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们看,那是不是我们要找的第二种药草?”刚摔了一跤的段弘杨瞪着眼睛旁边的一个淡紫色的小花苞,连连喊叫。前头的叶挽连忙走过来确认是不是地图上画的桔梗花。
“你的运气是真的很不错。”叶挽扬眉表扬道。才第三天她们就已经找到了两种草药,还是在如斯大雨下,不得不说段弘杨是相当的好运了。
段弘杨嘿嘿笑着把那小花苞采下来递给叶挽,得意的眉飞色舞,连脸上的泥水都不管。“小爷就是个福星啊,看小爷不费吹灰之力把剩下三种草药找到,亮瞎你们的眼。”
叶挽勾起嘴角把桔梗花给周建收起来,继续带着众人往前走。既然连第二种药草也找到了,那就必须换一个驻地,找一个离剩下三种药草近的地方了。她在心中描绘着那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已经烂熟于心的地图,立刻定了下一个驻地的地点。
是一处即将进入大昌平岭的和斥候营后山的交界地,那里附近有丹参和枳壳的药草,离最后一种生长在岭内的厚朴树也不算太远。只是毕竟离开了斥候营后山,想必危险也会增加几分。
一行人又走了足足一整天,才将将赶到了那处叶挽认定的绝佳地点。此时已经是傍晚,再等他们搭完棚子生完火已近深夜,大雨下的木柴已经不如前几日生火时好烧,即使有叶挽在旁指导生火的士兵们也被烟熏的够呛。夜黑的太快根本来不及出去找吃的,百余人只能就着水壶里的存水吃着路上顺手摘的野果,和马都尉准备的早已湿透了的饼子。
“噗!”段弘杨一口吐出了嘴里的饼,左右手抓着那饼的两端,竟然能挤出水来。他苦着脸想,早知道今天一路赶回来就多吃点肉了。
所有人都已疲惫不堪,身上又穿着湿漉漉地贴着的衣服,喝着凉水吃着泡的发白的饼,一时间棚内只有嚼着烂饼子的声音。
今日没有多少柴火给他们生多的火堆,百个人仅围着一个小火堆,轮流把衣服脱下来拿到火堆边上去烤。
应千户首先占了火堆旁边的一个位置,抖抖索索地把衣服脱下尽力展开让它干的快些。
方军医也被周建推到火堆前去坐着了,他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连忙就着冷水服了几颗自备的药丸,顺便递给其他几个有些体虚的士兵。药丸不能帮他们瞬间强身健体,好歹能让他们在这恶劣的天气下多撑一段日子不要发病。
周建把方军医安置好又要把叶挽拉到中间的火堆前去,叶挽摇摇头:“我还好,你们快些把衣服烘干吧。”说罢她便一个人坐到棚子的角落里,背靠着树干坐下,看着外面时不时会洒进来的大雨。
他们也实在是太倒霉了些。
所有人都没什么别的力气做事了,吃完垫肚子的饼就你拥我我拥你,半干不湿地贴在一起昏沉地睡去,叶挽也不由在角落里眯上了眼。
黄豆大的雨珠子和顶上的防水布拍打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煞有节奏的歌。
半夜,叶挽猛地睁开眼,瞪着一脸尴尬地拿了件衣服想给她披上的甄玉。她拢在身前的手已经抹上了绑在小腿的匕首上,几乎就要在瞬间抽出割断面前这个突然靠近的青年的脖子。
“呃……我看你衣服都没有烘干,怕你半夜病死了……”甄玉脸涨得通红。他为什么这么贱要半夜醒过来,为什么要眼贱看叶挽裹在身上湿哒哒的衣服,为什么要手贱走过来帮他披衣服!
叶挽冷如寒霜的眼却从甄玉身上移开,看向已经小下来的雨幕中,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山坳附近,甄玉听到那清如冷泉的嗓音从她喉间逸出:“有东西。”
“什么?”甄玉剑眉一皱,也顺着叶挽的目光看向雨幕中,可是却什么都没看见。
叶挽并不是被甄玉的动作吵醒的,因为她感觉不到甄玉有杀意。真正唤醒她的是她的胳膊上冒起的一连串鸡皮疙瘩,她的汗毛根根倒竖,那熟悉的危机感让她整个人都瞬间清醒了。“有狼。”
前两日他们身处斥候营的后山,更是把火堆生满了营地,根本没有野兽不长眼会想要靠近。
但他们此时处于大昌平岭山脉,有数不尽的野生动物,有狼闻到了人肉味想要靠近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一声充满野性地霸气狼嚎声顿时透过雨幕响彻了整个山坳,吵醒了不少沉睡中的士兵。
“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了?”
“我听到狼叫了,是有狼吗?”
叶挽沉声道:“立刻叫醒所有人。”狼是群居动物,一般都在几十只左右,虽然他们现在有一百多个人,但是仍然不可小觑。
有些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士兵被叫醒,一听到有狼立刻打了个轱辘站起身来,警惕地抄起武器环顾四周。不多时,就有人发现,不光是叶挽看向的那处有狼,四面八方都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噜声。
那狼群像是一起说好了一样,一点一点靠近,那远处像是亮起一盏盏黄绿色的灯一般露出了无数星星点点的眼珠子。它们从漆黑的夜幕中走了出来,完全不顾现在是否还下着大雨,龇牙咧嘴地朝众人靠近着。
“天、天哪……这是有多少匹啊……”一个士兵看着他守的那一面露出的黄中透着猩红的眼珠子,举着弓箭的手不由地抖了抖。
随着狼群从黑暗中走出,叶挽的心也沉了沉,眯着眼环顾着四周。这里少说也有两百多匹狼!大大超乎了她的预料。
那些棕黑色毛皮的狼越是靠近他们的营地的火光,他们越是能看得清楚。
叶挽眼睛一斜,看到了原先那山坳处走出了一条通体雪白,比平常的狼大了两三倍不止的巨狼。那狼估计身长有三米,足足一个人这么高,正昂着高傲的头颅对天狂啸。雨点啪啪地打在它雪白的皮毛上,顺着油光精良地皮直接滑了下去,半点不湿身。
那雪狼王的眼珠子一红一蓝,仿佛知道谁是领头的一般森森地盯着叶挽,猩红的舌头伸出在嘴唇上舔了舔,似乎看到了什么美味可口的东西。又随着它一声长啸,营地四周的狼齐齐仰头应和,紧接着一只接一只猛地向前扑了上来。
“弓箭手在后放箭,前排顶上,不要让任何一只狼闯进营地中来。”叶挽目光森冷地看着狼王,一边快速地发号施令,一边将刚才拔出的匕首握在手里。她前世在野外跟踪时也遇到过狼群,不过才八九只,这还是她第一次碰到过这么多、还有这么大的雪狼王。
叶挽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兴奋,一个闪身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夜幕中。甄玉神色一滞,这才是她真正的身手吗?他连忙交代了段弘杨几句,也跟着冲了出去。等找到叶挽的时候她正在和雪狼王打的不可开交。
那巨狼比叶挽还要高一些,面对身手极快又狠辣的叶挽丝毫不虚,在躲过叶挽攻击的同时还有空余的力量攻击,那挥过去的巨爪像钢筋铁骨一般拍在叶挽迅速滚走的地上,留下一个两寸深的爪印。
这一下要是拍在自己身上,不说血肉模糊粉身碎骨,肋骨也要断两根吧!
叶挽连忙几个翻身从雪狼王身边闪过,手中的蛇头匕在雪狼王坚硬的毛皮上留下了几道不深不浅的血痕。这可是吹毛立断的蛇头匕首!叶挽扬了扬眉。这狼王的毛皮剥下来说不准能做一件刀枪难入的铠甲。
狼王被她极为利索的身手气的不轻,嘶吼着张开血盆大口就朝叶挽的头咬去。
棚内,七队的士兵们也与狼群战到了一处。周建护着方思勰精准无比地对着狼群射出一箭又一箭,几乎每一箭都能伤到那些奋不顾身正在与士兵们撕咬的狼。
他也太引狼注意了,不少狼看到这个躲在背后放暗箭的少年连扑带吼地朝他冲了过去。一时间周建来不及放箭,竟被好几头狼闯了进来,对他步步紧逼。
周建摸了摸空了的箭筒,咬了咬牙提起旁边一把不知是谁的刀就与那几头狼混战到了一起。
他砍断了身前一头狼的脖子,突然想到了在桥头村的那几日。也是像今天一样,不管不顾地只知道杀杀杀砍砍砍,那时他还只是个刚入伍没两个月、只有箭法稍微拿得出手一些的新兵蛋子。叶哥也还是个平日里会被没教养的家伙们欺负的胆小鬼……他失神间,一道腥臭的利风猛地朝他脖子后方扑了过来。
一把闪着寒光的银枪瞬间出现在他脑后,把那朝他扑过去的狼捅了个对穿。“你走什么神?想死吗?”段弘杨对着怔愣的周建破口大骂,一边捡起不知道谁掉在地上的箭筒扔了过去,一边用脚把自己枪上戳着的狼的尸体踩下来,“想死一个人悄悄躲边上死去,别害了其他人!”
周建抿了抿嘴唇对他笑道:“多谢!”然后像方才一样专注地提起箭矢拉弓射出。
“呿。”段弘杨撇了撇嘴,一把银枪被他挥动的翼翼生风。
棚外,叶挽已经和狼王越打越远,甄玉手指颤抖地提着剑站在一边,寻找着适合自己出手的机会。他平时功夫练得不错,与人对战也鲜有敌手,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地参加这种要么生要么死的真实战斗中。尽管不是打仗对敌,也让他兴奋不已。
叶挽的动作干净漂亮,每一刀都狠辣果决不拖泥带水,看得甄玉不由觉得前几日她揍七队的人绝对是放水了……看着叶挽这招招式式都不多余,准确地切入了要害的样子,甄玉不禁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能不能避开她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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