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雅的檀木香充斥在房内,镂空的雕花窗桕中有斑斑细碎阳光穿入,布置精美,有着各种雕刻的木床坐落其中,精致的雕花装饰的高雅,一床锦被于其中,甚是整洁,古琴立在角落,铜镜安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处处透露着不凡与高贵。
“公主殿下,大事不好啦!”
坐在铜镜前梳妆的女子停下手上的动作,眸光流转,铜镜里她的背后丫鬟的身影越来越近,只是相较于她的温婉,这丫鬟却是活跃了些。
“春儿,何事如此急急燥燥。”
女子轻笑,浅浅的摇了摇头,这丫头,总是这般毛躁。
“公主殿下,是真的出大事了!”
被女子数落,染春嘟起嘴,很是委屈。
女子却是不甚在意,只是卷动着青丝,幽声道:“能有什么大事,莫不是周国打过来了?”
见自家公主这般模样,染春微微抿嘴,自己公主被救出洛阳,跟随殿下一路风雨漂泊来到这武威,当真是受足了苦,这梁地贫瘠困苦,纵使武威也远不如洛阳,这天下啊,在这些男人们的熊熊野心下支离破碎,你争我斗,而她们却只能任由这般风雨拍打。
“说说吧,又什么事情了?”
染春目光飘忽,抿了抿嘴,好像下定决心一般:“奴婢听说……听说殿下想让您嫁给那蜀皇。”
“啪嗒。”
梳子摔落地板的声音清晰而又响亮,女子怔怔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眼神说不出来,哀怨?宁静?又或是早有预期的难明?
幽幽一叹,闺房之中又一次陷入寂静。
似乎忍受不了这样的寂静,染春开口道:“公主殿下,大王最疼爱您了,您去找大王说一下,大王一定不会强迫您的。”
看到自己公主这般模样,染春也是难受,而且……她是公主的丫鬟,如果公主出嫁,她也得跟着一起去!
女子轻轻的摇了摇头,她知道没有用的,这些称孤一方的男人,哪一个不是意志坚定的“大丈夫”?对他们来说,亲情不会成为阻碍他们的绊脚石。
从他那王兄将名改去便知晓其意,曾为周国臣,忠字无不妥,只是如今到底自立,且无论何缘由,终是反叛,再用忠字多有讽刺。
遂改忠为威,取威加海内兮归故乡之意,到底是野心勃勃。
而且她也非蛮横之流,她也知道,如今天下三分,就数凉州最为弱小,且凉州便在周国之侧,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外加他们李家早已经成了周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形势岌岌可危不为过。
凉国需要蜀国之力,否则难以抗衡大周,更别提待天下有变,反制蜀国亦然,二者一拍即合,而她便成了这牺牲品。
“公主殿下,听说那蜀皇是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恶魔呀!”
染春急切道。
女子扑哧一笑,说道:“那就不是人了。”
不过也难怪,曾经李家还在周国,因为双方敌对,周国对那蜀国的宣传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传着传着竟成了恶魔模样。
她们这些达官显贵听了便当做一玩乐,甚至大部分百姓也不把这些当真,只是这傻春儿却是信了。
“那也是五六十岁的糟老头子!”
“好了春儿,那蜀皇不过二十岁出头罢了。”
女子摇了摇头,她虽然处在宫中,却也是听得见一些消息的,对外界尚有一些了解,倒也没有因为自己的主观因素便诋毁那蜀皇。
“殿下驾到!”
小宦官的声音传了进来,女子与那染春皆是一惊,染春连忙走去打开房门。
“臣妹见过王兄。”
女子行一万福,将李威迎了进来。
李威身形微微一顿,他看得分明,自家小妹眉心间那一抹哀怨难以掩饰。
心中叹息,人总是身不由己的,无论是他也好,亦或是其他人。
“怡安,可是在怪罪为兄?”
怡安是其封号,在凉州立国后,李威便封其妹李钰为公主,以怡安为号,从这封号便可看出其的关心与爱护,只是面对现实,却又不得已而为之。
李威直言,他要是还看不出李钰已经知晓,那他也就白混了,再者说,那染春能够听到这样的消息,也未曾没有他的暗示,好给予自家小妹一个心理准备,否则一个小小的婢女,她怎么可能听到这么重要的消息。
“若能护得家国安乐,臣妹心甘情愿,又怎会怪罪王兄?”
李钰低眉,美人垂目,让人不由心生爱怜之感。
一刹那,李威心中有所触动,良久后,方才开口:“小妹,你出嫁后,便会是那蜀国的皇后,为兄保证你不会受到半点委屈。”
郭元早就回到了武威,只是他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毕竟一旦这么做了,那就没有回头箭了,可能就头破血流了,而且凉州底蕴缺乏,败不起,虽然他很心动,但是却不是很敢去赌,毕竟这赌注太大了。
只是如今……也罢也罢,为了自家小妹的幸福,或许也为了顺从自己的心意,赌上一把吧。
李钰不语,只是脸色缓和了些,毕竟能成为一国皇后,哪怕婚后二人相敬如宾,或者二人势如水火,他的地位也是有保证的,这个时代,可不是皇帝可以随便废后的时代。
李威接着说道:“那蜀皇刘鸿,以弱冠之年登基,少年天子,平南中,固阳平,诛权臣,肃朝纲,也算是英雄少年,小妹若嫁于他,也算是寻得一好归宿。”
李钰缓缓抬起了头,对自己能够决定自己的婚姻是不报指望的,此时听到李威这么说心里也好受一些,因为她知道她的王兄说得没有夸大,自己这未来的夫君是个能人,而不是什么碌碌无为之辈。
只是李钰心中还是有些膈应,最终却是叹道:“旦听王兄安排,臣妹累了,王兄请回吧。”
李威脸上露出些许喜色,自己小妹答应下来了就好,见李钰逐客,李威也不想节外生枝,便离去了。
看着李威的背影,李钰再叹,这几天她的哀愁都快比以前加起来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