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慕在房顶上尽量放开了速度,阿文不重,他的额头却有着细密的汗珠。
看着怀里如八爪鱼似的缠着他的阿文,他嘴角忍不住抽搐,并不是谁都有毅力能坐怀不乱。
而往往君子之所以能够忍住,是因为他强大的忍耐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文脑袋已经完全混沌了,她只想要攀着那个温暖的身体,可突然一股冰凉感袭来,凉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迷离的眼神立马就恢复了些神智。
她茫然的看着四周,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木桶里,冷水刺激着她的神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在自己的房间内。
阿文很快就适应了凉水,觉得浑身舒服,她仰头靠在木桶边缘,脑子还空白的不知道要想些什么。
突然从屏风的另一边传来一阵响动,然后就隐隐看到一个人影站了起来。
阿文张大了嘴,喊道:“谁在外面?”
言慕手上的动作一僵,被面具遮挡住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尴尬,还隐隐泛红。
这天儿怎么这么热啊。
他迅速摆正好心态,才缓缓道:“你既然醒了,那我便先走了,冷水不要泡太久。”
阿文‘哗啦’一声站了起来,浑身湿哒哒的,她已经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心有余悸手脚冰冷,急道:“你走了?”
语气中有着强烈的依赖感。似乎生怕言慕就这么走了。
她还在害怕,纵然再坚强的女子,遇到这种事也会害怕。身边也想有个人陪着。
言慕又想起那个害怕的眼神,心头不忍,想了想,将准备好的阿文的衣服从屏风上面递了过去,“我在外面等着。”
阿文嗯了两声,急忙换好了衣服,然后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跑了出去。
言慕正坐在窗边出神。她疾步走过去,在言慕身边坐下。像是为了安心似的,主动握住他的手。
阿文极少有这样慌张无措的时候,她的无助就像是重锤一般,狠狠的撞击在言慕的心头。让他一时间是难过内疚还有心疼各种情绪混杂。
言慕轻轻的将阿文揽在怀里,声音温柔的像是三月的和煦阳光,温暖有力的手掌划过阿文湿哒哒的发,安慰道:“别怕,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的声音充满了魔力,似乎只要听到一句‘别怕’,就真的整颗心都安稳下来似的。
轻轻的伏在言慕的胸膛前,阿文无声的哭泣,这个怀抱。她是多么的依赖,多么想要一辈子都拥有啊。
等到哭够了,阿文才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将脑袋低垂不想让言慕看到。
言慕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起身去将鞋子和干布巾拿过来。
阿文的脚很小很秀气,都说天足是女子第二隐秘的地方,只能与自己的夫君看。
她偷偷去看言慕的眼神,看到的却还是一张森冷的面具。
言慕将阿文脚上的水渍擦干净了,又将鞋袜给她穿好。然后才站直了身子,温柔的口气中带着不容置疑。“以后走哪儿,都记得把鞋子穿上。”
阿文愣了愣,哦了一声,然后晃着脚丫子显得百无聊赖。
言慕又放下了她的头发,然后轻柔的擦干了水,将头发整齐的梳在脑后才作罢。
*
阿文休息了两天,才面无表情的去了兴德宫,这件事,她无论如何都要讨个说法。
可来到兴德宫,差了太监进去通报,却说刘玄正忙,让她换个时间过来。
阿文气结,自己做的‘好事’现在就怕她找他算账了?
可是有那么容易吗?阿文想起那日险些就完了,心里的火就忍不住要爆发。
许是刘玄不放心小太监传话,又亲自派了小安子出来。
小安子看向阿文的眼神闪了闪,旋即笑眯眯的道:“阮司籍别来无恙啊,这几日可好?殿下这两日政务繁忙,说了等这会子忙过了,亲自去司籍库看望你。”
阿文冷笑一声,“不敢当,我不过是个卑贱的奴婢,哪儿能让殿下去看我呢,公公说这话,莫非是想让我背上个大不敬之罪?”
她的语气咄咄逼人,小安子忍不住想要擦额头冷汗,呵呵干笑:“我只是传了殿下说的话,一个字也不敢改口,阮司籍也知道殿下心疼你,对你自然是特别的。”
阿文眼神在小安子身上扫了一圈儿,“安公公这日子怕是过的越发滋润了,看着浑身肥肉长的,只怕没少收到下面人的孝敬吧。”
小安子连连摆手:“司籍这是哪儿的话,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我只负责伺候好太子,别的一概不做。”
阿文挑挑眉:“是吗,那便烦请公公进去再通报一声,就说奴婢今日来,只是为了阳一阁的事而来的,并不为其他。”
小安子迟疑了片刻,知道阿文今日不见到刘玄是不会罢休的,遂道:“那你等着,我再去给殿下通报一声,若是殿下实在抽不出空,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阿文并不担心刘玄还会躲着她不见,若是真如她猜想的那般,刘玄一定会想要给她解释。
果然小安子一会儿就出来了,眼底隐藏着让人看不明白的深意,“殿下说了,让你进去。”
阿文瞥了他一眼,抬脚就走了进去。
刘玄背对着她。
阿文恭敬的行礼,声音中听不出任何异样,“奴婢叩见皇上。”
刘玄双手握紧了又松,他很后悔那天对阿文做出那种事,可那不像他,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他不敢去看阿文的眼睛,害怕看到的是讨厌和憎恶。
“殿下,奴婢想和您单独说两句。”阿文沉声道。
刘玄心头一紧,却还是让小安子暂时先退下,然后如同代罪羔羊似的等着阿文的质问。
小安子看了看两人,这才朝外走去,在门口的时候顿了顿,回头一望,却正好看到阿文刀子一般锐利的眼神,他吓得心头一跳,赶紧走出去顺便将门带上。
“殿下----”
话还没说出口,刘玄就率先开口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件事是我不对,我那天被鬼迷了心窍,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看在还没酿成大错的份上,不要恨我。”
语气诚恳而真切。
阿文证实了心中的猜想,笑道:“奴婢哪儿敢怨恨殿下,只是有一个地方不明白,想来让殿下解疑。”
刘玄回头,眼里满是内疚。
阿文便问道:“殿下那日去偏殿之前,是否吃了或者喝了什么东西?”
刘玄眉头微微一皱,正想要摇头,又突然想起确实是喝过,便点头道:“确实是喝过太子妃送过来的汤。”
他转念一想,震惊道:“莫非是那汤有问题?”
阿文笑的不置可否,“太子妃对殿下可真好,日日都还要送汤过来,心中肯定很是挂念殿下。”
刘玄眼里露出一抹厌恶,“她做的东西,我看都不想看,我已经命她日后不准再送东西过来了。”
阿文笑盈盈的欠身,“奴婢已经知道了,便不打扰殿下,先告辞了,只是这件事,奴婢恳请殿下务必要保密。”
刘玄脸上闪过一抹难堪,点点头:“你放心吧。”
这同样关系到他的声誉,他怎么会说,只是阿文刚才的话,却是提醒了他,看来贾氏的心思,他还要好好揣摩揣摩了。
阿文走出兴德宫,从小安子的身边路过时,笑看着后者,一字一句的道:“安公公,您的大恩大德,我只有慢慢回报了,希望安公公在宫里能越过越好。”
然后在小安子一脸错愕的表情中走远。
*
事实证明,小安子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不小的角色,刘玄知道是贾氏送的汤,按照后者的脾气,若不是小安子劝,他怎么会真的喝下呢。
那小安子与贾氏又有什么样的关系呢?是因为有把柄落在后者手里?还是单纯只是为了财才与贾氏勾结暗害她的呢?
阿文陷入了沉思,心头觉得这口恶气若是不出,她晚上觉都会睡不着的。
而做了坏事的小安子,却整日惶惶不安,每每闭着眼,他就会想起阿文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知道后者一定猜到了什么,也对,阿文那么聪明,这点小伎俩怎么能瞒过她呢。
刘玄可能还会看在他尽心尽力服侍多年的份上不会怀疑她,可保不定阿文会做出什么报复他的事,他是日夜惶惶,连在刘玄面前当差,都时时分心。
在焦虑的等待中,好几天一晃而过,可阿文却迟迟没有动作,他也没收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心道莫非阿文并没有猜出来?
这样抱着侥幸心理的,他绷紧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下来,可就在这个时候,饭堂那边却传了话,说是饭堂总管事杨坚有要事求见。
小安子是知道杨坚的,元帝在位之时,后者就已经在宫里混了个地位不低总管,只是刘昭篡夺皇位之后,将所有的管事人物都要么杀要么遣。
但纵然是这样的环境下,杨坚依旧能够混个饭堂的管事,可见后者也是个聪明人。
杨坚求见他,这让小安子很诧异,他几乎与后者是没什么交集的,这是为何呢?
这时候,他还没有多想,只想着或许是有什么事要求他,便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