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吗?”
长平轻且带着虚弱的话语,让樱姬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下,她是语气急促的解释起来:“拿你和千代作饵,是我自作主张,和将爷他没有关系!本来我是打算自己挑起郑城县的混乱,逼着赵化德狗急跳墙,这才……”
“太子是郑城县的幕后主使,他知道嘛?”
打断了樱姬的解释,长平再一次追问了起来,愕然的看着她通红的眼圈,沉闷了一会,樱姬终于是艰难的点了点头。
“将爷知道!”
“那他还派我来这里!”
语气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胸口因为剧烈呼吸而喘息不止,眼角流淌出两行热泪,长平就像疯了那样,猛地拽住了樱姬的衣襟,手指都因为用力而握的通红,剧烈摇晃着樱姬,朱媺珿歇斯底里的叫喊着。
又是沉默了片刻,樱姬这才默默的摇了摇头。
“就是因为知道,他才会派你来。”
一瞬间,瞳孔都随着话语而微微放大,长平颇有些难以置信的摇摇头,艰难的重复着。
“就因为知道……,才……派我来……”
“将爷他说,你是一家人,而且你不是木偶,有着自己的理想信念,所以派你来,他相信你!”
“不过你不是木偶,我是!我的全部理想,就是帮助将爷实现他的梦想,创造一个前所未有强盛的帝国,让天下大安,大家都安居乐业,超越一切伟大的帝国!,将爷不希望我们几个女人争吵,所以我向你道歉,你也可以恨我,可你要敢阻碍将爷,我就杀了你!”
没有了刚刚还含有的一点温情脉脉,完全变得盛气凌人起来,一双眸子阴沉的扫视在了长平略略低下的脸庞上,樱姬旋即是拂袖而去,一边走一边自语说着。
“这次冲突,将爷也是不可能后退,你要下不去这份手,侍卫们会互送你先去嵩山散散心,等风平浪静了再接你回来!放心好了,将爷胸怀汪洋海涛,他只需要那个位置来帮助他完成梦想,只要那小子不是太不识相,要不了他的性命。”
“休假就算了!这儿烂摊子交给你,我要马上回京师!”
樱姬的脚步情不自禁的顿了下,略带着些诧异,她是猛地转过了身去,长平还是那个长平,她的眼圈儿也是红红的,只不过此时,闪烁在她眸子里的光彩,却似乎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你……”
“我是大明帝都日报的主编,我还受到了郑辉的托付!我又怎么会抛下我的职责临阵脱逃?”
拳头横在了胸口,满是战意,长平昂扬而高傲的哼了起来。
“倒是你!本宫好不容易才掀起的郑城浪涌,别给我搞砸了!”
嘴角露出了个无奈的笑容来,樱姬是冷傲的一耸肩。
“随你!”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尚且带着笑容的郑辉,长平握着拳头,蹬蹬蹬的跑了出去。
…………
“哎呀呀呀呀!”
被拽着直迷糊,怀里还抱着盒子,千代姬悲催的叫嚷着:“长平姐,用不着这么着急啊!我还没洗澡换衣服呢!臭死了,哎呦!”
咕噜一下被塞进了车厢里,旋即长平也是亢奋的挤了上来,一边对车夫示意发车,一边兴奋的大叫着。
“前所未有的大新闻,怎么能等!千代,咱们现在就把稿子写出来!”
“啊?这晃晃悠悠的,哎呦……”
兴奋的叫喊声中,宽敞的四轮马车急促的又是向北奔了去,满天尘土为两个公主的第一次出差之旅画上了句号,不过估计,日后这样惊奇的冒险,不会少了,因为樱姬说的很多,之前长平是个皇家的木偶,之后她就不是了!
总有些东西需要奋斗不是?
站在城墙上眺望着,樱姬是再一次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她也是面色一正,生冷的高声喝令着:“不计一切代价!把这批人贩锁拿京师!你们死了,人也得到!”
“卑职遵命!”
猛地脚跟合拢立正,押着囚车,赵千总是重重一行礼。
…………
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斗,在大明北方的热土上,再次博弈了起来,率先返回京师的长平,犹如将一团火焰高高举起那样,焚尽了京师的平静。
一大早晨,不需要报童沿街叫卖了,早早就有在报馆门口排气长队的人群,而今个的报纸内容也的确足够人们期待,满是嘲讽的味道,头版头条大标题重重的写就着:《田园牧歌下的黑暗,凭什么?》
整篇报道更像是一篇游记,没有加丝毫华丽的词藻修饰,长平这一趟看到什么,她就写下了什么,包括刚来那几天的天下太平,猪舍的遭遇如何你拨动了她的心弦,又是如何装作大小姐脾气,逼着那些畏惧的村民吐露实情。
郑辉的最后一面,屠村的血腥,乃至于那些携千人来袭,郑城六家最后的疯狂,在报道的结尾,长平还重重的用了个疑问句,这些世家子弟凭什么作威作福奴役乡里?谁赋予他们的权利?
说实话,郑城县虽然黑暗,可却也没有超出这个时代的范畴,自魏晋南朝开始,士族掌握大片土地,普通人被当做农奴役使的经济模式,在华夏就源远流长的流传下来,虽然期间有着几次悖逆,就比如海上贸易开始繁盛的南宋与万历年间,可是封建士大夫们竭力维持的这种经济模式还是基本上占据社会的主旋律。
要是在之前,就算是被剥削的一无所有的农奴,也是在心里认为理所当然,除非实在是饿的活不下去不得不揭竿而起,变成中国农民的另一种形势,暴民!绝大多数时候,他们还是任劳任怨的,尤其是打乱之后的和平时期,有着自己几亩小田,地主人家再慈悲一点,能混个饱饭,对于农人来说,这就是盛世了!。
可是在如今,在北明,士大夫们辛辛苦苦维持的封建秩序,在这儿开始一点点崩溃了,因为随着报纸舆论的铺开,斗升小民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了,也开始提出了问号。
为什么啊!平什么啊!
在报纸弄得舆论哗然,民声鼎沸的时候,赵千总他们则是走了一道无比艰难的道路。
太子布下的钉子,可不止郑城县一处,垂死挣扎,守旧士大夫的反扑也是恐怖的,自火车在大明问世以来,首次重大事故在这次押送中出现了,有人炸了火车轨道,让押运的十几节车厢脱了轨,还有人在饮水中投毒,有暴徒光天化日直接袭击押运车队,虽然规模每一次小的只有几百几十,然而依旧惊心动魄的不亚于进行一场大战。
不过尽管危难程程,每一步都要挥洒下几滴血,赵化德还有郑城六家的主要人犯却还是在跌跌撞撞中被压入了京师,在无数京师百姓夹道唾骂中被压入大理寺的天牢。
跟着这些人犯到来,主编长平的第二板斧也跟着重重的砍了下来。
《追责,何人为这些暴徒充当了保护伞?》
真是头一次,堂堂朝廷要案机密要随时向百姓公开进度,长平的咄咄逼人,也将开明帝一党,逼的退无可退了!。
还像是以往上班那样,甚至精神都有些亢奋,挎着自己的公文包,长平是哼着小调儿,愉悦的从白宫晃悠出来,直奔着就挨着两道墙的帝都日报总署而去,可才刚刚走出宫墙,几个小太监却是不善的拦住了她的去路。
此时,宫里太监已经变成了个稀罕物种,从入主京师城开始,毛珏就不遗余力的清退宦官,把这个庞大而畸形的群体拆分成劳动力重新投入民间,四周多是毛珏的“中南海保镖”,如唐末那种宦官把持朝政,谋害皇帝是绝对不可能了!
并且经历了一番生死,长平也不是那个正在深宫的小丫头了,抱着胳膊,她是不屑的哼哼道:“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这儿阻拦本宫,马上滚,再不滚我就喊人了!”
“姐姐好大的威风,我在这儿,你也喊吗?”
阴郁的声音中,小太监们背后,转过来了一张俊郎却阴沉的脸,满是讥讽,开明皇帝,太子朱慈烺是重重的一抱拳。
“姐姐大人,许久不见,神气非凡啊!”
他的出现,也真是出乎了长平的意料,情不自禁,她踉跄了半步,可旋即,朱媺珿却又是站稳了脚步,同样脸上满是冷笑,冷哼着反讽道:“太子没忙着栽培人才,能在百忙之中来探望我这个小小主编,姐姐也真是受宠若惊啊!”
要是以前的长平,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用这种尖酸刻薄的语气和自己说话,明显被噎了一下,片刻,朱慈烺是恼火的咆哮着。
“你够了!朕每时每刻无不是如履薄冰,为挽救我大明而兢兢业业,你却是在这儿诅咒为虐,毁我大明根基,九泉之下,你有何脸面再见父皇,再见列祖列宗?”
“我有何无颜,是父皇亲手把我推进毛府的,在家从父,出门从父,我的好弟弟饱读诗书应该不会不知道吧!况且我夫为何得人望?不去做些于国于民有利的事情,暗地里搞这些歪门邪道,你也的确不是治国的料!早点让位对天下也是件好事了!”
“本宫还要上班!让开!”
“你!”
“来人!”
急促的脚步声中,一队禁卫是猛地跑了过来,眼看着宦官们畏惧的低下头,扶了扶眼镜,宫姬中的战斗姬长平又是气场十足的奔着帝都日报走去,朱慈烺是咬牙切齿的狠狠一拳头砸在了墙上。
“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
…………
只不过朱慈烺无可奈何的挣扎中,却不知道仅仅两墙之隔,毛珏自己也被长平逼得有些犯愁了起来。
带着孕,临盆在即,阿德蕾娜还在兢兢业业的做着他黑暗中的眼睛,这一会,这双眼睛却看到了个他不愿意看到的景象,看着手头的黑皮本子,毛珏是犯愁的又给合了上,重重的揉了揉自己太阳穴。
这功夫,门咯吱一声被推开,陈娇是温顺的进了来。
“老爷,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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