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苍,野茫茫。
放眼望去,一片宽阔,远方那延绵不断的雪山更是清晰可见了。
“走吧!”寒羽说罢,便是纵马而去。
百里瑄仍旧是不动,仰望着远处雪上,眸中一滴泪却是缓缓从眼角滑落。
终于,回来了。
忍了那么久,藏了那么久,终于卯足了劲,能看一眼高原,看一眼雪山了。
双眸清清澈澈,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出来多久,昨夜趁着善柔睡觉时,意志最薄弱的时候她终于闯了出来。
寒羽只为报仇,善柔却不停地唆使他复国,亦狄狨为据点,再来一场瞒天过海,偷天换日的戏码。
他们以为百里瑄这个身份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吗?
她根本就不是圣女!
“你不用再自欺欺人了,你是!冰雪神教其实已经覆灭了,如今狄狨族内大权皆有百里一氏掌控,你百里瑄的存在正是他们重建神教的希望。”
脑海里,善柔的声音传来了,这个女人,醒了!
“我不是!冰雪神教没有灭,没有!”百里瑄大喊出口!
“你喜欢独孤影对不对,喜欢你们的王对不对,圣女动情,神教灭!哈哈”善柔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是,但是我不是圣女!”百里瑄大叫,双眸里两种神色正争斗着。
“呵呵,他们都以为神教灭是独孤明月一意孤行遭来天谴,你放心,你这个圣女用处还大着呢!我定会好好伺候你这幅躯体的!”这话已经出自百里瑄之口了,善柔终于还是强过百里瑄了。
远远地看着寒羽渐渐消失的背影,唇畔泛起了一丝冷笑,便是狠狠挥鞭,纵马追了过去。
寒羽,这个救了冰雪神教圣女的大恩人。
这将会是一场很有趣的游戏!
一路奔驰,寒羽一句话都没有说,百里瑄紧紧跟着,心中却有些不安,昨夜入睡,便百里瑄占了这身子,她到底同寒羽说过什么吗?
如今,她已经无法完全察觉到百里瑄的心思了,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定要尽快找到办法将这灭了这灵魂。
终于在日落之前,到底了雪上脚下。
白日里由于云雾的遮掩,看得并不清晰,然而,入夜后,便是可见山上灯火,山上的庙宇似乎规模颇大。
月国并没有对狄狨有何限制,如今狄狨一族部分遗民已经开始迁移下雪山,又回到了草原上,然而却也是少数,毕竟谁都不知道,哪一日又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驱逐与杀戮。
上这雪上对寒羽来说轻而易举,然而,对百里瑄来说却似乎要费上一个日夜,山路难行,尤其是夜晚。
“走吧。”寒羽仍是这二字,一整个,就只有早上的那个两个字,和现在的这两个字。
“嗯。”百里瑄笑了笑。
寒羽却是主动拉过她的手,百里瑄心中一暖,唇畔的笑意越浓了。
借着月光,一路而上,崎岖的小路,坎坎坷坷,寒羽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照顾地很是周到,只是,话依旧很少,一贯就是那么沉默不语,惜字如金的。
“这边,我记得是往这边过去,是到百里一氏府上。”百里瑄指着右边小路。
寒羽点了点头,道:“累吗?我背你。”
“不累。”百里瑄笑着答到,踮起脚尖,伸手拂去落在他肩上的枝叶,见他一脸疲惫,早已不忍心他再多疲劳了,回忆起从前,就在落霞宫中,见见夜夜批阅奏折,她亦是有过如此的感觉,只是,没有现在的那么强烈,是心疼。
“你哥哥名唤百里云溪?”寒羽淡淡问到。
“嗯,是个烈性子的人,不必多担心,倒是另一人,司空武,虽名武,却是个谨慎之人。”百里瑄答到,这一路上已经告知他不少信息了。
“族中没有老者了吗?”寒羽又问到。
“老者皆命丧钟离宫中了,这些族人是后来陆陆续续送回来的,有些就是在雪上长大的,从未下过雪山,百里云溪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只想取得雪山的统治权。”百里瑄说到。
“司空一氏呢?”寒羽蹙眉问到。
“司空一氏,历代皆是王的贴身侍卫,独孤影身边的德公公便是出自司空一氏,这一氏族在族中声望颇高,不过如今亦是司空武当家,司空武同百里云溪交情甚深,立场如何,我也不知道到。”百里瑄答到。
“你呢?何时下雪上的?”寒羽笑着问到,终于有见他笑颜了。
百里瑄一笑,道:“被尊重百里氏召下山的,并不是一出生就是圣女,是后来被占出来的,带下山替大祭司守着神教大殿,就等着大祭司来行册封之礼。”
寒羽眸中一丝复杂以掠而过,点了点头,便没有再多问,便继续朝前而去了。
这山脉很高很高,越往上,越是感到寒冷,还为到积雪处,百里瑄便已经受不了了。
寒羽退去外袍替她披上,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再忍忍,一会就到了。”说着紧紧拥着她,足尖轻点而起,逾过树林,直直朝山上而去……
玉郡。
郊外的一个大宅邸内,一片寂静。
屋内。
小太子静静在桌前,双手支着脑袋,看着榻上安睡的漂亮大姐姐,一脸的纠结。
一旁,独孤影端起桌上的碗墨汁一般的药来,缓缓走到窗前,却是狠狠泼了出去。
小太子朝他看了过来,一字一句,慢条斯理道:“你,真,浪,费。”
“不及你奢侈,少爷。”独孤影笑着说到。
“你哪里看得出我奢侈来了?”小少爷挑眉问到,一副小大人模样。
“能住的进这宅邸的,一日的租金足以供养平民百姓一年的开销。”独孤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紫萱看不出来,他却是看得明白,这小少爷随身跟着地可都各个是高手,不是一般的家丁,而是侍卫。
“你怎么知道?”小少爷心中一惊,脸上却也没有多少表现,仍是眯眼笑着。
“你说这宅邸是你家,双亲外出游玩留你一人,这谎话是不是太欠考量了?”独孤影问到。
“怎么说?”小少爷原本还不怎么喜欢这冷冰冰的家伙的,此时却有些好感了。
“这本是玉氏的产业,玉氏一族被抄,这宅邸便归地方官府所有,你定是租来的。”独孤影解释到。
“你们不是赶路吗?”小太子蹙眉问到,这家伙怎么对玉郡了解那么多?即便是可以租用,亦非一般人知晓的。
“你不是钟离人。”独孤影很是果断。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小太子急了,这家伙猜到什么了吗?他那一双眸子仿佛要将他全部看透一般,心中有些因说谎而冒出的慌张来,就如同在父王面前一样。
“我就是过路之人,对玉郡了解颇大罢了,你是百纳人。”独孤影说到。
“你!”小太子惊慌之色终于显露出来了。
“能租用到这宅邸定是皇亲国戚,钟离可以直接排除,至于月国,更不可能,就是剩下百纳了。”独孤影解释到,若是月国皇亲中并无这么小的孩子。
“你呢?你又是什么人?这租用这房子的事,你又怎么会知道?”小太子心下早猜测着了,只有一个可能,是月国,可是他印象中,没有这么一头白发的啊!
“等我回来再告诉你。”独孤影笑了起来。
“你要一去不回了呢?”小太子脱口而出。
“妻儿都在这儿,我如何会不回来?”独孤影反问。
“那你要去哪里啊,怎么不把她带上,万一明日她醒了要去找你,我可拦不住!”小太子甚是认真说到,方才就是他对这大姐姐下的迷药,这大哥哥要他帮忙照顾大姐姐,等他回来了,一头白发就由着他去医治。
这么诱人的条件,他如何会不答应?
“把这个交给她,她若还找来,我的承诺一样兑现。”独孤影说着将一封信函交到了小少爷手中。
小少爷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替我好好照顾她,她身子可弱了。”独孤影交待到,唇畔不由得泛起一丝无奈的笑来,只有这样了,若非这般偶遇,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把她留下。
且不说这一去凶险,就雪上的气候,紫萱亦是受不住吧,那么怕冷的丫头。
“放心,调身子我最在行,我母后的身子骨也是我调的。”小少爷在椅子上站了起来,有模有样地拍了拍独孤影的肩膀,认真说到,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说漏了嘴。
独孤影蹙眉,随即淡淡一笑,果然,如他心中所料。
这孩子已经住那近十日了,那么大手笔,也就太子殿下才有吧。
“我相信你。”独孤影淡淡说罢便朝床榻而去。
榻上,紫萱睡着正深,一路奔波劳累的疲劳都写在了微微苍白的脸上。
独孤影挨着床沿坐了下来,牵着她的小手轻轻落了一吻,透着宠溺的双眸尽是不舍。
小太子远远地看着,隐隐一身叹息便自觉地出门去了。
这小两口子感情定是极好吧,这大哥哥该是经历了如何的悲伤,才会白尽一头青丝呢?
不由得耸了耸肩,今日都招待着这两位客人,还没给无名换药呢!
这下好了,他得照顾两个人了。
想着想着,不由得眯起那漂亮的桃花眼得意的笑了起来。
长廊尽头,甚是偏僻的屋子里。
无名仍是浸泡在汤药中,双眸紧闭似乎睡着了一般。
小太子放要推门而入,洛总管便急急拦住了,苦口婆心劝说了起来,“殿下,你都忙活了一日了,早点休息吧,这活让奴才来吧。”
“你懂吗?”小太子挑眉问到。
洛总管一愣,随即道:“殿下说了,奴才就懂!”
这皇上和皇后估计也快到了,要是皇后见找她这宝贝儿子瘦了那么一丁点儿,他们这些下人可没好日子过了。
也不知道皇后怎么就这么宝贝这孩子,就连皇上都动不了他丝毫。
所幸,这小太子性子不错,没给宠怀了。
小太子伸了个懒腰,懒懒道:“开门吧。”
洛总管一听,心中顿时大喜,急急推开门,这门一推开便是一阵浓浓的药味扑面而出,呛得洛总管连连咳嗽。
小太子瞥了他一眼,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你去那边守着,那大哥哥要走了就来告诉我。”
“是。”洛总管真真还就受不了这药味,不得不点了头,却又问到,“殿下,那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啊,你就这么信任他了?”
“他不也那么信任我吗?”小太子反问到,只猜测他应该是月国宫里的人吧。
洛总管顿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小太子却早已重重合上了门。
越往内走,药味越弄,小太子却习惯了一般,没有任何不舒服。
今日不用换水,就只是要换几味药材添进去,也不会太累,不得不说,这一趟出门本是要好好游玩一番的,谁知就给遇到了那么多怪人,也不知道父王寻到那个蒙面黑衣人了没有。
看着无名良久,不由得蹙起眉头,急急挨近,在他耳后摸索着掀起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来,这张脸毁成这样子,有时候他见了都会害怕,就是这恢复容颜的医术不精湛,如何都寻不出法子来。
不一会儿,叩门声便传来了,小太子想都没想便急急出了门,他知道,那个大哥哥要走了。
“殿下,那位公子已经……”洛总管话还没说完呢,小太子便是一溜烟不见了。
门前,独孤影依旧驻足,双手紧紧攥着,也不知道自己如何狠下心离开的,屋里,萱儿还睡得那么熟。
“大哥哥!”小太子气喘吁吁地从屋顶跳了下来。
“还来送我?”独孤影笑着问到。
“我……我想看看……你的样子!”小太子喘气地说到。
独孤影一愣,却是大方地揭下了蒙面来,一脸俊朗,唇畔噙笑,侧脸一脸细长的疤痕凭填了冷邪之气。
“你的脸?”小太子不由得一惊。
“她打的。”独孤影笑着说到,似乎都不在意。
“大姐姐打的?”小太子更是不可思议,那么恩爱,怎么会呢?
“嗯,我以前对她,很不好很不好,所以,我一定会回来的。”独孤影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话语一落,身影掠过,便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影阁,是影阁没错!”小太子心中终于有了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