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挽喜欢?那我也给你种一个如何?”
叶挽眉峰一跳,默不作声的撇过头不再去看荣氏。她耳尖微微发红,也就身边这个流氓敢在饭桌上给她传音说些这种下流的话。
她的神态被一旁元炯尽收眼底,元炯扬眉,意味不明的哂笑着摇了摇折扇。
叶驰目光游移着在褚洄和元炯身上扫来扫去,不动声色地举杯对褚洄笑道:“自从上次在燕京城外一别,还未能有机会上门拜访褚将军。今日能够再次一睹将军英姿,同桌宴饮,还要多亏沾了我们家小四的光。”
他笑的十分亲切友好,似乎真的是以叶挽为荣的模样。叶挽眉头狠狠抽了抽,心道,若自己还是原来云州叶家那个没用的四公子,只怕今日还没有机会坐在这桌上,听他们虚与委蛇的说些客套话。
叶挽将目光放到主位之上的叶老太太身上,自从去年过年时候离开了叶家,她就再也没见过这位老太太的面。虽穿着打扮仍是富贵逼人,但掩盖不住眉间那丝沉闷低迷的丧气,脸色没有当初在云州意气风发之时那般红润,眉宇之间尽显刻薄。想来也是,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小儿子就这么被推出去斩了,马氏和两个孙女也被判处流放之刑,现在不知人在何处,三个女子想来是吃尽了苦头。就算平日里老太太并不待见她们到哪里去,遇到这种事也不会好过吧。
她听了叶驰所言冷笑道:“是啊,真是多亏沾了叶挽的光。若当初不是她,骁儿又怎么会……”
“娘!”叶驰脸色一变,厉声出言阻止。“都过去多久的事了,您还提这干什么?!”
“过去多久?一年都没到的功夫,你就忘了你亲弟弟是怎么惨死的了?!”叶老太太一双略微泛黄的眼珠狠狠瞪了一眼叶挽,“你难道忘记了,要不是……发现了却州的案子,捣了出去,骁儿怎么会落得一个家破人亡身首异处的下场?”
当初却州的案子人人都知道是镇西军属下的斥候营捣获的,尽管没有曝光是叶挽亲为,但叶挽就是斥候营的人,叶老太太理所应当的就把罪责怪在了她的头上。也没怪错就是了。
叶驰不禁觉得头疼,他今日是因为受了吩咐才邀叶挽和褚将军过府一同过年,若是因为自家老娘的原因把人气走了可如何是好?他抬头对褚洄歉声道:“真是对不住,褚将军,过节了,老夫人只是想念舍弟。没有别的意思,将军还望切莫放在心上。”他替叶老太太夹了一筷子菜,放低声音缓道:“娘,事情都过去了,弟弟已经入土为安,您就不要再提起了。客人在呢,别闹了笑话。”
叶挽抄着手觉得眼前的一幕相当的有意思,也不知道叶老太太这副悲切伤怀的模样是故意做给谁看呢?
她可没忘了,发生却州案件的时候,周建受了她的嘱托回云州劝叶富贵分家的事情。叶老太太可是当即就拍板定转当下立断的分了家,千里迢迢跟着叶驰去了燕京的。当时跟叶骁关系撇的别提有多干净了,现在做出一副慈母腔调来是干什么呢?
不等褚洄发表什么意见,就有个不怎么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
“诶?是什么事情,在下倒是没有听说。叶兄可方便告知一二?”元炯像是嗅到了什么八卦的气味一般,连连凑上前。
叶骥蹙眉道:“此事牵连甚广,日后还是少提为妙。”他素来是这个刻板的性子,也不认识这位元二公子是何方神圣,只觉得他这副模样打听别人家的私事于理不合。与叶驰不同,叶骥自从来了燕京之后,当真就是恪守本分,一心扑在诗词书画之上,对外界的事甚少关心。
叶老太太却不这么想,她当即变了脸色尖声叫嚷道:“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少提为妙,难道骁儿就不是你弟弟了吗,虽然老身不是你的亲娘,但骁儿总算是与你同出一条血脉的呀!”
“母亲,您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叶骥无奈地说。
“行了行了,大过年的吵什么呢!”叶驰道。他到底是掌握财政大权的一家之主,说话底气十足,叶老太太被他一说只得偃旗息鼓。不知道的还要以为叶驰才是哥哥,叶骥才是弟弟了。
众人团团围坐,不咸不淡的吃着桌上叶驰吩咐后厨精心准备的佳肴,桌上只有叶驰和元炯二人的闲谈之声。
叶挽环顾众人,这饭桌之上只怕也只有叶文涛一个人是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的在吃着饭。
做了大半年淬玉阁的老板,就算是不懂玉器也被逼着懂了几分。手中这只玉杯酒盏成色相当的不错,白无半瑕,叶驰能在桌上摆着这么多只一模一样的玉杯,当真是相当的财大气粗了。
正看着手里杯子发呆,碗中突然多了一只澄黄剔透,还泛着油光的大虾。
叶挽:“?”
正在闲聊的众人:“?”
褚洄修长的手指上还沾着剥完虾的油腻,他面色从容,完全没有因为当着众人的面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而感到害羞。他望着叶挽怔忡的神色,挑眉凉道:“干什么?”
“你……”叶挽只觉得有阵隐隐热意爬上脖子。两个人在家里腻歪是一回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剥虾?就是另一回事了。
震惊的不光叶挽,还有在座的其余各位叶家人和一个不是叶家人的姓元的。只是叶家人的表情相当的精彩斑斓,有莫名的有嫌恶的,元炯的神态就颇有兴味,带着丝意味深长,笑道:“叶都尉和褚将军真是感情甚笃啊。当着我们这些人的面做起这些老夫老妻的事儿来,当真是驾轻就熟。”
褚洄漫不经心的瞥他一眼,旁若无人的又替叶挽夹了一筷子翠若碧玉的菜,幽幽道:“元二公子羡慕嫉妒的话,大可以也去找一位贴心伴侣。以元二公子的姿色,虽是差点,也勉强说得过去。”
他话音刚落,其余人一口酒差点从嘴里喷出来。
要说西秦姿色,西秦长相最为出众的非烈王莫属。烈王元桢的样貌是西秦公认的好看,五官的每一笔都浓墨重彩出众非常。身为烈王的儿子,元炯的样貌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他眼梢微微朝下,因着少年时的经历,文质彬彬的英俊面容之下还带着丝忧郁的气质。
让叶挽来形容的话,就是那种斯文败类的受气。跟褚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也不似花无渐倾城绝艳的脸那般妖孽。
元炯听了褚洄的话也不生气,呵呵笑道:“这倒是,只是佳偶难寻。如叶都尉这般人才出众又若然气质的人,只怕全天下也难出第二个。若是褚将军不介意,不如将叶都尉让给在下,反正褚将军如此一表人才,也不怕找不到第二春。”
叶挽:“?”
筷子掉到了桌面上发出丁零当啷几声脆响的众人:“?”
元炯这话一出,整个大厅里安静的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晰可闻。不知怎么的,所有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怕吸引了这两位身份异常尊贵的客人的注意力,将火力引到自己身上来。
“呵,”褚洄斜睨了元炯一眼,伸出手指绞了绞叶挽垂在耳侧的碎发,面无表情的脸上一片冷峻疏离,那深邃无边的桃花眼中带着一丝隐忍的怒意,他道,“只怕你没有那个命,承受不起。”
元炯摇着折扇的手顿了顿,下巴微抬,嘴角也没什么温度的勾起。
只是一瞬间,两人之间就仿佛带着一股剑拔弩张的干燥气氛,随意一点点星火就点燃。
叶挽坐在两人之间,不由一阵头大。
这两个人就仿佛是豫王和烈王一样,一见面就不对付,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年时期的矛盾所致。虽然与那两个年将半百的老大叔不同,他们并不会争吵,但这尴尬的能僵死人的气氛实在是不适合出现在这大过年的时候。
不过严格说来,他们两个人之间也算得上是有血海深仇的了。
“有没有那个命,似乎褚将军说了不算。”元炯无害的笑起来,“这当然是权看叶都尉的意思了,怎么样叶都尉,考虑一下如何?我与父王,还有西秦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你若是愿意,待在下回西秦之时也可带你同行,以你之才,我想父王一定愿意给你一个远高于大燕这待遇的职位。你要是想领军为将,我也是可以为你向父王请求的。”
众人大惊,尤其是叶驰,眼神微闪。
要知道,烈王就是西秦的无冕之王,想要提拔谁就提拔谁,连说都用不着跟西秦帝说一声。在大燕,好歹万事都要在瑞嘉帝面前走个场子,但是在烈王那里却没这个顾虑,西秦帝的地位可以说是全然没有半点用处。元炯又是烈王的亲子,他的意思也就代表了烈王的意思。原来烈王竟然早就看中了叶挽么?
褚洄的眸光更冷了几分,眼底一丝温度也无。他眯眼看着元炯,凉道:“她不愿意。”
“褚将军话不要说的太满,你怎知叶都尉不愿意?”元炯笑眯眯道。
叶挽蹙眉:“多谢元二公子好意,不过我是大燕人,自然没有去西秦为将的道理的。即便只是一只小小的马前卒,我也会是镇西军的马前卒。”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即使只是一个小兵,她也只可能是褚洄手下的小兵,否则她当初又怎么会傻乎乎的千里迢迢从云州跑到羡州去?好吧……当时她的想法不是这样的,只是觉得羡州前线更适合自身的发展,而不是为了某个莫名其妙的将军大人,事实看来也的确如此。
她的回答让叶骥和叶文淞等人都松了口气。他们不比叶驰,注重利益。文人的傲骨使他们将国与国之间的界线划的明确,不能容忍这种几乎可以说是“叛国”的行为。
“诶,叶都尉先别急着回答我,好好考虑考虑。在下所说的话,长期有效。”元炯摇了摇扇子,突然站起了身,“今日就到这里吧,看来在下并不是很受欢迎,先行告辞了。除夕佳节,还是不打扰各位团圆。”
叶驰欲劝,但架不住元炯已经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了,又不能将一大家子扔下去追元炯,只得作罢。
叶挽回过头,看着褚洄冷毅的黑脸,心中不由疑问。元炯当真只是因为被叶驰邀请着来过年所以出现在这里吗?如果不是,那他出现的目的是什么,就为了跟她说这一番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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