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挽咒骂一句,飞身朝着那正摸向元炯的刺客猛地踹出去一脚,正中他的腕心。
那刺客哀嚎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手腕,手中尖刀飞脱出去,砸在地上发出了“叮铃”的脆响。
只是那刺客好像跟前面的刺客又有所不同,水的很,在飞刀脱靶的一瞬间看见了叶挽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掉头就跑。
动静引起了前面人的注意,元炯回过头,看着叶挽淡定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摆,将飞刀从地上捡起,不由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没想到才过几日,阿挽的身手就恢复的这么快。”元炯说。
与此同时,前面的刺客终于不敌元秋,被他三两下制服了。
叶挽再一次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明明一向心狠手辣,偏偏在这个时候动了恻隐之心,把自己这颗刚爬出泥里的萝卜再一次按了回去,不是犯贱是什么?她睨了一眼元炯肩头因为刚才几个拉扯的大动作又开始渗血的伤口,不由头疼的按了按自己眉心,恨不得来个五百斤后悔药吃吃。
即使知道元炯是别有用心,到底也是不太习惯欠别人的。
几声惨叫响起,那十几个刺客刚刚被制服,却同时咬了口中的毒包,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尽了。元炯本来还想调侃叶挽的脸色顿时难看极了,嘴角微微下撇,显示了他此刻心中极度的不爽,露出原本有些阴郁的气质来。“带回去,鞭尸。”他冷冷的从嘴角挤出几个字来,听得附近围观的百姓们抖了一抖。
“公子……”元秋欲劝阻。他知道自家公子的脾气一直不怎么好,在叶姑娘面前稍微收敛了一些,不过关键时候还是会爆发出这样阴鸷的目光来。眼下更是当着大庭广众的百姓,说出将刺客带回去鞭尸的话来……是不是影响不太好?
元炯睨了他一眼,眼中所含的戾气更甚。
叶挽想了想说:“刚刚那个跑掉的刺客不去追吗?”虽然那个刺客看起来跟这几个不是一路的,但是也是别有目的刺杀元炯的人,按元炯的脾气来说怎么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敢挑衅他的杂碎才是。
闻言,元炯若有所思的勾起嘴角,看着叶挽露出一个别有用意的笑容来:“哦……阿挽说的对呢,还有一个呢。”他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招来一个侍卫道,“嗯,就你吧,去追一追。”
烈王府公子在花灯节当街遇刺的消息没隔多少工夫就在全城不胫而走。
发生了这样的事,好好的节日自然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叶挽在心中骂了自己八百遍傻帽,无奈之下只得继续跟着元炯回烈王府去。
还没走到内城,发现了元炯不见的烈王妃派出来的人就堪堪迎了上来,生怕元炯再一次跑掉似的里三层外三层将他迎了回去,顺带着一脸苦相的叶挽。
一路从府门口走进,烈王妃都完全的发挥了作为母亲的最基本的一条——唠叨。即使高贵典雅如烈王妃这样的女人在自己儿女面前都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母亲。“炯儿,怎么又会碰上刺客的?你有没有再受伤?肩上的伤有没有事?……你明明知道母妃担心你,怎么受了伤还不乖一些,还要到处乱跑?”
元炯收敛起了刚刚浑身上下不断涌出的阴郁气息,无奈道:“母妃,你这么多的问题,要儿子先回答哪一个的好?我只是这几日在寺里憋闷的慌才想拉着阿挽一起去逛逛花灯市,哪会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一个人疯还不算完,还要拉着叶姑娘一起,还好叶姑娘也没事。这么大的人了,做事难道就不会走走脑子?”烈王妃瞪着眼睛嗔骂道,甚至伸出手指点了点元炯的脑门。
叶挽见之无端的从心底升起一股温馨的情绪来。同为身份高贵的人,烈王妃做起这些事情来怎么看都觉得水到渠成。她想起了曾后为了让她帮忙掩盖身份时那故作亲热的模样,怎么看都觉得很怪异。
“好了母妃,在叶姑娘面前,您就不给儿子留点面子么?”元炯又重新挂起了那副斯文有礼的浅笑,说话间顺势回头看了叶挽一眼。那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让人难以猜测他到底知不知道叶挽想要逃跑的事情。
“你还知道面子?在大街上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指不定心里要怎么想你元二公子,说不定还要冠上残暴的名声……”烈王妃略微担忧的看着儿子。她都听侍卫说了,那些刺客都是死士,见刺杀不成全都自尽身亡了。儿子却大喇喇的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说要带回去鞭尸……传出去还以为元二公子是什么心性凶恶的人。
这个儿子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却一点都不了解他。小时候虽是意气风发,却也性格带着些阴郁。灿儿曾经得罪过炯儿,差点被炯儿摁在池塘里淹死……再后来出了那件事情。现在虽是长大了懂事了些,看上去就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烈王妃却知道自己的儿子全都把情绪藏在了面具之后,不会轻易对任何人剖析,包括自己。
她强忍着回过头去看叶挽的冲动。心道:也不知道叶姑娘发现了炯儿这样的性格会不会心存芥蒂或是嫌弃……
如果叶挽知道烈王妃现在想的事情,一定会斩钉截铁的告诉她:您想多了!她就算不知道元炯这般变态阴郁的性格,也不会不嫌弃的!
“哎,母妃知道炯儿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你远比你大哥聪明的多。不过做任何事情还是要多加小心,知道吗?母妃只有你和你大哥两个儿子,任何一个出事都不是母妃愿意看到的事情。”走至前院与后院的隔栏处,烈王妃温柔的伸出手替元炯理了理有些散乱的衣襟。“你父王在书房等着你,说是要问问静安寺的事情,你快去吧。母妃去帮你煮点安神汤,嗯?”
“不用了,我没受到什么惊吓。”元炯捉住烈王妃的手取下来,温和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他仍是一副秉性温柔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无端的让人觉得有些发寒。一双微微下吊的眼眸亮的发黑:“儿子知道,母妃最喜欢干的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过还有一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不是吗?”
烈王妃的手猛地一颤,眼底的担忧更甚了。
“行了母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的。你放心吧。”元炯没什么温度的笑了笑,转头看向叶挽,“阿挽就自己去客院休息吧,好么?”
叶挽不知道烈王妃和元炯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说,明明刚刚还好好的,为什么转眼的功夫他们就好似话里有话一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为什么会提到元煜?难道刺客的事情是跟元煜有关吗?
她随意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元桢书房的方向转身与脸色难看的烈王妃一同离去。
烈王府的书房内,元桢正目光幽深低着头,看着桌上的一幅画。他剑眉星目的面容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快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修剪整齐的黑发和光洁的下巴让他看上去反而像是三十多岁正值壮年的男子。
即使默不作声也难以忽视他那无端外泄的英武勇果之气,即便不是严肃的时候也无端的令人心生胆寒。
元炯静静的站在门口,端量了自己父王许久,才听他头也不抬的沉声道:“站在门口干什么,还不进来?”元桢书房的门并没有关上,可见是从烈王妃回来的时候元桢就一直在等着元炯过来了。
“父王。”元炯喊了一声,抬步走近书房内,随手将门关上。靠近元桢的书桌,发现他正在看一副陈年旧画。画的边缘已经毛糙的不行,泛黄发卷,可见年代久远。
用不着看那画卷元炯也知道元桢是在看什么,因为这幅画在父王桌案之上已经出现了不止一次了。几乎每次元炯来,只要元桢是在沉默的看着什么,那必定就是在看这幅画。
这是一副人像,画中女子的长相已经随着经年的变迁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不过仍不难看出若是当年,这画中女子到底是何副惊才绝艳的模样。她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青涩娇嫩与风华成熟并存,令人见之一眼就再也不能忘怀。
不过那不是他的母妃。
元炯无数次的想要问,既然父王你这么爱那位女子,又为什么要娶了母妃,不能与那位女子在一起呢?这个问题从他懂情爱这两字如何书写起就想问了,一直都没有问出口。因为父王毫不避讳他和元煜,也毫不避讳母妃。即使元炯偶尔能从母妃掩饰的情绪中发觉她眼底的一缕受伤,父王也从来没有解释过这个问题。久而久之,仿佛成了心中一个复杂的并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不过也不是不想知道,而是懒得问了。
“回来了。”元桢看他一眼,将那画卷小心翼翼的压在自己抽屉的低端收起来。他随口问道:“在静安寺遇刺的事情,结果怎么样了?”
“回父王,都处决了。”元炯答道。那些刺客不过是从前一些不服烈王府掌权的奸佞小人留下的杂毛问题,时不时的会出现一些,没什么大用处,倒是像苍蝇一样在你耳边“嗡嗡”的叫着惹人心烦。
这意料之中的回答并没有引起元桢的注意力,他点点头又说:“那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为什么到现在两个月了都没有半点音讯?”在大燕时就能看出来褚洄很在乎那个叫叶挽的丫头,照理说人已经带过来两个月了,怎么着也能骗的褚洄现身了。怎么到现在连半点消息都收不到,甚至都不知道褚洄人是否在沧州附近。
元炯见他露出不满的神色,答道:“我们在大燕的线子几乎被褚将军拔了个干净,收不到消息也是正常的。况且……褚将军是父王您的的日子,他的本领有多通天您又不是不知道,即便是偷偷潜入西秦了我们发现不了,儿臣觉得也是正常的事情。”
“你这是什么态度?”元桢听出元炯话中带刺,危险的眯起了眼。“是谁允许你用这副态度跟本王说话的?”
元炯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笑道:“我们难道不是越像您,您就越开心吗?为何要质疑儿臣的态度问题?儿臣以为,父王您会更欣赏心狠手辣一些的,譬如大哥,否则就不会由着他来想方设法将儿臣铲除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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