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江的战争在反复拉锯中度过了这寒冷的几个月。
皇太极不断派人潜入,组织东江占领区的女真部族,甚至些包衣汉人起来造反,毛珏也不含糊,你敢反老子就敢杀,反正华夏最大的理莫过于礼尚往来,孔夫子也曾云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你在中原干的那些肮脏事儿不计其数了,老子又为什么不能干。
不过女真毕竟不是中原汉人,汉人有着庞大的人口基数,整个清国加上新征服的辽西走廊也不到三百万人,这松花江一带更是地广人稀,加上汉人包衣,人口基数也过四十来万人口,在这反复拉锯之下,当地人口是彻彻底底遭遇了一场浩劫,因为反叛被处决的触目惊心达到了数万至多,尸骸多的以至于宽城子到哈达岭之间的丛林,到处都悬挂着冻得邦邦硬的尸体。
再到后来,管你跟没跟着反叛,东江的讨伐大队只管进攻,村庄一律烧毁,敢于反抗者吊死,剩余的则是向北方黑龙江驱赶过去,天寒地冻间,冻死病死的又不知道多少人,就像关内向关外迁徙时候灾民那样,道路两边倒伏的尸骸遍地都是。
哪一次建奴从关内劫掠归来不是这般的景象?已经决定以牙还牙的东江军心硬如铁,丝毫也没有怜悯之情。
这么折腾下,到了开春时候,从西面的大兴安岭到东面的鸭绿江之间,大约后世吉林省范围内,清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除了一些藏在深山老林里的村寨太偏远,也没有多少战略价值之外,整片吉林副都统府被烧成白地,人口被掠夺到黑龙江为奴,下降到了几万人藏在深山老林里,整片战场几乎就剩下了东江军自己那二十几万大军。
可以说这场仗就算是皇太极打赢了,清国也输了,十几年之内都恢复不了开战前的社会生产力。
可这一切,皇太极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崇祯十五年开始,已经算是进入了这个小冰河期的最高峰,就算是他也不敢下令清军顶着恶劣天气在冰天雪地里去狂攻有着火炮以及冰封雪墙防护的东江军营垒,只能规模的运用骑兵向毛珏侧翼发动突袭。
只不过就算挨到三月间冰雪融化了,给清军的也不是什么希望。
“这怎么可能!”
再一次率大军从辽东长城中出来,拿着单筒望远镜向北眺望,皇太极的眉头当即就紧了起来。
的确,冰雪墙是消释融化了,虽然此时的辽东还是挺冷的,可也是残雪消融,露出了大地,就连刮在外面冻了一个冬天的尸体也滴答滴答向下淌着水珠子,可就在已经融化了大半的残雪墙后头,曾经熟悉的哈达城低矮破旧的身影是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铅灰色的新城,石头一样高的城墙高达六七米,上面密密麻麻的射击垛口,黑森森的红夷炮杀气腾腾的向下睥睨的眺望着,在城墙前面,还有些不注意发现不了,才露出地表不到半米的暗堡。
别看这玩意不起眼,在东江之战时候,皇太极已经吃过这东西的亏了!外面弓箭射不进来,里面的东江兵猥琐的躲着打黑枪就行,而且这东西底下还有暗道直通后面墙堡,就算你把燃烧的火碳什么丢进去,里面人也能跑,你还抓不到,气也气死个人。
东江之战时候,皇太极是见识过毛珏所修建的大小乌龟壳子精湛的工艺,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么一座坚固的石城竟然在三个月内拔地而起,而且还是天寒地冻最冷的三个月。
东江的执行力令人感到恐惧。
而且还不止是城池坚固,仅仅一座坚城,围着就是了,像祖大寿修建的大凌河城,围困了几个月,饿到人吃人的地步,不还是破了。
然而毛珏却是崇祯帝这个穷鬼富多了,冬季三个月,一火车皮一火车皮的罐头大米往南拉,就算皇太极现在也不知道眼前的四平城储备了多少粮食,他张望时候,正好看到城头的东江军在那儿拿着餐盒扒拉着盒饭,居然有个家伙若有所感那样,拿着筷子对他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口大黄牙来,气的他是狠狠地把望远镜往下一甩,旋即却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来。
毛珏这是复制了个松锦大战的战场,眼前的四平城就是锦州城,让你包围,不过你围城,老子就内外夹击打你的围城部队,当初洪承畴穷的叮当响,僵持了大半年,尚且打的清国差不点没崩溃了,更何况富得流油的毛珏,麾下还是精悍的二十几万大军。
而且比松锦大战更艰难的是,和洪承畴打是在大明的国土上,整个抛荒不能耕种的是辽西关宁锦防线,清国自己境内还是可以耕种的,如今战线可是实实在在压在自己家门口了,你若是不打他四平城,毛珏可不会和你客气,转过头来他就来打你。
这次可不仅仅是骚扰边疆那么简单了,就像当年的后金闯入辽东长城打劫大明那样,毛珏的骑兵顺着口子长驱直入,在辽东平原盛京附近烧杀抢掠,他清国今年就被不要想着耕种了,就算熬过今年,毛珏良心发现撤兵了,明年春荒也得让他建州女真分崩离析。
这仗一开始就他娘的不公平!想着毛珏的骑兵蝗虫那样杀进来,皇太极就头皮发麻,连续入关抢掠几次,他可太清楚这等无赖战术的杀伤力了!
“皇上,咱们,还攻城吗?”
也是脸上露出了无比的艰难,多尔衮跟着迟疑的放下了望远镜,犹豫着问道,可这话听的皇太极却足足迟疑了几秒钟,方才狠狠一咬牙。
“让祖大寿,夏承德的部队先上,在这哈达城外,先给朕把壕沟掘出来!”
城,还是不得不攻的!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尚且有着一线生机,可要是坐以待毙,那就真叫等死了!
不过咬牙切齿的嘶吼过后,皇太极的目光又是向西眺望了过去,声音急促而嘶哑的继续命令着。
“在派使者,让宰桑,古尔布什等极速进兵!”
“奴才遵命!”
一声声喝令在正黄旗下响起,踩着泥泞的田野,在辽东长城后蛰伏了整个冬天的清军就好像是复苏的黑熊那样,凶狠的倾巢而出。
才刚刚投降清朝的宁锦明军提心吊胆,眺望着远处四平城头沉重的大炮,在身后那些建州主子的鞭子怒骂中,怨声载道的轮起了锄头。
…………
虽然还不是胜券在握,可战局上,毛珏明显比皇太极要轻松的多,东江这是厚积薄发,举十年之功,一举发难!如今毛珏就算是不战,对于他都是有利的,五年多富饶的黑龙江黑土地屯田,打下来的粮食就算东江两年不耕种,也够这两百万人口吃的,他还有海上贸易,还有倭国充当粮仓。
可皇太极不一样,就算和大明开了边市,他又能购进多少粮食?建州女真以抢掠发的家,他们的短板就是持久战,拼国力,笑到最后的也一定是毛珏。
这也是最稳健的打法,只不过和皇太极一样,毛珏也不喜欢这个打发。
转过年这已经是崇祯十六年,再有一年,辉煌一时的大明王朝就要亡于李自成之手了!这可是天赐的良机!历史上的清朝就是借着这个机会飞黄腾达,一跃冲天的,毛珏又岂肯放过此时,毛珏其实比皇太极更着急。
这不过他着急也是没用,东江战术于装备的确领先于清朝,可也没到机关枪吊打骑兵的地步,最稳妥的办法还是把皇太极引到他的预设战场来打!
毛珏的中军设在了伊通堡,虽然地方不大,战略位置却是极其重要,背靠着吉林城,随时驰援四平城,皇太极在轮着铁锹挖着坑时候,毛珏的大军同样在敲敲打打着,他在修路!
嘎吱嘎吱的声音中,几匹马拉着沉重的石碾子不断的在路面走过,将铺着碎石水泥石灰的路面碾平,附近的哈达山是倒了霉,一天到晚沉重的爆破声此起彼伏,从北方调来的倭奴灰头土脸的扛着矿捡着落石,向山外运着。
那头还有巨大的蒸汽碎石机,轮着大锤子咣当咣当的向下砸着,道路越通畅,毛珏能从北方调运的物资也就越多。
新修好的道路边上,还有着人不断的哭泣着,却被鞭子轮着噼里啪啦的向前驱赶,那些都是本地的原住居民,皇太极掠夺中原人口做包衣奴才,毛珏也是学的有模有样,这些人正好填补了抽调青壮而造成的劳动力不足,以奴仆身份由留守的官府分开派发到各家各户
至于那些本来是汉人包衣的又得去当奴仆多无辜,毛珏也顾不上了,谁让你们都是顶着个金钱鼠尾猪尾巴的?只能是等日后对那些勤劳肯干的进行赦免了。
外面闹闹腾腾的,屋里面,毛珏则是愁眉苦脸,看着巨大的战略沙盘。
“督师!关内又有新消息传来了!”
这功夫,一个新来的参谋是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一个行礼之后,一大堆黑皮本子堆放在毛珏办公桌子,又是急急匆匆出了门,随手翻开一本,第一眼就让毛珏苦笑着摇了摇头,又是个账单,卢忠发来的!而且这比银两的花费,还是落在了袁崇焕身上。
别说,和历史上的孙传庭不同,这袁督师上任之后,比他还能折腾,这头抢了秦王府的盐池,两个月时间,袁崇焕又是把孙传庭主政时期在渭河北岸开垦,却被秦王府所侵吞的十几万亩屯田给收了回来。
把秦王抢的哇哇直叫不说,这袁老货竟然还和老东江抢起了生意,他是组成由部队保护的商队,自汉中引进巴蜀的土布,织锦,再加上花马池的食盐,出榆林,向蒙古,青海一带贩卖,从草原换取到牲口皮革等货物之后,再次倒手南下,把这些东西转卖到四川江南去。
这半年时间,枯竭已久的汉中秦川商道倒是在他手里复兴了不少,只不过大明王朝已经烂到根子里去了,越是有能力干实事的,越是招人妒忌,这些日子弹劾袁崇焕与民争利,贪污**,欺凌宗室的奏折就跟雪花片子那样飞进宫中,而崇祯皇帝那疑心病与急心病明显也犯了,对袁崇焕按兵不动,他是越来越不满意。
也幸亏有个卢忠,幸亏大明朝烂到根子了!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毛珏的锦衣卫头子是大把撒钱,也雇佣言官去打压秦王府,和那些没事儿找事儿的如陈演,魏藻德等文官大佬相互扯皮,这才把事情压下来,不然袁崇焕早就滚去再蹲天牢去了。
当然,最后买单的还得是毛珏,这从去年到这次,一共十三笔支出,已经达到了九十多万两银子的开销了。
不过苦着脸看完账单,往后看毛珏倒是心头稍平,这银子倒也不算是白花。
一年多时间,袁崇焕从刚到陕西的四千人马膨胀到了六万多人,这还没算贺人龙,高杰,白广恩等军头的部队,是他自己拉扯组建起来,听他命令的秦军,榆林潼关等地在贸易中得到利益的地主们也是踊跃参军。
大明王朝是无论如何蹦跶不了几天了,可他的秦军越强,好歹就能牵制李自成越长的时间,如果拿不下陕西,李自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东进攻打京师的,也许能拖出个崇祯十八年,十九年也说不定。
时间拖得越晚,东江准备的也能越充分,到时候自己收拾完清国,顺道整理下蒙古,再入关夺取天下,那把握也将大了许多。
毫不犹豫的欠下字盖上章,回过头去,毛珏却又是谨慎的对着身边吩咐着。
“这事儿,绝对不要告诉千代姬!”
“知道了老爷!”
也不知道都听这话多少遍了,阿德蕾娜是头都没抬,话也没接,只有那头负责保卫的樱姬哭笑不得的答应一声。
撂下了袁崇焕的这份情报,毛珏却是没有接着往下批阅,而是重新把实现视线放在了沙盘上,凝着眉头看了几眼,他忽然又是把卢忠的信给翻了出来。
“对了,再传信给京师!”
一边把以往的记录挨个过目,一边毛珏又急促的说了命令了起来。
“让卢忠想办法,把以往历年朝廷打赏蒙古部族的案牍情报,全给本将翻出来,发到辽东来,让宋献策从吉林乌拉过来。”
“妾身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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