土长的,比镇西军更熟悉环境一些。不过现在说起来他也是镇西军中的一员了,此次是特地过来辅助叶挽的,也没有什么镇西军与谢家军的分别之说。
玉岩关二十万镇西军,若是带兵得当,足以应付那些北汉蛮子。
随着隆隆的马蹄声,远处的小黑点逐渐靠近,到了他们面前即是放大成了一匹匹英勇神武的高头大马,一个个马蹄轻扬,打着响鼻,高傲神骏。马匹虽是不多,不过完全不会显得稀稀拉拉,勇武非常。
为首那人瞥见叶挽神情一喜,扬声喊道:“叶校尉!啊不是……现在应该喊叶将军了!”他匆匆下马,单膝跪倒在叶挽跟前,神色欣喜。然后紧接着又看到了后面的甄玉和段弘杨几人,颇为亲切的对着他们挤眉弄眼。“你们也来了啊。”
身后一小批带马前来的镇西军士兵纷纷有样学样的拱手,或多或少都见过他们几面。
反倒是作为老北境人的谢青闻不被人知晓,无意间被忽视了。
谢青闻无奈的笑了笑,就在一年前他还在这儿被人喊着少将军,一年之后就已经是这番物是人非的景象。
来人眼尖的看到了队伍后方的刘方隅,面露喜色。他曾是刘方隅在步兵营的同僚,已经整整两年没见了。起先还因为刘大个儿去了燕京有些担心,现在看到他安然无恙反而看上去更加威武了,也算是放下心来,同时也有点羡慕他能够跟随叶挽这个将军,真觉得他幸运的不行。
“末将来迟,还请叶将军恕罪。”他说。
“无碍。”叶挽淡道,她扫了一眼背后战马,狐疑问道:“我等在丰州城附近遇袭,战马几乎都被敌人屠尽,只余几匹。本想着从附近城镇买马前往玉岩关,但是不知怎么的那些马贩子说丰州的马几乎都被燕将军买了去。不得已才请燕将军派你带马前来相助,你可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回答道:“是这样的……我们在北境驻守有约莫半年的时间了,但是燕将军发现咱们豢养的马匹与北境这边的气候或是土质都不太相和。眼看着快要夏季了,燕将军担心若再有风沙,以咱们战马的马掌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根本就寸步难行,所以才会想要将丰州所有的马匹买来,顺带着请了好些马倌,看看能否有所改进……燕将军大抵没有想到,这反倒给叶将军添了麻烦吧。”那人颇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言语之前带着歉意。
“这倒是没什么。”叶挽摇了摇头。燕绥能够防患于未然的想到要在夏季的大风沙之前做好准备是有先见之明的表现,只是稍微耽搁几日,倒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谢青闻点头肯定他的说法:“燕将军这考虑的确实不错,北境的马匹与其他地域的还是有很大差别的,现在冬末初春还好,若是等到夏季多风沙,必然会造成行军打仗的大忌讳。”他张了张嘴,原本想说若是谢家军在这边还好,早已习惯,但是想到现在大燕已经再无谢家军……还是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他颇有些腼腆的朝着来人笑了笑,看起来有些萧瑟。
叶挽看了他一眼,突然承受这样巨大的打击不是一年半载可以恢复的了的,谢青闻需要的不过是时间。眼下没有过多的时间让她去安慰谢青闻什么,叶挽吩咐七队众人接过马匹缰绳,又问道:“不知道现在玉岩关的情况如何了?燕将军也再没有传信给我,北汉那边有动向吗?”
话音刚落,那将士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面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怎么了?”叶挽眉头微敛,先前那一丁点不好的预感又扑簌簌的从心头升了起来。“出什么事了吗?”
七队众人的表情都纠了起来,刚刚还在套马准备骑乘的将士们一个个抬起头来,用疑惑又担心的目光上下扫了他几眼。
“叶将军……不如还是赶到玉岩关再看看情况吧。”那人老实的说,“真要解释的话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完,不过咱们好像是碰到了一点麻烦了。”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叶挽微抿着嘴唇,心头有担忧一闪而过。
难道玉岩关那边出了什么棘手的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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