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珏这次来江南是为了赚银子的,可到了义乌十多天,他是变成了个散财童子,这已经花销了六万多两,挨着县城近的三万多亩山田也开发的差不多,可到了现在,投入依旧不能停,第一年没见到收益时候是最烧钱的,照着这个情况,至少还得投入三万多两。
然而这银子,毛珏是犹豫一下都没有,不打哏就给掏了,后世的义乌是一个奇迹,是在僵化体制之下敢于改革的先驱者,毛珏乐于看到自己能不能在江南也创造个奇迹。
而且义乌为天下流过血,戚继光欠这里人的,作为后辈,那就他来还吧。
这几天作为应募的南兵,过的却是不太舒服,凌晨五点起床就得跑步出操,戚大帅时候好歹还练练阵型什么的,可毛大帅倒好,就这么在清冷的空气中站队站着,一动不许动,动了就是一鞭子。
听着后山山坡上又是烧荒又是下种,偶尔还跑出野猪了,弄得村里人手慌脚乱去捉,听着这声音,弄得这些年轻人心头就是直痒痒。
三月末,毛珏的三个月的假期已经过去一多半了,偏偏毛文龙交代的事儿他还一件没办呢,在这儿也是实在耽误不下去了,只能是赶紧折返杭州,不过此时这儿也算是走上了正轨,先下进去的甘蔗苗已经郁郁葱葱冒出了头,还有那些当地的黑毛鸡也是丢进了甘蔗地,除了喂食麦麸米糠时候能聚集一大堆,剩下时间满山场跑。
令这些南兵郁闷的是,十来天前,这些家乡父老对毛珏还是恨得牙根直痒痒,可这才几天,大家伙态度又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伢子!毛帅和之前那些狗官不一样!跟着毛帅,好好打仗,别丢了咱们义乌兵的脸!”
“家里一切都好,不用你挂心,到了北面,毛将军说打谁就打谁,往死里打!”
“一切都听毛将爷的话!”
离别毕竟带着伤感,可一边送别着自己的子弟兵,一面这些义乌父老千篇一律的却都是叮嘱着这些,让临行的将士真是有种自己被卖了的感觉。
来时候一个车队,回去时候则是浩浩荡荡的一两千号人,大队伍向北一一惜别着,作为主帅,毛珏也是被这些乡里乡老簇拥着,恋恋不舍的送别着。
一面走,一面他也是不放心的叮嘱着。
“交给你们的银子别乱花了,这是一只下金蛋的鸡,只要养着它!从今年秋开始,源源不断的金蛋就能产下来,到时候,我会再派人来的!”
“毛将军您就放心吧!赵某这辈子虽然官不大,可是大人物也见过不少了,像您这样,真心肯为将士乡里安家的是从来没有,身为义乌一县之长,您就放心吧!赵某每一分银子,都带着大家花到刀刃上!”
义乌是出了名的穷县,而且还民风彪悍,不好管理,能被派到这儿的,一般也是落魄之人,然而在这个大时代,最落魄的就是正直者!这姓赵的虽然胖,性格也被磨平了几许棱角,不过他还算是个有良心的好官,陪着毛珏走着,他还猛地拍着胸脯保证着。
“恩,我相信你!”
千言万语估计都没有这简单的几个字动人,毛珏满带笑意的抱拳再一次让这个胖子那张脸微微动容,足足几秒,已经不需要言语的赵县令重重抱了抱拳头。
这儿差不多也到了义乌县的出口还是来时候那坑坑洼洼的黄土官道,猛地翻身上马,回身对着那些送行的义乌父老毛珏是重重的抱了抱拳头。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毛某就此别过了,他日毛某若是得天所幸,没有战死沙场,倒毙于刀剑之下,沟壑之中,定当在亲赴贵县,拜谢乡亲父老支持之恩!”
“恭送毛将军!”
以陈家大户还有赵县令为首,几十个乡老齐齐的拜了下去。
…………
虽然马车够颠的,可是骑马怎么也没有坐车舒服,很英勇的骑马出去十来里,估计这些乡民是应该回去了,哧溜一下,毛珏又钻回了洛宁那舒服的马车中,狠狠靠在了软乎乎的貂皮褥子上。
“民心淳朴啊!”
还真是无比的感慨还揉了揉眼角,毛珏是惆怅的哼哼着。
“本将才为乡里做了那么点事儿,这些乡亲就能让子弟为本将性命相拼!本将问心有愧啊!”
“赵县令所言不错,妾身见识过的大人物如过江之鲫,大言铿锵,大德满口慷慨激昂之辈也不知道见了多少,可绝大部分都是空谈之辈,坐庙堂之高,言之凿凿而已,去岁江宁大水,这些豪族官绅相互扯皮了一个多月,最后还是我们这些商户凑银子钱粮赈济的灾民!”
也不知道是恭维还是真感慨,毛珏在那儿谦虚着,这女人也是晃着脑袋感叹不止。
“要是咱大明像毛将军这样的武人多一点,就好了!”
洛宁是真会说话,毛珏虚头巴脑一通,听的他也是真舒服,可就在这功夫,这女人的小狐狸尾巴又是露了出来,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狡黠的神色,洛宁又是小心翼翼的在边上探来小脑瓜。
“毛将军,妾身也想在这儿雇些人,开个几亩山田,弄些蔗糖,以供给族人,不知您意下如何?”
“洛姑娘自便即可,金华大山茫茫,要是有洛姑娘伸手搀扶,让当地百姓活的能好一些,毛某还感激不尽呢!”
“如此,就这么说定了!”
毛珏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得到他的应允,洛宁那秀气的小脸上,顿时洋溢起一股子偷吃到葡萄的小狐狸一般得意的笑容来,赶紧拿着那漂亮的羽毛团扇遮挡的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水汪汪的黛眉弯月。
…………
还是这破路,这次有了一千七百多连枪都没抗上的步兵,这次是足足走了三天,这么多兵马毛珏也不敢放在杭州近郊,这年头嘴贱的御史就跟后世网络喷子那样,毛珏可不想被谁在背后矿磁一声狠狠咬一口,趁着夜色把招募的南兵送过南关,先打发他们去了杭州湾,运到舟山待着再说。
素衣是被他死活先给塞了回去,跟着洛宁先回家,返回洛家庄园时候差不多已经凌晨四点多,毛槊被毛珏安排督军联络船去了,剩下的亲兵还得他自己安置,做完这些毛珏还真是困得跟孙子那样,拖着疲惫的身子游魂一般迷迷糊糊的向西院自己的客房爬去。
可这个点了,客房门口居然有个黑乎乎的影子坐在门口,看毛珏晃悠回来,这家伙是立马三步并作两步窜了过来。
“哎呦呦,将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郑先生了,这么晚了,你还没去睡?”
“老朽哪儿睡得着啊?”
在毛珏惊奇的神色中,这老家伙猛地一拍大腿,老脸上都皱的跟个老橘子皮一般,悲催的说着:“将爷您是不着知道,您走这几天,出大事儿了!”
…………
把素衣煮“熟”了,这妞也就直接被毛珏拽上了床,虽然这些天这妞受创不轻,可殷红的小嘴儿,总有点别的调调可以玩的吗。也幸亏如此,她在里屋睡得像小猫那样,毛珏也可以缩在外屋的弄堂,跟着郑铎谈着事情。
“江浙杭州这一代,北货价格差不多跌了五成,上好的貂皮从原来十两银子一张跌倒了五两,上等人参跌了八两,咱们带来的北货,一下子就亏了九十六万两!”
这个数量都快抵得上一座北方县城整个城的价值了,听的毛珏差不点没吐血,无比悲催的一敲桌子。
“为什么忽然掉价掉的那么厉害?这入春天暖了,都不穿貂皮了吗?可是春季也是人参进补时候,也不至于这么掉价啊?”
“将爷您知不知道啊?”
郑铎那老橘子皮脸无比悲催的向东院张望了下,伸出手指了指。
“那位的杰作!”
“她洛家早年就是在北地行商,据说还有蒙古血统,到了那位祖爷爷辈,这才搬迁到这杭州来,靠着在北地的关系,洛家主要经营的,就是这北货!可以说江浙一带,洛家是最大的一家,市上至少六成北货掌握在洛家手里。”
“您知道这位的外号是什么吗?洛狸!”
“本来这几年洛家遭难,她祖父,父亲,还有两个主事儿的叔伯都遭了横祸,不是在北地收货时候出事儿,就是得了痢疾,病死,三年时间,洛家居然就剩下一对儿这姐弟,墙倒众人推,他们洛家本族都跟着上门闹,那些远方房叔伯辈要分家产,把洛府大门都给砸了,甚至她家的奴仆都起来造反,烧了不知道几个庄子,我们大伙都以为洛家完了,可您猜怎么着?”
老脸直抽,这个大半辈子跑江浙福沿海的老海商感慨的晃着脑袋。
“谁也不知道当天夜里发生了什么,可那些奴才一下子就顺了下来,四个闹得凶的洛家叔伯辈,两个忽然横死,一个犯了失心疯,还有一个贪污族产,被丢进了杭州府大牢,现在不知道在哪儿烂着呢,她一个女人,震得不知道多少饿狼缩回爪子。”
“将爷,老朽还以为您知道这个小狐狸精呢!”
痛心疾首的,老家伙悲催的揉着大腿,实在不想拍了,腿已经让他拍肿了。
“洛狸……,萝莉……。”
真没想到,这个官家小姐一样娇滴滴的江南美女,居然有这么呼风唤雨的能耐,嘀咕了两句,毛珏又是悲催的一摊手。
“可她这么压低价格干什么?咱们卖不出去,她自己不也是赔吗?”
“我的将爷啊!您不就是她最大的大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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