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依旧倾城,一如既往的好天气。
雪山之下,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风吹草动,马匹纵横。
司空武轻揽百里瑄落在高亭之上,远远望去,可见前方不远处,两队皆在马上,对峙,迟迟不动。
风越来越大,吹得独孤影的那宽大的披风猎猎作响,三千白发亦是随风而扬,凌乱飞散。
手中黑龙长鞭便会展开,根本没有出战的准备。
对面,寒羽亦是骑在马上,却是一身戒备,冷冷看着寒羽,没有什么言语,连问都不多问。
“本王让你一日。”独孤影先开了口。
“不必!”寒羽立马回绝。
“本王的规矩,与你无关,若是出手,本王绝不会留情。”独孤影冷冷说到,让一日,不会其他,只会萱儿心下那一抹歉疚。
寒羽冷哼一声,却是骤然从马上跃起,凌空而上。
独孤影一动不动,唇畔泛起一丝冷笑,这一日,他只躲,不会动手。
须臾,听得头顶剑声直直而下,仍是不动,然而却是待那千钧一发之际,身影骤然一闪,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寒羽的长剑却是直直插入马背,害得那么白马嘶鸣一声,前提扬起,然而,随即却是重重倒地,伤口处竟是黑了一片。
剑上看样子是有剧毒了!
独孤影并没退远,缓缓在寒羽面前落了下来,唇畔噙着一丝冷邪,看着他。
寒羽却是蹙眉,道:“萱儿呢?你怎么会影阁的功夫!”
“这名字,不是你叫的。”独孤影骤然冷声。
“你把萱儿怎么样了!你又骗他!”寒羽骤然怒声。
独孤影自是听得明白,一股怒火亦是骤然而升,道:“本王不需要你这幅皮囊去骗她!”
“是吗?”寒羽却是大笑了起来,又道:“那先前呢?你骗了她多久!你借了我的身份多久?她明明是为我而来,为幼时的一见钟情!”
“她不是,她为何而来,你没有资格知道。”独孤影双眸阴沉地骇人。
寒羽一声冷笑,盘龙绕步,行剑而来,如行云流水,任意所至,流畅无滞,并无招数套路可循,挥霍潇洒、忽往复收。
然而,独孤影却随剑而行,一招一式皆是轻易躲过,不费吹灰之力。
寒羽的剑术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如何伤得了他丝毫?
寒羽却并不慌,力道加重,一招一式顿时端端式式了起来,形健骨遒,端庄势整,方才是行剑,现在是工剑招式。
独孤影依旧只是躲,负着手,侧身,颔首,偏头,后退,腾空而起。
寒羽谁知凌空而上,然而剑招却又恣意了起来,乍徐还疾,形如醉酒,以醉非醉,看似随意,却是招招之击要害之处。
独孤影眸中掠过一丝警觉,果然,彼一时,还是剑如醉,无比随意,此时寒羽却是冷不防双手握紧,猛地横扫,速度陡然快了。
横扫,直劈,斜砍,便断变化,极其迅速,不过须臾,独孤影心中早已数不清几招了,仍旧是负手直面着寒羽,一样是盘龙绕步,却是不断后退。
然,寒羽骤然止步,手中长剑停在半空。
独孤影亦随之而停,全神贯注,反应极快。
“告诉我萱儿在哪里,她没死对不对?”寒羽淡淡说到。
“与你无关。”独孤影亦是淡淡说到,眸子冷邪之气愈盛。
寒羽却是似乎故意要激惹他一般,又道:“萱儿为我而来,为我而死,这般情深,我这辈子定要还她。”
独孤影对穆紫萱的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先前在钟离宫中,他向来是不被允许擅自接近皇后的。
然而,独孤影却突然大笑了起来,道:“本王说过了,与你无关。”
只要他一人知道便够了,那般情深,他会还,用一辈子来还。
寒羽沉眸,满腹疑惑,只是手中长剑并未停下,接连劈下三剑,力道失足,又是骤然往独孤影右肩疾刺,独孤影侧身,蹙眉,真正警觉了起来。
寒羽闷声一呵,手中长剑竟是铮铮而响,直直朝独孤影喉部刺来,独孤影又躲,寒羽又进,每一招皆是对着他喉部,紧追不放。
剑术最大的威力如此近距离更不发挥不出了,独孤影是聪明的,根本就不会躲远,如此耗下去,筋疲力尽地只会是他一人。
寒羽虽是直追不放,心下却是算计了起来。
然而,独孤影却突然,远远退开了,冷冷道:“教了你那么久,你始终没办法把我逼开。”
先前就是这般教他剑术的,严格意义上讲,他是他的师父。
寒羽双眸一沉,先前有些不服气,却仍旧是不语,反倒是自己退地远远的。
独孤影唇畔却是不由得泛起了一地笑意来,终于,这弟子,终于是绕过弯子来了。
寒羽凌空而起,长剑直指独孤影,亦是冷冷一笑,接连劈下几剑,如芒的剑气便是一道道而朝独孤影劈来。
然而,在这接连不断的剑光之中,不见独孤影,却只见一道黑影却是忽隐忽现,最终剑气皆是劈空,而独孤影立在另一侧,身姿颀长,披风扬起,猎猎作响,一脸冷邪,唇畔噙笑。
寒羽落了下来,依旧不停歇,长剑一划,顿时剑气扫过,整片草地皆别掀起,尘土亦是随即扬起,骤然遮掩了所有的视线……
远处高亭上,百里瑄一脸的担忧,而司空武却是一脸复杂,独孤影的武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可怕,他见识过独孤明月的,却从未真正见识过独孤影的,这样看来,他似乎一直在退,还未真正出手过。
“看样子,王上是赢定了!”司空武一副旁观者的姿态,很好,这个王者值得他臣服!
“言之过早!”百里瑄却是冷声,见不到人影,随行跳下了围栏,要往山下去。
“你觉得你帮得了他吗?”司空武问到。
百里瑄没有回答,头也不回地朝山下而去。
这时,一直隐着的司空洛德和容嬷嬷才出现了。
“原来是善柔啊!”容嬷嬷一脸的阴沉,正要追上去,却被司空武拦下了。
“婶婶,她也活不久了,何必徒劳?”
“你这是什么意思?”容嬷嬷蹙眉。
司空洛德却道:“圣女,动真情了。”
……
玉郡。
小太子离开后,偌大的宅邸便安静了下来,鲜少再听到院子里传来打闹嬉笑的声音。
整座宅邸都被独孤影留下的那五千精兵暗中保护着,府上除了几个伺候的下人,便只有紫萱和沈冰了。
小札还是没有醒,沈冰的话却是一日比一日少了,有时候在小札屋一待便是一整日,不吃不喝地,出来的时候总是紧缩着眉头,见了紫萱却不得不故作轻松。
小札,伤得太重了,拖的时间亦太久了。
或许,真的救不回来了。
是夜,紫萱仍是静静地在屋外等着。
几个婢女侯着一旁,不敢言语。
良久,门终于开了,沈冰又是一脸疲惫而出。
婢女连忙送上手帕,和清水。
然而,沈冰却是顾不上察汗,展开笑颜,对紫萱道:“公主,又不听话了,要是累着了,驸马爷回来可得跟我急了。”
“沈冰!你跟我说实话!”紫萱终是忍不住,骤然厉声,沈冰是最不懂说话的,这笑那么勉强,谁都看得出来。
沈冰顿时一惊,一下子直起了腰板来。
“你跟我说实话,小札到底什么时候能醒。”紫萱急着问到,隐隐有了哭腔,她很清楚,沈冰若是没办法,她更是无能无力的!
“公主,小札一定会醒的,就这几天了,你别急,急了对孩子不好!”沈冰这才松了口气,高大的身子松垮了下来,没绷那么直了,就怕这主子突然大怒。
“我去看看。”紫萱瞥了他一眼,便要往屋内走。
“公主,属下求你了!”沈冰急急拦住,不断对旁边婢女使眼色,婢女亦是连忙上前来劝。
“公主,皇后娘娘交待的,你若是进去了,奴婢可不好过!”
“是啊,公主,你别为难沈冰大人和奴婢了,再过几日,小札就能出来了。”
“我就看他一眼,他的脸恢复了吧。”紫萱的声音早已软了下来,哭腔更重了,就一墙只隔,每天就是这么等着,见都不能见。
陪了她那么久的小札,陪着她渡过那艰难七年的小札。
什么时候才能记起她来呀?
“早恢复了,师父的医术你还不信吗?”沈冰轻轻将她拥了过来,低声安慰着,毕竟在他眼里,这小主子是个孩子,是他的小弟子。
“师父,你骗我对不对,我算过的,小札今日就该醒的。”紫萱说出了实情,眼泪早已落下。
“你算错了,还得过几日呢,以前让你背药书你都偷懒。”沈冰低声说到。
“骗人!”紫萱扬起头来,狠狠将沈冰推开,正要往屋内去,沈冰身影闪过,早已在门内拦住,直视紫萱,道:“公主,请不要为难属下,屋内药气对你腹中孩子伤害极大,小札的身子已经恢复了,明日一定会醒,只是,他什么都不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