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总是这样,一次次在时光的侵袭下衰败,却能在熊熊烈火中浴火重生,而且更加的光耀夺目,令人不敢直视,毛珏的熊津船厂如今就犹如那凤凰那样,在倭人洗劫的十几天之后,再一次恢复了旺盛的生机。
其实粮食与薪水还没有运来,五万多工人完全是无薪无粮,每天仅仅能依靠熊津县拨给那一点杂粮勉强度日,每日仅有一餐,谁都吃不饱。
可这数万工匠却依旧拼了命那样,就像已经拿自己不当人了那般,拼了命的干活,晾晒在滩涂的木料被蚂蚁一样的工人搬运到船厂内,沙滩上的作塘也是迅速被清理干净,仅仅第三天,六个作塘中,长达七十五米的龙骨再一次展现出了它傲人的身姿。
只有失去过才知道珍贵,就算毛珏是明人,这船厂也是这些难民最后的希望了,要是这儿也没了,他们就无处可去,要么饿死,要么沦落为被人鄙夷的堕民,生怕毛珏不高兴,这些工人拼命到甚至一天就有上百人累倒,逼得毛珏没办法,只好强制下令分为三班倒,休息时间,这些难民工人不得外出,必须在宿舍休息睡觉。
这士族在李氏朝鲜的势力再此让毛珏刮目相看,第三天时间,毛珏自己的物资还没运到,李元翼通过东人党关系弄到的物资已经先开进了造船厂,这批物资包括毛珏急需的铁质工具,粮食,衣物被服,居然还有一车一车的煤炭,石灰石与火山灰,这李朝多山,火山灰资源也真是不少,取材其实不难,可难就难在将其从山里运送到船厂,为此李元翼这个退休的领议政,居然还能发动五千高丽道兵来专门运输,老家伙这张老脸还真是值钱。
有了这些玩意,可供毛珏发挥的地方就更多了。
“一二三,倒!”
喊着号子的呐喊声中,船厂东面深入海水的一片沙洲上,凝固的混凝土块哗啦的一声就被推到了海中飞溅起大片的水花,推着独轮车的船厂工人立马是小跑着向后奔去,这么来来回回中,一小片埋在涨潮中海水下的滩涂已经被铺平了。
在附近的石山上,也是足足有数百个工人光着膀子轮着锤子拼命的在花岗岩质地的石山上敲打挖掘着,源源不断的把碎石给运送下去,船厂中,熊熊燃烧的炉子里,接着出着石灰粉,合着火山灰放在池子里搅拌成水泥,接着放在一个个木槽子里,凝固成混凝土块。
当年战国末年,秦国的李冰父子也是这么填水打造都江堰的,不过毛珏是没那么大野心,他填个几百平方米就满足了,熊津船厂地理位置的确不错,具有极大的潮汐与内河滩涂,在落潮时候造船,船趁着涨潮就可以直接通过内河道被推进大海中,可防守上,这儿真是无险可守,这次倭寇的进攻,就是弓小早船直接冲上了滩涂,大批大批的倭寇翻过毛珏修的船厂院墙,冲进来杀人放火的,这附近还都是沙地,没什么可供防御的地方,所以毛珏这次是下了狠心,要在东南倭寇进攻的位置修一座那种英式的岸防城堡。
一但大炮台立在了海上,倭寇的关船,小早,千石船再敢来?打不死他!
不过再好的舰船也需要人来守卫,可毛珏如今最缺的就是人了,就算加上义州,两个郡的地盘,人口也不过五万左右,不到六万,除去老弱病残,十五到五十的男丁都算上,也不过两万三四千左右,这还是托了东江镇几乎都是辽东难民建设起来的福,老弱大部分被战火与饥荒过滤掉了,能活下来的多数是壮力,这才能达到如此比例。
毛珏现在手底下有兵工厂,需要人力,酿酒厂,需要人力,水泥厂,需要人力,修路,需要人力,修建城堡,还需要人力,最大一头种地还需要人力,毕竟没东西吃金山银山都是空的,毛珏的社会模式无疑是先进的,可惜人口已经跟不上他工业化的步伐了。
尤其铁义还是个军镇,这次大战毛珏的铁义兵团损失惨重,马上面临着扩军,整编,还需要人力,毛珏已经在铁义快凑不齐兵团了,那儿还有兵力来守卫这个船厂?于是乎被迫,毛珏开创了一向足以影响他麾下庞大军镇不知多少年的制度。
外籍雇佣兵团制度!
兵源直接在南海道难民中选取青壮,待遇比毛珏铁义兵团低了不止一个档次,每个月只有五百文军饷以及一石粗粮,两斗细粮,这个价码在应天常熟那些江南富庶之地恐怕连纺织工都招不到,可是在几乎没有工资,仅仅管饭的难民群中,不亚于金龟婿般的诱惑。
而且要想混上正工与工头把式,还需要有技术与资历,可当兵,有把子力气就行了!
于是乎李元翼的粮食一运到,大家都吃得饱饭了,毛珏就立马下令征兵,两千四百名傻乎乎的高丽人就被招募进了军伍中,组建了三个团编制的熊津雇佣兵团。
有了兵源就好办,这年头最珍贵的军事资源军官,毛珏手里头如今有一大堆,经历了与倭人的战斗以及大凌河之战那残酷的夜间大混战,活下来的亲兵绝大部分都有资格担当下级军官哨长之类,更高级的人才也是不缺,就比如副炮长那个小春子孙春,炮兵本来是跟着后面后备兵员在走壕沟上庞大海火枪哨掩护下先行突破八旗阵地的,可凭着战斗意识,他居然带着二十来个炮兵,八十多个卫所兵拖住了正蓝旗一个牛录的进攻,为毛珏围攻皇太极金帐创造了机会。
不过如今毛珏手头上军官倒是不多,就身边的一百多个贴身亲卫,于是乎,文孟这货又作为总教官给推了出来。
八月末虽然接近入秋,可是秋老虎却依旧炽热的很,大太阳晒得人都冒油了,船厂那面,依旧是叮叮咣咣忙碌成一片,扛着大木的力工挥汗如雨,运送原木,一点儿歇息的时间都没有,拿着斧头锯子的木匠们亦是点支烟的空闲都没有,手头的木头都升烟了,作塘里,泡在湿咸的海水中乒乒乓乓搭建船板的船工更是半个身子都泡的发白发涨。
另一头,两千四百个高丽雇佣兵则是顶着大太阳晒着。
这场仗文孟光箭就中了八支,身上的砍伤,刮伤更是多的没数了,可毛珏还哎呦呦的蹲在办公室养伤,这货却已经生龙活虎活跃在滩涂空地上了,毛珏都怀疑他是不是有心理疾病,对于“操”汉子这件事儿,这货是前所未有的热情。
就听着他那粗嗓门快把船厂噪音都给压下去了,难听的回荡在滩涂上。
“都他娘的给老子精神点!你们命多好!看看那头,累死累活一个月也拿不到一百个钱,你们这啥都不用干,光站着,一个月就能拿到五百文了,还他娘的有有烟抽!有麦子吃!你们还他娘的不思报效将爷的恩德,你们是牲口吗?说你呢!给老子站直了,再敢弯弯着,蹲马步蹲到天黑!”
现在手头连一杆燧发枪都没有,也不能让这些新兵闲着,于是乎最熬人的军姿训练以及队列训练就占满了雇佣兵团的日程,刚开始听说当兵不用干活,光站着和走走步就行了,一帮子高丽年轻人打破头那样的应征,可真正到了实干,这里头十个能有九个后悔了,听着远处乒乒乓乓,累死累活的乡亲弟兄们劳动声音,他们恨不得来个调换了。
谁站谁知道!
现在退出也行,只要把脑袋留下,毛珏大方的放人,当然,没了脑袋你还能不能吃饭干活睡媳妇,那毛珏就不管了。
差不多一个亲兵看着三十个人,站桩那样站在海滩上,一个个高丽新兵真是连动都不敢动,万一惹恼了这些大明军爷,好要被逮出去蹲马步,那玩意,蹲过一次的新兵是哪怕累抽筋了,也不敢再犯第二次。
不过今天仿佛是他们的幸运日那样,这天,才刚刚进行了半个时辰的军姿训练,海边上,忽然一片帆影从海平面上显露出来,城堡还没有铸好,为了海防,毛珏下令在岸边搭了几个五六米高的木头架子,上面的哨卫又是吹哨又是晃动手中两面小旗,听的文孟禁不住转过了头来,看着旗帜片刻,老家伙脸上露出一股子兴奋的埋怨。
“苏胖子这混球,终于他娘的来了!”
他也是哨子狠狠一吹,那些走在队列中被称为活阎王的毛珏亲兵跟着就走出了队列,队伍里头的高丽兵丁也是立马瘫软的坐在了地上,不过很快,这帮家伙三三两两聚拢在了一起,拿出了火镰,一人嘴里叼上了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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