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语瞬间惊倒了一片人,完全不敢置信她居然敢在大殿之上说这样的话来。曾零露的笑容僵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嘴唇颤抖,气的说不出话来。
叶挽看不出这个狄娜想要搞什么名堂,是另有诡计还是天性使然,端着茶杯静默无声。
其余各国的使者也高扬起眉头看戏一般地看着眼前发生的场景。
曾国公沉下脸来,清咳一声道:“狄娜公主这是何意?是否有意要挑衅我大燕?”要知道北汉才刚刚被他们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还在考察阶段,这公主竟然如此放肆,在大殿之上大放厥词。
他说的话也正是瑞嘉帝和曾后想说的话,曾零露怎么也是瑞嘉帝的表妹,堂堂县主。纵使狄娜公主身为北汉公主也不应当在大殿上侮辱人才是。
狄娜眨眨眼睛,看似俏皮的解释道:“大家可别误会,本公主可没有挑衅大燕的意思,实话实说罢了。怎么,这位老大人,难道在大燕的土地上,狄娜连发表自己内心的看法都不可以了吗?”
此话诛心,曾如琥怒极,想端起架子骂一句“小辈放肆”,但是想到对方是北汉王最宠爱的一位公主,还是咽了下去。气的脸涨的通红。
狄娜眼珠子一转,又道:“依狄娜看呢,这位东珠县主长相确实过于一般了,本公主觉得没有西秦的歆月公主长相惊艳,你们觉得呢?”她看了看身边的部仁和那木亚。
“公主说得对。”那木亚用蹩脚的大燕语说道。
这下叶挽是真的看不懂这个狄娜公主想要干什么了,一会儿针对曾零露,一会儿又把火引到西秦头上的,她想要做什么?
“在试探各国底线。”褚洄看出她的疑惑,传音道,“借着对大燕和西秦的挑衅试探,辨认各方势力,女子之间相争,各国使者和朝廷要员都不便参与。了不起最后说一句女人难养,要脸皮的又怎么跟她计较?”
叶挽恍然大悟,那她大概是个假女人,扮男人扮久了连这么点弯弯绕绕的都想不起来,察觉不到,真是愧为女儿身啊。
众人早就对西秦那位轻纱蒙面的公主感到好奇。据说歆月公主乃是西秦帝最喜欢的一个女儿,是西秦第一美人,此番来燕几乎不用言明就是要给瑞嘉帝为妃的,纵使大家心中再是好奇,也不敢提出请歆月公主摘下面纱让人一睹芳容。
元锦瑜低垂着眼帘,收到元炯递来的眼神,幽幽开口道:“歆月蒲柳之姿,当不得狄娜公主夸奖。县主才是貌若天人。”她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小小公主,狄娜虽同为公主,但大权在握,与她不是一个级别的人,不能得罪。
“哎,本公主还没夸你什么呢,你别急着推脱呀。”狄娜不满的哼道,复又看了看曾零露,“一个不骄傲,一个不谦虚,真是无趣!”
宴会上的歌舞并没有因为这些小小插曲而停摆,即使殿上的陛下和太后还有一旁的曾家两位国公爷脸色都难看的紧,宫伎们也须咬紧牙关继续声乐歌舞。
只是她们原本就轻柔的动作更加谨慎小心起来,生怕有一丁点出错成为发泄怒火的众矢之的。
“狄娜公主何必将目光局限于女子身上。”突然,坐在元锦瑜前头的元炯嘴角噙笑着开口,手中那柄玉骨折扇轻展,在殿上摇出一阵潇洒恣意的微风。
叶挽直觉性的眉头一挑,杏眼微抬,侧目看向元炯。
“哦,元二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大燕美人大燕美人,美人当然是姑娘啦,我不局限着女子,难道还要看男子不成?”狄娜给他一个“你仿佛在刻意逗我笑”的眼神,好奇的往前趴了趴似乎要凑向元炯。动作幅度大的直接露出了蜜色紧实的后腰,却半点不显放荡,反而俏皮热情的很。
身后的那木亚剑眉微皱,刚欲开口,却被部仁狠狠瞪了一眼,讪讪闭嘴。
元炯笑道:“当然是也要看看男子,毕竟不是只有女子可以被称为美人的呀。”
“哦,狄娜知道了!你是想为你父王请功,烈王殿下确实相貌不凡,惊为天人,狄娜也从小仰慕。但是他是狄娜的长辈呀,又有元二公子和火荣郡主两个这么大的孩子,狄娜可不敢肖想。”狄娜公主瞪大眼睛,说的极为单纯,不禁让人觉得她有些可爱。
元桢自不会跟一个与自己女儿差不多年纪的人计较,只懒懒地哼笑一声。
气氛就因为她这一句话活跃起来,到底是年轻人,说话不知轻重,闹了笑话。
元炯却摇头道:“我说的自然不是我父王了。谁都知道我父王母后伉俪情深,怕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分给旁的女子。”
“那你说的一定是豫王殿下了?哇,豫王殿下也威武堂堂,成熟稳重,英武不凡。狄娜也敬慕已久呢。”
叶挽发现这个狄娜公主就是根搅屎棍,哪里的水浑就要去哪里使劲搅一搅,不闹个天翻地覆就不算完。相比之下,刁蛮任性的燕悦或是元灿跟她比较,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也不对。谁都知道豫王殿下心恋一佳人三十载,为了她三十载未娶妻生子,又怎么会轻易的被年轻姑娘勾跑了呢。”元炯折扇轻摇,似乎一点都不惧得罪豫王。
狄娜惊道:“什么样花容月貌的女子,能令豫王殿下牵挂三十载?”两人一唱一和的,倒是颇有双簧的架势。
只是刚提及那佳人,殿上的气氛陡然骤变。有年老的官员笑容僵在脸上,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年轻官员见他们如此,察觉有异也缩紧了脖子。
叶挽皱眉,明显的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行了,元二公子,狄娜公主。”曾后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注意言行。”
元炯朝着曾后的方向揖了揖手,笑道:“抱歉。”他转头看向狄娜道,“我说的并不是哪位长辈,其实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狄娜公主,可还记得昨日替你解围的叶小都尉呀?”
他话音刚落,顿时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如同利箭一般射向了叶挽。那些庆幸、惊讶、怀疑的目光,像是要把叶挽剥了皮好好看个清楚一般,上下打量。
一把火顿时像接力棒似的从他手上传到了你手上,再从你手上传到了我受伤。
狄娜率先一个开口,仔细审视叶挽一番,这才笑道:“你不说我都忘了,昨日大街上的危机,还要多亏了元二公子和这位叶小都尉解围呀。嗯……真是长得相当俊俏,本公主喜欢!当得当得,第一美人之名实在当得!”
“狄娜公主说错了,该称呼叶都尉第一美男才是。”元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补充道。“叶都尉半点脂粉未施,穿着普通武官虎服,都用不着打扮都能姿态如斯,气若幽兰,实乃实至名归的第一美男才是。”
两人如此唱搭,看向叶挽的眼神变得更加古怪起来。
明明挺清隽淡雅的小子,怎么被那元炯说的跟个姑娘似的。
曾后扶着座椅的纤手微微收紧,嵌满珠宝碎玉的尾甲在扶手上抖动刮擦,发出刺耳的低声。瑞嘉帝蹙眉轻声问道:“怎么了母后?”
“……没事。”曾后收起手,将尾甲捏在掌心,指尖用力的发白。
豫王余光瞥见曾后,眯起了眼。
叶挽不动声色的在桌下捏了捏褚洄的手,示意他不要生气,转头看向元炯笑道:“承蒙元二公子和狄娜公主看得起,虽然叶挽没有听懂你们在说什么,不过二公子用词好像不太准确了。叶挽身为男子,施以脂粉才比较奇怪吧?更不可能有什么气若幽兰的气质,传闻二公子不善武力,是以文采斐然,竟然也会犯这种低端的小错误吗。”
说的正是嘛,这个叶都尉虽然瘦削了些,不过怎么看都没有什么“如兰”的气质呀。对着一个大男人说他“气质如兰”,这元炯是脑子有病还是脑子有病还是脑子有病?众大臣纷纷嗤鼻。
叶挽轻描淡写的将话题揭过去,元炯自然不会甘心。
却听一直沉默的褚洄突然开口,声如寒冰,透着不屑:“元炯,即使我们早年有过矛盾,你也不至于把气撒在本将军手下身上吧,虚涨本将军手下近十岁,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样!元二公子才要故意讽刺叶小都尉像个女子呀。
听闻早些年两国相战之时,这元二年幼,也早早的就学了一身马上的本事,跟着烈王东奔西闯,完全不是现在这副文弱的,风一吹都会倒的模样。但是正如烈王和豫王之间不对头,还不是大将军的褚洄跟烈王那两个儿子自然也不会和睦到哪里去。
两方相斗,少年心性,定要争个胜负。
于是在一场大战中,褚洄以一人敌元煜元炯二人,不允许其他任何人插手。
褚洄拼的几乎致命之伤,打碎了元炯的腕骨踝骨,重伤了元煜,高下立见。好在元煜身为烈王的大儿子,那身重伤养了一个多月也就好了,元炯就比较惨了,四肢骨头尽碎,日后再练不得武,还落下了一身的病根,只得转武从文。
要问豫王和烈王两人的想法,就是没有想法。
褚洄没什么大碍,豫王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烈王比较奇葩,他素来争强好胜,教育儿子也是遵从那“九犬一獒”之法,完全的听之任之。儿子输了那是技不如人,怪谁也不该只能怪他自己,给元炯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元桢悠然饮酒,不知道沉默的表情下在想些什么。
豫王轻抿着唇,目光直直地盯着这边,始终看着叶挽。
褚洄戳到了元炯的痛楚,他的表情顿时阴冷下来,勾着嘴角冷道:“将军殿下与叶都尉倒是感情甚笃,真让元炯羡慕。”
“哎呀,你们怎么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呢?”狄娜夸张地嚷了一声,“我们不是在讨论大燕第一美人的事情吗,这是好事呀。狄娜觉得这位叶都尉长相很符合狄娜的胃口,也不知道娶妻了没有?要不要考虑入赘到我北汉呀?小小年纪就能做到都尉之职,想必也是个极有本事的,到时候本公主登位,正缺一个你这样的王夫呢!”她表情真挚,仿佛是真的要叶挽考虑考虑“嫁”给她了。
叶挽顿时哭笑不得,还没反应过来,垂在身侧的手就猛地被另一只手握紧。
只听一个低沉遍布寒霜的声音冷道:“抱歉,她已经是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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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您的好友大燕小醋王已经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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