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耿桑受伤又过去一个月时间,正式进入初冬了,人们都穿上了夹袄,阿文则是恨不得将棉絮都裹在身上,她实在是太怕冷了。
可是就算冷的如此,她还是要从被窝里爬出来,今天她是准备去长水县的。
因为冬季的到来,学习跆拳道的孩子都抱怨太冷,很多都请假不愿意上课,阿文对教学这件事看的还是很重要的,她既然成了远近闻名的先生,自然要对这些孩子的未来负起责任来。
孩子们都觉得冷,她就想到将室内改成温室,将道馆内的四周凿出一尺宽二尺深的沟壑来,在里面放火盆,外面再盖上一层铁网。
今日正好休沐,她就准备去买火盆,起码要四十个火盆,那么多她肯定是拿不回来的,所以今天进城里还有个事情,那就是给家里添个牛车,虽然老早她就想买牛车了,不过刘氏说自己犁不来牛,平日买东西拉货的时候更少,买了也浪费。
不过现在,阿文考虑到开春要种辣椒,到时候那几百斤的怎么能少了牛车呢,便索性早买早用。
阿文在耿桑院外喊道:“阿桑哥,我要去县里,你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没多会儿耿桑就走出来,受伤之后,虽然有好生将养,可他面色看上去还是有些苍白,阿文心中内疚,她忘不了耿桑替自己挡的那一剑。
“这些天睡的可还安稳?”他问道。自从遇刺之后,阿文每晚睡觉都做噩梦被吓醒,甚至开始那几天,她根本眼睛都不敢闭。
“好多了,没怎么睡不着了。”阿文说着慌,虽然过去那么久,可她晚上睡觉还是会觉得心惊胆战的,以前她睡眠很沉,天塌下来都醒不了,现在却很浅眠,稍稍一点声音就能吵醒她,然后就死活睡不着了。
耿桑点点头,在前面走着:“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随你去。”
还将她当小孩子,阿文忍不住笑了笑,“你身体行不行,我要去买火盆,还想去买牛车。”
耿桑摇摇头,“不碍事,走吧。”
今日难得的一个艳阳高照日,太阳晒着暖暖的,二人出门的早,街上的人还不是很多。
阿文先是找到了做火盆的,定了四十个,每个三分钱,共一钱二分,她先给了五十分的定金,然后又去了牛市场,经过对比选择之后,她选了一头小水牛,价值三两,又买了小板车,花七钱。
买了牛车,阿文才又回到做火盆的那儿去,结清了账,将所有的火盆都装入板车,然后就拉着小牛准备回家,此时已经正午了。
刚刚要出城门,她突然啊的一声,拍手道:“糟了,还没买炭火呢。”取暖用的炭火不是一般的炭火,要用那种烧起来没有烟的,屋内才不会乌烟瘴气。
没办法,二人又折了回去,找到了卖炭火的地方,阿文让耿桑负责讲价谈数量,自己却在四处转起来。
“这可是最上乘的棉,你看看这外面的锦缎,那可是闺中小姐们用的料子,这衣服少了一两你是碰都别想碰的。”
忽听一个刺耳的女声响起,阿文循声望过去,却是隔壁的衣坊,女掌柜与一身着棉布衣的妇人。
又听那女掌柜鄙夷的道:“看你一个穷妇人,也能买得起这样品质的衣服?还是赶紧走比耽误我做生意。”
只听那妇人淡淡的道:“你只管将衣服拿下来便是。”
“给你拿衣服?若是人人都说把衣服拿去便是,那我还做不做生意了,要买衣服,还是先把钱拿来再说。”女掌柜冷哼一声,不耐烦的道。
妇人沉默了半响,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递给她:“银子我没有,不过这东西相信换你这里所有的衣服都够了。”
女掌柜嫌弃的接过那布包打开一看,眼睛却是倏地一亮,立马笑成了一朵花,似乎发觉自己表现的过于明显了,又立马收起脸上的喜悦,道:“也不知你这穷妇人哪儿来这么好的簪子,勉勉强强能值这件衣服。”
她取下了衣服,草草的摔在妇人手上:“这种衣服还有人买,本来我是打算扔了,既然你要,就一两银子便宜你了,拿了衣服就赶紧走吧,看着都寒酸。”
妇人也不发作,拿到衣服,脸上冷淡全无,取而代之是柔和的光芒,手掌轻轻的抚了抚衣服,然后才仔仔细细的折叠好,放入布包中,这才转身离去。
阿文急忙退回炭火店,正好耿桑买好了炭火,看着她道:“怎么了?”
“没事,我们赶紧回去吧。”阿文揉了揉眼睛道。
在那妇人走后,女掌柜店内的伙计才走出来,疑惑道:“掌柜的,小的看那妇人不像是穷苦人家的,你没看见她身上的衣服吗,那可是春芳阁的衣服。”
春芳阁的衣服一件都少说要三四两,女掌柜还没来得及震惊,门口又一人走了进来,她忙堆了笑脸迎出去。
还没到家,阿文就看到刘氏略带焦急的望着,一见到她,脸上立马笑起来,“我道你去了哪里,又去县里了。”阿文虽然去县里的次数越来越多,可刘氏每每还是会担忧不已。
她看到了牛车,之前阿文已经与她说过了,便也没多问,只是看着耿桑道:“桑儿身体还没大好,你下次要去娘陪你去。”
因为路过十里坡的时候,阿文已经将炭火和火盆放在那儿了,这会儿车上也没什么东西,刘氏就接过牛车,嘴里道:“还得弄个牛棚,暂时先拴在院子里吧。”
阿文嗯了一声,很负责的将耿桑送了回去,然后才回家。
傍晚时分,阿文的床上整齐的摆着一条粉红色的袄裙,崭新崭新的很漂亮,她摸了摸怀里的那根簪子,心道还是不要还给刘氏的好,虽然她给了刘氏钱,可给自己买衣服,刘氏并没有用她挣的钱,而是用自己的簪子换了这身衣服,这簪子应该陪了刘氏很久了。
阿文鼻子有些微酸,将袄裙穿上,然后又梳了个可爱的双平髻,在镜前转了几圈,才高兴的跑到厨房,“娘---这是你给我买的?真漂亮。”
刘氏正在灶前忙,闻声转过头,脸上顿时笑起来,将手上的水渍擦了擦,才拉着阿文让她给自己转个圈儿,满意的点头:“果然我女儿还是要靠衣装的,这样一打扮,真真是个小美人。”
阿文喜滋滋的,“这还是娘长得好看,才能生出好看的女儿来。”
“滑头。”刘氏弹了弹阿文的额头笑道。
阿文摸着身上的衣服,“娘,我去耿叔家一趟。”可能是穿了新衣服的原因,她想让耿桑看看她现在的样子。
刘氏嗯了一声,道了句让他父子两来吃饭的话。
阿文应了,跑去耿桑家。
也许是从未见过阿文认真打扮过,耿桑见到她时,眼里明显有些失神,继而才由衷的赞道:“这么一打扮,这村里是都被你比了下去。”
阿文是又得意又开心,“这就叫天生丽质,你看我未施脂粉还不是打趴那些胭脂俗粉,娘的基因好啊。”
耿桑无奈笑了笑,阿文总会时不时的冒一两句听不懂的话,不过他从不会多问。
耿迪秋这时候正拿着药箱走进来,一见到阿文,呆滞了一瞬,手中药箱咚的一声落在地上,各种药材洒满一地。
阿文吓了一跳,却见他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口中喃喃着什么像,太像了,阿文走上前帮着拾起药箱递给他,问道:“耿叔,什么像啊,你怎么了,怎么跟活见鬼似的?”
一声耿叔唤回了耿迪秋的神志,他忙接过药箱,笑了笑,“没什么,阿文今天可真好看,耿叔也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待会儿亲自给你画张肖像图怎样?”
阿文刚想问无缘无故送什么礼物,又听耿桑道:“既然是生辰,我这自然也少不了,先去你家我再给你。”颇有些卖关子的意思。
生辰?阿文怔了怔,想起之前刘氏说自己出生在冬月,看来今天就是自己的生日,十一岁了。
她摸着下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前世她活了二十六年,现在这个身体才十一岁,每每想到,就觉得有些恍然的感觉,谁能想到,这么小的身体中,却是个成年人的灵魂呢。
耿迪秋得知刘氏正在做饭,就让阿文和耿桑聊着,自己却到阿文家帮着一起做饭,今日肯定是很丰盛的一顿的。
阿文无聊的看着夜空,今晚的夜色很美,半圆的银月洒下皎洁的月光,星星也眨着眼似的很亮眼。
“阿文,过来。”耿桑招唤道。
见他手里拿着两条红绳,阿文不解的挪过去。
“生辰自然少不了红头绳了。”耿桑让她站在自己面前,他个子很高,以前阿文站在他面前,足足矮了两个头,然后现在阿文却已经齐他肩膀了。
“长高了。”一边说,一边将头绳给阿文绑上。
阿文笑道:“那当然了,现在不正长身体的时候么,估计来年我还会长个子。”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直到刘氏叫说吃饭了,二人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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