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从以前就跟你们说过,烈王府不立长,不立嫡,谁有本事谁就是下一任烈王。你们当本王说的话是放屁不成?”元桢严肃的表情更显得那张俊美无箸的五官精致起来,带着多年上位者的威严与霸气,说的话不容任何人置疑。
他不再理会一脸茫然的元煜,看向褚洄道:“你想要世子之位,当然可以,本王不会阻止。”他每说一个字元煜和元炯的脸色就白几分,“不过这话同样适用于你,你若是想要,就用自己的手段去争取。同你二弟三弟一起,能者居之。本王不会因为什么嫡庶之别就有所偏颇,无论是谁在本王这儿都是一视同仁的存在,权势永远是属于胜利者的。”
元桢说完一整句话元煜和元炯的脸色才缓了过来。“所以,你想要的这点补偿,本王不能满足于你。本王知道,这二十七年来亏欠你良多,所以除了这个,其他你想要什么可以尽管跟本王说。”
“啧。”褚洄轻嗤了一声。在元煜充满敌意的目光中,他睨了一眼元炯,“那么请元二公子先把我家挽挽的发簪吊坠,还有匕首千机弩还来吧。”要不是没有匕首和千机弩护身,叶挽也不会这么多次将自己置身险境当中。
还有元炯把那白玉狐尾发簪偷偷藏起来换上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紫玉发簪的事情,他还要慢慢的跟元炯算账才行。
元炯一直都是白着脸在走神的状态,强迫着自己将目光陡然从叶挽脖颈间暴露在外的红痕上移开,听到褚洄说的话掀起嘴角微笑道:“自然是没问题。我将阿……叶姑娘带来烈王府,也只是怕有利器在身,她会自寻短见,担心之余才将叶姑娘的贴身之物全都收起来。”
叶挽暗自腹诽道: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当属元炯无二了。
“就这要求?”元桢如鹰般犀利的眸光上下打量起叶挽。他倒是不知道元炯自作主张将叶挽掉包的事情,这个小丫头到底是有什么魔力能让褚洄这么死心塌地的护着她?连自己的二、三儿子元炯也……
他不信那天在书房里元炯对他说的话,说什么只是利用叶挽,如果仅仅是利用叶挽,会在今日硬生生的将叶挽掉包?他不久之前灰头土脸的过来汇报说褚洄到了的时候,那脸色难看的活像是被人抢了老婆一样。
没错,就是被人抢了老婆。元炯是他的儿子,他会看不出来元炯心里在想些什么吗?
“还有,”褚洄的手始终牵着叶挽,“你要知道,我会来烈王府,并不代表我心中认可你,我还是跟从前一样讨厌你。”他飘忽的目光像是星辰大海,深邃不见底,饶是元桢也看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一次有这般摸不透、抓不住的感觉,还是面对着自己的儿子。
他继续道:“你知道一个大燕将军确实是西秦王爷的私生子代表着什么,会引起无数大燕百姓的恐慌。大燕生我养我,我希望,你在昭告全西秦这件事的时候,能够将我的身份隐瞒下来。”
元桢嘴角牵起,挂着冷然的笑意:“那是自然。本王也不想挂着本王长子名头的人,是被萧天鸣那混账养大的。此事用不着你操心,还有吗?”
一瞬间,叶挽仿佛像是看到了豫王和烈王两相对峙的场面。也是这般,恨不得将对方剥皮拆骨的模样。
褚洄的脾气一向不怎么好,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才会有所收敛。烈王也不是个善茬,早年那些雷霆的风雨手段叶挽早就从旁人的口中听说。和元煜元炯不同,他们二人从小就生活在元桢的威压之下,臣服早就变成了一种习惯。
但是褚洄不一样,他素来是天之骄子,就算是在镇西军军营里也是无法无天,就算爱戴敬重豫王,也不会奉豫王的话如圣旨,他多是有自己的想法。
这样就像是针尖和麦芒的两父子,又怎么可能能够和平共处?
叶挽这时候不禁有些同情起元桢来。他一心一意的想要把褚洄骗回来,但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当褚洄真的回来了,他要用什么身份和态度来面对这个被自己抛弃了整整二十七年的儿子。因为他不管说什么,基于褚洄心中对他的讨厌和不屑,都不会听从。
“还有,你二子的妻子另有其人,对吗?”褚洄淡道。
元煜好不容易才将“二子”这个词消化下去,从现在开始,他就不是烈王府的长子,而是烈王府的二子了。而元炯将会成为三公子……实在是令人发指的可笑。他心有不甘的看了眼叶挽道:“说到这个,我正想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与我拜堂成亲的难道不是……”
“自然不是。”褚洄打断他的话。他不能忍受听到任何说叶挽和元煜成亲的事情,即便是假的也不可以。
“咳,”元炯恢复过来,他轻咳一声将这尴尬的场面揽到自己头上,幽幽解释道,“二哥,其实是这样的。父王有计划在先,只是借用你与叶姑娘成亲的名头放出风去,将……大哥引回来,其实我们早就安排了后手。不管大哥回未回,今日与你成亲的都是司马府的司马晴小姐。”
这就纯属是他在胡说八道了。不过利用叶挽不假,但如果褚洄今日不来,叶挽必定是活不成的,所以不管怎么样,元煜的新娘从始至终就只有司马晴一个人。至于他找来代替叶挽的那个……待会儿杀了便是,不会造成什么其他的影响。
他们一开始让元煜答应娶叶挽的时候并没有将全部的事情告诉他,只是说需要他利用叶挽来做一些事情,届时是娶叶挽还是纳司马晴的都随便他去。司马府那边也早就警告过,将此事守口如瓶,并未放出风声。
等今日事毕,再对外昭告说元煜娶的是司马府的小姐,未露声息只是因为去静安寺请教过大师,大师算过卦说此事不宜大操大办的打着哈哈也就过去了。
元煜的脸顿时青一阵白一阵,他知道今日这件事是利用不假,只是没想到他也在被父王和三弟利用的范围之内。所以到头来司马晴非但不是他的妾室,反而摇身一变成了他的正妻呗?
虽元炯说的不尽属实,他也没有交代将叶挽掉包的事情,不过这并不在元桢的考虑范围之内。他不管过程,只要知道结果便可。
元桢挥了挥手,打断元煜即将问出口的质问,大方地对褚洄道:“依你。”
叶挽扬起眉,元桢能容忍褚洄用这样的态度对他说话,也不知道是今天“父子团圆”了心情好呢,还是这么多年来对褚洄的愧疚起了作用?或者是他也知道如今应当以安抚褚洄为主么。
“就这么办吧,你当属皇家血脉,需要向皇室禀明一切。虽用不着挑选什么黄道吉日由钦天监举行大典,但到底也是要正经上皇家玉碟的。待秦宫安排好这些事情,你便是本王的长子元烬了。”元桢缓缓道。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十几年,正当发生在眼前的时候却有种莫名的空虚感。
这是他与宓儿的儿子,已经长成这副一表人才的模样。
“本王会让你母妃准备好你的院子,自此你就住在烈王府里吧。在院子准备好之前,让管家带你去客院暂住。”如潮的空虚感让元桢不由觉得一阵心悸,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了一样。将褚……将元烬召回的举动,到底是对,还是错?“行了,今日的事情谁都不要向外人提起,本王自有安排,你们都散了吧。”
许是他难得露出的疲惫样子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元煜和元炯对视一眼,心中也有担心的情绪在慢慢发酵。
谈了大半宿,天已经蒙蒙亮,泛起了微黄的鱼肚白来。
叶挽被包括在褚洄手心里的手有些发汗,她没有想到这场交易结束的那么简单。难道元桢真的就相信他们半点异心也没有,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回归烈王府吗?
“不用担心。”褚洄没有理会书房里的其他三个姓元的男人,兀自拉着叶挽头也不回的直接往院外走去。他温声道:“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担心。”
只是还没等两人走出书房几米远,就看到披着晨露孤零零的站在院子中央的烈王妃。她穿着一身中衣,外头披着单薄的锦缎披风,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
盘中盛着一碗已经没有热气的鸡汤,叶挽甚至眼尖的在盘底看到了一层薄薄的露水。
也不知道烈王妃在这里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叶挽觉得心头有些发沉。
房中除了元炯,其他都是武功过人的男人,不可能不知道院子里站着一个半点武功都不会的烈王妃。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提起,只自顾自的进行着男人之间的谈话,包括叶挽。
烈王妃纵使再无辜,也是有资格和有义务知道这件事情的。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不可能一辈子活在烈王给她制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妙幻境里,即便不是现在,她早晚也要知道自己不是烈王这辈子唯一的女人,早在她之前元桢就有过一个没有办法成为他妻子的女人,还有一个这般优秀的儿子。
叶挽松开褚洄的手,向着烈王妃走近几步,低声道:“王妃,晨霾露重,还请保重身体。”她心头有些歉意,烈王妃大抵是整个烈王府最无辜的人了。她对自己也挺好,甚至还不嫌弃自己大燕人的身份想要自己成为她的儿媳妇。不过立场在此,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因为同情烈王妃而放弃对付烈王和元炯的。
“多谢叶姑娘。”烈王妃脸色发白,嘴唇许是因为寒意有些颤抖。她仍轻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温柔和善的笑容来。
叶挽稽首致意,拉着褚洄与她擦肩而过。
不管是什么时候,人都需要成长的。即使是已经年过四旬的王妃娘娘。
褚洄不紧不慢的牵着叶挽的手,他对烈王妃没什么恶意,但也绝对没有好感。充其量只能说,烈王妃也算是烈王府最不令人讨厌的人了。他看出叶挽的情绪,没什么感情的凉道:“无辜不能成为她一辈子的借口,既然嫁给了元桢,就要做好接受元桢的一切,与他共同进退的准备,不是吗?与其莫名其妙的惶惶终日,不如早些将事情挑明,她或许会更快活一些。”
虽是无情,却也有理。
叶挽歪过头去:“是吗,那你做好跟我共同进退的准备了吗?”
在缓缓升起的朝阳中,叶挽明媚又戏谑的表情仿佛就是这片晨雾里最美的画面。
褚洄瞪着她脖颈间的红痕许久,眸光渐深道:“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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