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个小子,敢跟老子抢被褥,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一个粗嘎沙哑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随即几道声响硬是伴随着数只拳脚像暴雨般噼里啪啦地砸到自己的身上。
叶挽的视线被满头的血迹覆盖,难耐地使劲睁开眼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记得她正在泰国执行任务追捕大毒枭,当时耳机里只传来队友突然的大喊有内奸,她就在一片震天的热浪中失去了意识。
没想到自己英明一世,出任务九十九次,九十八次成功完成,最后会失败在内奸上。
自己大概是……死了吧。难道阴曹地府也有地狱暴力?叶挽苦笑地牵了牵嘴角。
可是眼下这雨点般的拳脚又让她恢复了些神志,数年训练的结果让她在脑子一片混沌的情况下一左一右分别拽住了两只正在踹向自己的脚一个弹跳瞬间暴起,轻轻松松地拎着两条腿甩了出去,以手为刀劈向了另外几人的关节。
只一眨眼的功夫,先前攻击她的六人捂着已经以几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的关节,嗷嗷惨叫地躺在了地上。
叶挽冷清的目光淡淡地扫向站着的另外一人,脑海却被一大波乱七八糟的记忆塞满了。
她这个身体也叫叶挽,不知怎么的竟然混进了大燕王朝的某个军队,由于身子瘦小又懦弱可欺,同军帐的这七人总是以欺负她为乐,抢她的吃食和干净的衣物,逼她给他们洗衣服。这凄凄严冬,竟然想把刚发下来的厚褥子抢去当床垫。原来的叶挽自然是不肯,这西北苦寒之地本就条件艰辛,只有一条薄被大概不等开春她就会活生生的冻死在夜晚。
可是不想她没有因为失去厚褥子而冻死,反而因为不肯交出被褥活生生地被眼前这七个欺善怕恶的王八蛋活活的打死了!
脑子里的记忆越清晰,叶挽嘴角的笑容就越是渗人,加带着满头的血迹,竟然面似恶鬼。
“叶……叶豆芽!你不想活了是不是,竟然敢还手?!”站在一边对她实施暴力的领头人物王强被她的笑容吓到,越觉得这个软弱的小子讨人厌起来,强行吞了口口水、捏捏拳头想要动手。
叶挽淡定地拍了拍满是泥土和血污的衣裤,看似轻飘飘地踩上了地上惨叫的一个男人的手掌,只听到几声嘎达,那男人满头大汗的脸更是惨白如纸,生生痛晕了过去。“你想说什么?”她瞥过王强强装镇定地脸。
百姓是国家的基础,军人更是国家的灵魂。她所在的特种部队虽然也发生过打架斗殴的恶性事件,但是都是正大光明的竞争,从来没有说背地里对队友下这样的狠手,只是为了一床褥子!
叶挽冷笑着看着这几个歪瓜裂枣,真是为这支军队和这个国家而担忧!即使他们只是刚被征兵进来没两个月的新兵!
分明还是这个矮冬瓜,为什么他们觉得好像变了个人一样!浑身散发着簌簌的寒气,那眼神,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看几头猪一样!王强伸在半空准备攻击的手微微颤抖着,竟然不顾地上躺着的队友们,头也不回地掀开帘子跑了出去。
附近几个帐子门口巡视的守卫纷纷投来好奇地目光。他们知道这个小队有个身材矮小的拖油瓶,往日总是那个拖油瓶咬着牙铁青着脸跑到帐子后面蹲着,今天是什么日子?跑出来的竟然是那个在新军营横行霸道的王强?
这一批刚入伍月余的新兵,私下里不服管教的不少,都是没吃过苦头的愣头青。新军营的都督万夺头疼地在帐中看着今日统计的训练量,幽幽地叹了口气。
旁边站着一个英俊挺拔的年轻男子,好笑地看着万夺垂头丧气的样子:“怎么,我们万都督也有搞不定的新兵蛋子?”
万夺幽幽道:“不是他们能惹事儿,用丹将军的话来说就是一帮软脚虾!陇西边境已平静数年,养的这帮土娃儿一个个血性都没了……都以为每日完成了那几个时辰的练习就完了,真该放他们去主军营见见世面……”他越说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年过三十的糙汉子竟眨巴着眼睛露出了期待的神色看向年轻男子。“赤将军……你觉得如何?”
赤将军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还没等说话便听到军帐门口传来几声呵斥。
“站住!干什么的!”
“我有急事求见万都督,你们快让我进去!”
“住口,都督军帐门口岂容你喧哗!”
“我真的有急事……”
万夺听到声音皱眉看了看身边一脸好奇之色的赤将军,越发觉得丢脸。轻咳一声怒斥道:“什么人在门口,滚进来!”
“听到没有,给我让开!”门口焦急的声音越过门帘闯了进来,扑通一下子跪到了帐中央:“万都督,杀人了!那个叶豆……叶挽杀人了!”他急急地喊道,没有留意到帐中还有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年轻男人正饶有意味地摸着下巴看着他。
万夺恨铁不成钢地沉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赤将军面前,岂容你放肆!”
王强这才注意到旁边的男人,心头一颤忘记了怎么行军礼竟是硬生生地给他磕了个头:“奴才……那个,属下……”语无伦次的不知道怎么称呼自己。
万夺眉头一挑,尴尬地抽了抽嘴角看向旁边的人。
赤将军和气地拍了拍万夺的肩膀:“行了,别客套来客套去地称呼我将军了,叫我赤羽就行,我只是个小跟班而已。你还是听他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什么杀人了。”
虽然名义上赤羽只是那位的侍卫,但是镇西军中可没一个人敢对他放肆,都得恭敬地称呼一声赤将军,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新军营都督能得罪的。万夺眼下却也不纠结,扭头道:“我记得你是一个什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给我好好说清楚。”
王强也不敢将自己欺压队中士兵的事情说出来,只说自己麾下七名士兵发生了口角,稍微在帐中打闹了一会儿,一名叫叶挽的士兵却对其他几人下了狠手,把他们的手脚全都给拧骨折了!甚至踩断了其中一人的手指骨,眼看着就要废了……
“叶挽,是叶家那个叶挽吗?我记得是个瘦弱的少年,怎么可能把人打成这样?”万夺虽然疑惑,却也立刻起身跟着王强去了他们的营帐。赤羽也好奇下手这么狠辣的少年是个什么样的角色,抬步跟了上去。
在军营里私下斗殴可是有违军纪的,严重的说不定几军棍下去能直接把那豆芽给打死了!想到那少年方才露出的淡然神色和对自己散发的窒息般的压迫感,王强露出了一丝奸笑。现在的什长只是被暂时任命的,半年后才会选出真正的队伍首领,刚才那小子的动作他连看都看不清,甭管以前是藏拙还是怎么样,他肯定是打不过的!难保以后不会被那个小子骑到头上去!
最好都督看那豆芽心狠手辣,直接把他给打死,再不济也要赶出军营!
王强心里盘算着,一边快步走向自己的军帐。听到军帐中安静无声,猜测到其他人可能真的死了!他忍住了心里的得意作出了一副沉痛的表情:“都督您听!其他几个都要被叶挽打死了,您还是快阻止他吧!”
万夺心里一沉,要是这事是真的,可是严重的有违军纪。被身后的赤羽看到了……难保不会告诉上头!他头疼地想着,这帮兔崽子真是会给他找麻烦!面上怒火冲天地掀开了帐子。
帐中,一个面目清秀气质出尘的矮小少年正坐在自己铺上看着书。身上清爽干净只着中衣,低垂着眼眸神色淡定。见有人来了才动作轻盈地翻下了身给万夺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见过都督。不知都督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其他人都安静地睡在自己的铺子上盖着厚厚的褥子,全然没有王强说的快要被打死的样子。
王强目瞪口呆地看着帐中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不可置信地大喊道:“都督,就是他!他刚刚把其他人都打骨折了,还把赵四的手指骨踩断了!叶挽,你别以为把帐子收拾干净就可以装作若无其事……”
那少年轻皱眉头,露出了一个疑惑地表情:“什长,你在说什么?”
“你还演戏!别以为都督会相信你!”王强嚷嚷道,扭头看向身边的万夺,“都督……”
万夺一伸手,示意他闭嘴,目光在其他几个睡得均匀的士兵身上略过,问道:“哪个是赵四?”
“是这个!”王强指了指通铺上睡在第一个的糙汉子,期待着万都督亲眼看到赵四的手拎出来是断的的表情。他恶劣地对叶挽使了个眼色,等死吧你!
叶挽却安静地站在原地,负手等待万夺的吩咐,神色一点不见慌张。
最后面的赤羽却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万夺走到赵四的铺子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他为何现在还在睡觉?”
叶挽乖巧地回答道:“小的不知,小的方才梳洗完回来,他们已经睡着了,鼾声震天。”碰巧旁边有两个这时配合地打起了鼾。
“你骗人!”王强嚷嚷道。
叶挽疑惑地抬头:“我方才确实出去梳洗了,巡逻的大哥们都可以证明,什长为什么说我骗人?”
“你!你!”王强被她气的脸红脖子粗。就他跑去都督帐中打小报告的功夫,说她把六个人搬上床还去洗澡了谁信?!
“行了!”万夺吼了一声,径直把赵四的被褥掀开去看他的手掌,左右手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
王强没想到万都督会亲自查看,心中一喜,露出了得逞的笑容。这下不管叶挽怎么争辩都没有用了,证据确凿!
万夺不动声色地检查了赵四的左右手和腿,又绕开他看了看其他几个人,紧皱着眉头打量了一边垂着头安静地站着的叶挽。在王强的期待中沉声道:“什长王强恣意生事,罚十军棍!”
“听到了吧,罚十……什么?都督?为什么罚我!”王强一开始还得意洋洋,突然反应过来从都督口中说出来的名字好像不太对劲,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都督,打人的是叶挽啊!”
万夺脸色也不太好看,斥道:“赵四等人手脚并未伤断。”
“什么!不、不可能!”王强不信地连连喊叫,“都督!我没有骗人啊!叶挽他真的……”
“住嘴!还不拖出去!”万夺没好气地对跟在后面的几个守卫喊道。虽然赵四等六人睡得这么昏沉有些不对劲,可是身上却半点伤痕都没有,他不可能轻信王强的三言两语。而且……他撇头看了眼一边依旧沉稳的叶挽,这瘦弱的样子真不像能做得出这种事的人。
万夺摇摇头:“宵禁不熄灯,叶挽罚饷银一月!”说罢怒气冲冲地甩着手出去了,连角落里一直没出声的赤羽都没有理,看来是气得不轻。
“是。”叶挽依旧乖巧地答应着,并没有因为自己扣了一个月饷银而抱怨。
门外传来万夺没好气地叫骂声:“都围着干嘛!给我滚!”
赤羽轻笑了一声道:“手法不错!”万夺大部分时间都在新军营带新兵,他却是一眼就能看出那几人的关节是不是重新接上的,那手法干脆利落,一点都不比他差。而这几个新兵一开始也绝对不是在睡觉,是直接被打晕了吧。待会儿一定要去找万夺瞧瞧这小子是个什么来历。
“小的听不懂将军在说什么。”叶挽没什么诚意地答道,明明语气很嚣张面上却半点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似乎真的不知道赤羽在说什么一般。
“你还读过书?”赤羽却对他来了兴趣,嘴朝他随意放在床上的闲书上努了努,好奇道。
“更深夜重,还请将军早日休息。”叶挽答非所问,诚恳地劝道。
赤羽被她噎了一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嗯,先走了。有机会再见。”转身出了帐子。反正王爷拜托他来新军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苗子,待明日查一查这小子的来头再跟主上汇报吧。
叶挽始终低头负手一副谦虚谨慎的样子,待赤羽走了才缓缓地抬起头,漆黑沉寂的眸子里流光溢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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