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洄拉着叶挽离开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朝着前院元桢的书房方向走了去。
他穿着今天早上叶挽从衣柜中捡出来的深紫服饰,整个人带着一股富贵逼人的肃杀之气,和谐中又透着一丝别扭。
褚洄冷着脸,手仍固执地扶在叶挽的肩头,神色不善地凉道:“以后看见这种神经病就绕道走,不要跟他多啰嗦。”神经病这个词还是叶挽教褚洄的,看他现在运用的炉火纯青,叶挽考虑着是不是要再多教一点诸如他是“老腊肉”这样容易被打的话来。
“嗯嗯嗯。”叶挽好笑的点着头,“我们现在是去找元桢?元煜的事情怎么处理,今天讨论了吗?”
褚洄绷着下巴点了点头,“朝中部分耿直的人想要砍了元煜,让他以命抵罪。江北百姓死伤无数,全都是元煜的责任。不过更多的是想要看在元桢的面子上,饶过元煜死罪的。”
江北的状况都成这副模样了,居然还有人想要讨好元桢不愿意杀了元煜?这算是个什么稀奇的说法。别说元煜在短短三个月之内把江北折腾成了这副鬼样子,就是当初在大燕的时候萧羽逼个宫,只是在纷乱之际砍了几个大臣都被冯凭活生生的掏出心肺而死,难道元煜的所作所为不比萧羽更加恶劣吗?
这件事情从侧面反应了一个人有后台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啊。叶挽恶劣的想。
“那现在决定怎么处理了吗?”叶挽问道。
“还没有,各执一词,仍在争执。”褚洄看了她一眼。
朝上还有想要把褚洄一起拉下水的,说他虽立下战功捉拿回了元煜,但是在元煜身边放细作的事情实在不怎么光明磊落,况且谁知道当初元煜反叛的事情是不是另有内幕?
短短几月褚洄已经有了拥戴着,还有说元炯同样脱不了干系的……其中不乏也有西秦帝的人,他们虽说与西秦帝暂时结盟,不过西秦帝傻,元瑾瑜不傻,自然是选择有利于自己的事情来做。只要元家三子都被牵扯其中,烈王府定然元气大伤,事到最后,自然是能攀扯几个就攀扯几个了。
不过这个褚洄没有跟叶挽说,横竖那帮老乌龟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没必要说出来徒添挽挽的担心。
“唔,那就是一时半会儿要拿不下主意了。”叶挽摸了摸下巴,“你收到豫王的消息了吗?曾后又运用了当年对付楚家一样的手段来对付豫王,说你人在西秦为西秦朝廷征战,身份可疑,想要诬陷镇西军与西秦勾结,派兵捉拿豫王,想要治他谋逆之罪。”
不得不说曾后手段了得,当初在楚家是这样,现如今在豫王面前还是这样。陇西有如铁桶一块,都能被她抓到空子诬陷豫王,也难怪当初的楚穹苍老将军会中了她的奸计了。
不过豫王比之楚将军来说更有胆色,全无愚忠。楚老将军死忠昭阳帝不愿反叛,甚至自愿被俘横尸当场也不愿意让整个楚家军背上反叛的名声,是因为他的女儿是昭阳帝的皇后,他要保女儿保名声。
对豫王来说,现在那帝位上坐着的不过是一个没什么良心的兄长的儿子,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恶毒女人掌权,他对萧皇室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不如就奋起身来站在前面,保护陇西的将士和子民。
他比楚老将军更有勇气。
叶挽说:“不过会让曾后抓到机会动手脚也要怪我,若不是我当初被元炯带到西秦来,还不愿意跟你回大燕去的话……你在陇西,就不会有奸佞之徒说你跟西秦烈王关系匪浅,早有预谋了。”她这个时候暗暗有些后悔起来,早就料到曾后会对豫王下手所以才留在西秦,想要牵绊住元桢的脚步让他没空去对付豫王。只是没想到曾后的手脚这么快,他们不过刚刚解决了一个元煜而已,甚至都没来得及让烈王府元气大伤。
话音刚落就挨了褚洄一毛栗子,褚洄凉道:“你以为你不被元炯带来西秦元桢就找不到机会接近我了么?他若是想,都用不着我回西秦来,全天下都会知道我是他的儿子,跟我在不在西秦没关系。届时骂名只会更甚,说我是多年潜伏在大燕的细作,陇西百姓也会不信任我。”
叶挽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照他这么说自己的选择还是正确的咯?
她知道褚洄心里在想什么,无非就是让她不要将责任揽到自己头上罢了。
说话间,两人行至元桢的书房前,褚洄看着她漂亮饱满的额头,揉了揉刚刚被他弹了的地方。“不要说什么都是因为你的话,你要记住,你心所想,我心所向,明白?”
“嗯……”叶挽微微红了脸,站在元桢的书房前面他还要一本正经地对着自己说情话,不知道元桢听见了会不会气死。
刚下了朝的元桢正在书房假寐,听见动静眼皮也不抬一下,心中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
褚洄牵着叶挽走进书房,元桢才堪堪睁开眼睛凉道:“你竟是一刻也等不得,直接要债来了?”
“我只是来取你答应我的东西。”褚洄面无表情的说,全然没了刚刚在书房外头的温情。
元桢微微支起身子,直视着褚洄和自己有些相像的淡漠眸子。他整张脸都跟自己完全不像,也不像他娘,完完全全长出了自己的风格,看的元桢难免心中觉得有些憋闷。他说:“东西本王可以给你,但是你必须留在西秦。”他抬了抬下巴,“本王知道萧天鸣有大麻烦,但是你不许去,这是条件。”
叶挽抬眼笑道:“烈王殿下,这好像跟当初说好的不一样吧?”元桢这想一出是一出的脾气她也是服气的,一会儿要叶挽的命来换,一会儿答应褚洄说他只要领兵去捉拿元煜就给他,现在条件又变了,变成褚洄必须要留在西秦,这算是个什么道理?
“硬要留在西秦,那请问烈王殿下,我们要了楚家的证据有什么用?”叶挽比较耿直,直接说道。
元桢冷笑道:“你们有什么用跟本王有什么关系?东西拿到手不就行了么,至于你们要怎么给楚家翻案,不在本王的管辖范围之内,本王也懒得管。”他抬眼看着褚洄,“就一个条件,你留在西秦,本王封你做世子,如何?”
褚洄的本事他都看在眼里,这样的儿子要让他回大燕去,说实话,元桢有些舍不得。
他这么多年来都在找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为此不惜培养出儿子们心中的血性,让他们为了争权夺利自相残杀,终于大儿子从中脱颖而出。他怎么能眼睁睁的放大儿子离开?
“我不要。”褚洄想也不想的干脆拒绝,让元桢眯起了眼睛。
他突然觉得万分的无力,自己另外两个儿子拼了命也要夺到手的东西,在自己这个最喜欢的大儿子眼里好像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拱手送到他的面前他都懒得看一眼。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整个西秦至高无上的滔天权势,在大儿子眼里看来就不之一呢?
他与宓儿的儿子……为何就不能心向着自己父王,处处为他考虑,反而胳膊肘往外拐,萧天鸣那混账有半点危急和困难他都要立刻冲回萧天鸣的身边去呢?
有时候元桢甚至都想要阴谋论的想,或许元烬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是萧天鸣那混蛋的儿子。
“烬儿,你就这么讨厌父王么?”元桢一阵无力,刚说完他的心口就再一次绞痛起来,跟前几次一般整个人眼前白的发亮,一阵头晕目眩笼罩了他。
没有任何征兆的,元桢就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伴随着一阵听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喉管和肺部撕裂的声响。
叶挽大惊,她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元桢有这般失态的样子。她虽见元桢的次数不多,但是元桢在众人的面前一直都是一副高高在上无懈可击的霸气尽显的模样,他高贵,霸气,优雅,从来都不服输,更遑论露出这么狼狈的样子给别人看到。让人从来都不记得他是一个已经快五十的中年男人,那执掌生杀的手段和威严令所有人心惊胆寒,以为他还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
这样的元桢,眼下却露出这般病态的模样,这才让人想起来他不止是叱咤风云的西秦之王,同样也是一个半截身子快入了土的人。
可他现在的模样又不像是生病。叶挽拧眉。
褚洄绷着脸,垂在身侧的拳头犹豫了一下,手腕一番将一粒黑色的药丸捏在手心,向元桢走了过去。
元桢如临大敌的侧过脸,猛烈咳嗽着拒绝着褚洄。“咳,本王不……不……”
他就像是一只炸毛的狮子,本来这般软弱的姿态暴露在别人眼前就已经够让他觉得不舒服的了。
褚洄没有理会他拒绝的动作,元桢纵使武功再高,眼下在他的面前也不过是个咳的像个百八十岁老头子的病人,甚至嘴角都沁出了血丝。他面无表情的迅速一手捏过元桢的下巴,一手将那药丸塞进了元桢的嘴里。
“清心散。”褚洄看着元桢固执的不肯下咽的模样,皱眉解释了一句。
叶挽心头疑惑更甚了,褚洄给元桢喂清心散,那说明元桢这是中毒了?
清心散不能解百毒,却能缓解压抑一二。元桢猛烈的咳嗽声转变为断断续续,好半晌才缓过神来,脱力地坐在椅子里。
他面上浮现一丝苦笑,没有想到会被儿子看到这么狼狈的表现。他说:“你都知道了?”
“嗯。”褚洄点头。他想了想又说:“知道是什么毒么?”
元桢摇摇头:“还不知道……本王也不想知道。”他抬起头幽幽道:“欠了的情,总是要还的。烬儿,你既已知道本王中毒,难道也不愿在最后的关头留下,继承本王的烈王府么?你要娶叶挽,本王让你娶,你要元家军的兵力,本王也可以给你。一旦继承了烈王府,你就是西秦未来的天,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叶挽已经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元桢中毒,他自己还不想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甚至从未见过元桢这般低声下气的跟人说话,就为了让褚洄留下来继承他的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又道:“老实说,你当真以为曾如水那个笨女人有办法能在萧天鸣手下做什么手脚吗?本王只是适当的帮了一把罢了,像萧天鸣这样的人,不逼一把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叶挽愣神之间,听褚洄道:“是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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