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计划,应该能行。”叶挽挑起眉看着谢青闻晕过去还摆出了一副警惕的姿势,看着赤羽笑道:“看他样子就好久没休息了,让他睡一觉。过后还有很长时间的耐力战要打。你不会也想试试?”
赤羽连忙摇摇头。
他想了想又道:“我可以支持你去鹰涧峡救谢将军的计划,但是你也要体谅我到时候跟主子的汇报。在你擅自行动之前,让我听听你的计划。”
此时此刻赤羽也只能自认倒霉了,要是叶挽出了什么问题只怕他也要好好的吃瓜落。她看上去斯斯文文眉清目秀,其实就是个耿直的牛脾气,决定好了的事情只怕换成主子也是改变不了的。
唯一的方法就是……跟她一起去作死!大不了作完了跟叶挽一起倒霉吧。
叶挽不怎么在意地耸了耸肩,毫不意外赤羽要一直跟着自己的结果。她将谢青闻踢远了些,在他先前坐着的沙盘附近站定,蹙眉看了一会儿那沙盘。
完整的立绘了整个北境的关卡城池和山脉,只是粗糙了些。
她盯了许久才在将目光放定到那个离玉岩关百里不到的鹰涧峡。峡谷与大昌平岭紧紧相连,沙盘默默地断在了天堑之处。
“我不打算从玉岩关直接出去正面赶往鹰涧峡,”她葱白的手指从玉岩关到鹰涧峡的中间沙盘上划了一道,“这条路上必定布满北汉人,他们既然打算将谢远围死,那必定扎营在鹰涧峡不远处。直接过去无异于找死。”
赤羽点点头,觉得非常有道理。
刚想问叶挽那怎么办的时候,看到那根白净的手指在沙盘断掉结束的地方指了指。
“我打算,从大昌平岭的边界过去。”她点点与鹰涧峡相接壤的一块山脉。“那里岩石林立,方便藏身和躲避风沙,是最佳的路线。”只是需要稍稍绕一点路,而且谢将军的沙盘上描绘的太过粗糙。
“你能想到,北汉人一定也想得到,这里一定也有人把守。”赤羽不赞同道。而且从这个沙盘上根本就看不出哪里有道可以走,若是能轻易的绕道,大昌平岭也不会被人称为保护大燕的天堑了。
“有路。”叶挽挑眉。
“哪里?”赤羽怀疑地看着她。
“真的有。”
“那在哪里?”
两人僵持了有一盏茶之久。
“大昌平岭是划分到镇西军的地盘,谢将军这里根本就没有具体的图纸,有草图你就该偷笑了。”赤羽道。由于大昌平岭的特殊性,要不是主子之前突发奇想让斥候营去山中操练,只怕也不会踏足大昌平岭深处,更何况与北境接壤的部分了。
叶挽看着他面露迟疑,不得不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块老旧的羊皮。羊皮边缘有些破损发黄,但是丝毫掩盖不住其中画得十分精细的山林草木,上面还有些涂改的痕迹,似乎是更加细致了。
赤羽惊讶地看着她扬了扬手中羊皮,愕然道:“这不是将军从前画的大昌平岭的地图吗,马悠说被你弄丢了!”
“不小心找到了。”叶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将羊皮铺在沙盘边上,指着边缘鹰涧峡的位置,顺着山势滑到玉岩关的后方。“大昌平岭边缘不算难走,有两处断崖相望,我准备从这里过去。”
她从昨日赤羽跟她说谢将军现在还无恙起就在研究营救路线,这段路虽然危险一些,但是显然是最佳的方法了。
赤羽默默地瞪着羊皮角落那个小小的“洄”字,内心复杂万千。
鹰涧峡距离玉岩关约百里路程,骑马直奔大概需要半天时间就可以到达。但他们此行须绕道大昌平岭,路程不算远,绕路一日一夜也差不多了。
玉岩关的守军很奇怪,为什么这支两千士兵的精简队伍刚来没多久就急匆匆地又要离开,谢将军又因为连日的疲惫劳顿睡死了过去,只留三名都尉大人在关中警戒。
褚洄当年所绘的地图从最西的金门关开始,顺着连绵起伏的大昌平岭而去,涵盖了整个玉岩关,相当的详细。
中护军在叶挽的带领下,没有告知玉岩关的任何人,只是随口问了几句大昌平岭入口的方向,一行两千人留下战马在关中,又随意做了一些补给,便徒步向着大昌平岭的方向疾走而去。
军纪肃整,半点没有因为这风沙天气还要在外奔走而感到有任何不满。
有作弊利器一般的地图在手,路程并不艰难。
在吃了满嘴的风沙之后,一行人终于出踏进了山中,离开了玉岩关的边界。
进山之后风沙就很明显的小了许多,虽靠近玉岩关的这片山脉也是由黄沙褐石堆积而成,鲜有绿植菜被,肉眼所能看见的只不过是些许干枯的仙人刺。但是这里岩石形状奇异又高耸,在丛丛怪石的保护之下减少了风沙的侵袭,让士兵们感觉好了一些。
叶挽幽幽地站在一块大石之上,在兄弟们行了大半天路之后休息的空档观察接下来的地势。
他们已经走了好几个时辰,沿着山势的边界前行,越发地往山上去了。依照地图所绘,没有多远的距离便会真正走到将北汉与大燕隔开的天堑之处。
“叶哥,你确定真的是往这儿走吗?我怎么看都觉得这里附近鸟不拉屎啊。”经过连日的赶路,段弘杨原本白胖的脸上瘦削了许多,变黑也变得更粗糙了,加上高大的身形,完全就是个长年累月操劳辛苦的糙汉子。
北境白日炎热,他们又在这里爬山,一个个的早已满头大汗泥污遍地,风沙吹打在脸上既是热辣又是刺痛。
当叶挽郑重地跟他们说现在要靠他们一己之力去救被围的谢将军和十五万大军的时候,所有人都兴奋的沸腾,包括段弘杨和甄玉、周建三人。他们一点都不怀疑两千个人去面对三十万大军拯救十五万人是一件多么天方夜谭的事情,毕竟领队的是那个数次化腐朽为神奇的叶哥!
只是看着周围荒凉可怖的环境,头顶还是历历风沙呼啸蔓延,让他们觉得是不是越跑越偏了。
叶挽微眯着眼,秀气的脸也因为数日的赶路有些粗糙,牢牢地包裹在一件宽敞的斗衣里。她镇定地立在岩石上,任由风沙吹打。极佳的眼力在长而轻颤的睫毛保护之下搜索那块褚洄特意标注的突破地点。
想想也是没什么好寻的,大昌平岭能够护的大燕百年是为天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让人发现其中的漏洞,横跨两国呢?
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被北汉视为无物?也不知道褚洄是怎么发现的。
叶挽抿着唇陷入了深思。
待众人片刻的休息之后,天渐渐的阴了下来。日头被风沙所盖,入眼皆是一片黄雾,算着时辰差不多是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了。
叶挽望着远处一片漆黑的地方轻声道:“趁天黑之前我们要赶到那里,天黑了之后只怕就不好办了。”褚洄所标记的地点就在这里附近,若不是那边那处地方的话只怕就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抵达大昌平岭的外面半段,下去直达鹰涧峡了。
赤羽看了她一眼,眯着眼看了看天色。
“时辰已经不早了,北方天黑的快,只怕我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那里没那么容易。”甄玉轻咳一声,调整了下面罩的位置,将俊脸更完好地包裹在内,看着叶挽道。
“大家尽快吧,”叶挽微微蹙眉,露在面巾外的眼睛漆黑深邃又带着丝丝坚定。据赤羽所说,北境的暗阁暗卫能肯定谢将军此时还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手底下还有不少重伤轻伤的士兵,让救援刻不容缓,他们能早到一时便是给他们多了一分生机。“多留意一下身边不同寻常的地方,后半段路程定会有北汉侍卫把手,全军警戒。”
“是。”众人齐齐道。
叶挽和赤羽走在最前,两千人跟在其后,一言不发地继续朝叶挽开始所指的方向而去。路过重峦叠嶂怪异嶙峋的奇石,来到了一片悬崖峭壁之处。
光秃秃的崖壁没有一点树木,只有数不尽的整块巨石或是散碎的石子,大喇喇地将自己断裂的绝壁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这里是……”周建站在叶挽身后,看着眼前险石绝壁的模样喃喃道。
段弘杨也奇怪地皱紧了眉头。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大昌平岭的内部竟然是被两道崖壁分割开来的,怪不得百年来都没有北汉人能穿越这个无人把守的山岭。”甄玉叹了口气。除却他们去山中操练时钻过北汉人的那个奇怪山洞。
跟陇西被树木花草覆盖的大昌平岭不同的是,属于北边的这块派平岭外围地区多是沙土质地,鲜有喜爱干旱的植物,所以这边土地岩石皲裂的多。
地壳运动轨迹奇异,分出两块峭壁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叶挽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断壁,突然一声不响地抬步往悬崖边上走去。
“你干什么!”甄玉想要伸手拉住她,却拉了个空。
“叶哥!”周建和段弘杨还有几个七队的兄弟们也焦急地喊了一声。
赤羽递给他们一个稍安勿躁原地待命的表情,抬步跟了上去。
其实这里与对面的悬崖相隔不算太远,虽然铺不了木板造不了桥,却还是有办法能过去的。只是垂目向下望去,数百米深的悬崖让人的心情怎么都美丽不起来。
“地图上标注的地点就是在这里?”赤羽看着脚底下滚落的石子,微微挑眉。
叶挽点点头:“只怕真正的天堑还在更远之前,阻隔了北汉人的到底是多高的山我们现在不得而知。但是看着路程,这里过去了之后就能直接下去鹰涧峡了。”
“你要从这个悬崖过去?”赤羽不赞同道。虽然这里两崖相距不远,若都是会轻功的暗卫倒还好说,到底也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会武的强壮士兵过得去的。就算是换做他来……赤羽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这个距离只怕也是刚刚能跃过去。
叶挽点点头:“这是最快的方法了,据褚洄地图所绘,这片悬崖只有这里两崖间隔最近。”她垂眸思索了片刻,转头对周建道,“弓拿来,再拿根绳子给我。”在叶挽的熏陶之下他们已经把一些东西常备在身,以防万一,正好现在能派上用场。
“你要干什么?”赤羽问。
叶挽没有回答他,只是淡淡一笑,接过周建递过来的弓箭和绳子,将麻绳的末端牢牢地绑在粗粝的弓箭之上,打了一个渔夫结。
随后在众人惊奇诧异的目光之下,叶挽凝神屏息,弯弓搭箭,瞄准了对面崖壁上的一块巨石。
周建的弓箭是镇西军军营特制,精铁打造,被叶挽拉到满弓。几十斤重的铁弓在她笔直伸展的胳膊下纹丝不动,在风沙中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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