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要走了。”丫鬟虚弱的靠在宇的背后轻声道。
宇眼眸一动,合上了书:“想去哪,我送你。”
“殿下……送不了我,我要去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
“这才几年?”宇没有回头看丫鬟,这几年她总是会说些这样的话,但其实都是在骗宇。
“八十年了……”丫鬟笑道。
宇的身体一顿,没想到转眼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八十年算算时间确实是到了。
“你还有什么心愿吗?很早以前我答应过你,你却一直未向我说,这要再不说可就没机会了。”
宇很冷静,活了那么久他早就见惯了生离死别。
“一个太少,我想要三个。”丫鬟白发苍苍,从后面抱着宇撒娇道。
“好。”宇没有犹豫答应了下来。
丫鬟很开心,咯咯咯的笑着,她贪婪的感受宇身上的气息,笑道:“我第一个心愿是…吃糖葫芦,第二个是…喝这天底下最好的酒。”
“第三个呢?”宇见她一直不说,便问道。
丫鬟愣了愣这才回:“第三个我没想好,殿下先去完成前面两个,之后……我在告诉殿下。”
随即宇站起身,一步步朝着门外走去,这是他八十年来第一次离开院子。
徒步登天踏上星空古路,目光所及皆是破败,在这乱世之中没有人能像宇一样去无私修补。
再过不久可能生下来的人不知天之外还有星宇的存在,宇宙终究会成为禁忌,无法踏足。
……
宇踏入一座城池之中,脚下染血的芋泥,腥臭至极,房屋倒塌,百姓们流离失所。
街上乱成一团,别说糖葫芦了,就连一个摆摊之人都没有。
他一身白衣走在街上格格不入,引人注目。
“老伯,我想问……”
宇倾身对着一位老伯想询问糖葫芦的踪迹,但对方还没等宇说完便撒腿就跑。
他看向其他人,每扫到谁,谁就会慌忙逃命似的离开。
“我并非洪水猛兽,为何惧我?”他不理解,接连几条街都是如此。
宇叹息,辗转数城,皆是生灵涂炭的景象,万民没有安居之所,何以摆摊求生?
这糖葫芦只是个小食,唯有一些小家庭才会做这生意,可在这乱世之中,活命才是重点。
“这位爷,里面请,来我弯月楼,您可就来对地方了,哈哈哈哈。”一位老鸨热情的上前招待宇。
这是辗转几座城池下为数不多开门迎客的店,虽说是风月场所。
“爷,可有心仪的姑娘?”
宇摇了摇头道:“我只吃东西。”
“也行,现在这世道,乱,像爷这种人肯定不缺女人。”
老鸨尴尬的笑了笑,刚要招呼后厨,却被宇叫住。
“老鸨,你们这有没有糖葫芦?”
老鸨回头有些错愕,随后笑着回答道:“爷,糖葫芦乃街边小食,我这……还真没有。”
“是吗,那……你可知何处有?”宇表情平淡,端起茶杯喝上一口。
“啊!”
他话刚刚问完,二楼突然传来一声雄厚的惨叫,吸引了所有人都目光。
“发生什么事啦!”老鸨大惊,冲着二楼大喊。
随即就见护栏后,一位粗衣女孩夺门而出,她口中有血,眼中有泪,护着褶皱的衣领,死命的往楼下跑。
“啊?”老鸨被吓的张大了嘴巴,急忙上前拦住要逃出大门的女孩。
“心儿!你做了什么?!”
“放开我!‘妈妈’放开我!呜呜呜呜……”女孩哭的撕心裂肺,口中掉出一块碎肉,吓的周围客人连连变色。
“那是……”
“天哪!谁这么惨?”
众人胯下一凉。
宇至始至终都未看一眼,眼眸平淡,如若不见。
“死丫头!你都干了些什么?!那位爷,可是鬼庭的鬼将!你这是要害死妈妈呀!”老鸨被吓哭了,双腿止不住的打颤。
“杀!一个不留!”
话音刚完,二楼响起一声怒吼。
一瞬间,弯月楼内,无数身穿铠甲的修士飞出,手提大刀,横砍而来,老鸨只不过愣了一下,脑袋便掉到了宇的桌上。
宇望着老鸨最后惊恐的眼神,记忆被拉回到还未证道之前,天下大乱,强盗横行,鲜血如雨,血流成河的时代。
修士大战简直民不聊生。
噗!
“啊!”
周围响起无数惨叫,拥有修为者全部飞快撤出了弯月楼,逃的慢的都掉了脑袋,血液飞溅到花灯上,猩红夺目。
宇独坐在桌前依旧喝着茶水,周围一位位身影倒下,仿佛都与他无关。
他那一身白衣,在这血红的时代是那么的醒目。
“爷……救救我。”弱小又可怜的声音,在宇的桌下传来。
是刚刚那吐出碎肉的女孩,趁老鸨掉脑袋的时候,躲到了宇的桌下。
宇没有回她,依旧喝着早已喝干的茶水。
“救救我~爷——”
女孩哭了,脸上染了老鸨的血,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救?为何?”宇双眼平淡如水,望着可怜兮兮的女孩继续道:“逃,靠你自己。”
说完,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了门外,没有回头。
大火熊熊燃烧,不过半个时辰,这原本热闹非凡的弯月楼,就已经化作了一摊废墟。
宇走过石桥,朝着城东而去,挨家挨户询问哪家会做糖葫芦,最终还真让他给问到了。
那是一个瞎眼的老伯,人人都说他会做。
宇见到他时,老伯正在院子里编竹篮,明明眼睛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老伯,我想在你这买串糖葫芦。”宇道。
老伯愣了愣,他没想到在这乱世中居然还有人找他难道是……
“哈哈,这天下莫不是太平了?没想到我年过半百终于等来了盛世!”他哈哈大笑抚摸着花白的胡须。
已经不知多久没人来找他做糖葫芦了,让他天真的以为,乱世已过,又可做些小生意过活。
“没有,乱世未过,只是家里人想吃。”宇面无表情开口道。
此话如一桶冷水,将瞎眼老伯浇醒。
“是吗……”他心凉了一大截叹息道:“哎~这日子何时才能是个头啊……”
说完他便踉踉跄跄的起身,摸索着回了屋子。
“年轻人,你可是修士?”
“怎么了吗?老伯。”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您可认识天帝?以前总听人说,曾经有那么一个时代,创下万古太平,万民安居乐业,人人都有饭吃。”老伯拿起铁铲,在屋内的大锅前炒唐,呵呵笑道。
“我呀,老了,心中总会有那不切实际的幻想,要是我这老家伙能活在天庭还在的时代,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