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转身就朝霍怀殇的方向跑去。
霍怀殇手臂上有清晰无比的伤口,伤口深度可见骨头,安歌猜测着是被李大海的斧头砍伤的。
她现在顾不上问霍怀殇具体细节,在跑到霍怀殇的面前后,就抓住他的手腕往黑暗的树林里跑。
但,李大海身高腿长,很快就追上了他们。
恰在同一时间,霍怀殇脚底一个打滑,整个人都摔了出去。
好巧不巧,他刚好就摔在了李大海的脚边。
此时的李大海就像是走火入魔的凶兽,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抡起斧头就朝霍怀殇的脖子上劈下去时,安歌冲了过去。
她拼尽全力抓住李大海的手臂,对面色苍白的霍怀殇吼:“快跑,快跑……”
她吼的很大声,霍怀殇眼泪终于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妈妈……我们一起走……我们……”
“跑,快跑——”
安歌拼尽全力的再次冲他吼。
霍怀殇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他还留下必死无疑。
可是,如果他就这么把妈妈撇下,妈妈就会……
不,他不能让妈妈有事。
霍怀殇非但没有跑,还在这时跪到了李大海的面前,“你放了我妈妈,我任由你处置……”
此时,理智全无的李大海抬起脚就朝安歌的腹部踹过去,并将手臂从安歌手上挣脱开来。
同一时间里,他的斧头再次朝安歌身上劈下,“我送你们一起上路!”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安歌在将霍怀殇护在胸口之下时,自她头顶传来一道男人痛苦的闷哼声。
她抬起头,血腥的血水就溅落在了她的面颊上。
微弱的光线里,她看到了霍少衍的脸。
她像是一瞬间,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眼前一黑,就彻底昏死了过去。
安歌是在翌日早上醒过来的。
她睁开眼的下一瞬,就惊坐了起来。
耳畔传来安娜无比激动的声音,“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安歌做了一整夜的噩梦,她几乎是在安娜话音落下后,就急急的问道:
“我……我儿子呢?”
安娜忙对她安抚道:
“霍总带人去的及时,霍小少爷没事,倒是霍总伤的不轻。”
听安娜这么说,安歌才松了口气。
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被安娜摁了回去,
“你现在不能动,你动了胎气,至少要静卧两天才能下地活动。”
安歌太想知道霍怀殇的情况了,
“我儿子怎么样?他的手臂被斧头砍伤了,伤口……那么深……”
安娜对她安抚道:
“虽然伤口深,但万幸的是没有伤到骨头,小孩子组织再生能力快,养一养,伤口很快就能痊愈……”
安歌嗓子干哑透了,她道:
“我……我想去看看他……”
正说着,手臂绑着绷带的霍怀殇就出现了。
他是在霍老夫人的陪伴下走进来的。
“妈妈,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安歌一把拥住走到她病床前的霍怀殇,情绪有些失控,
“对不起,宝贝,是妈妈的错,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安歌眼泪难以抑制的掉了出来。
霍怀殇不想让安歌难过伤心,他一边拍着安歌的后背,一边对安歌说:
“妈妈,我真的一点都不疼,你看我,我这条胳膊还能活动自如呢……”
安歌意识到自己激动的情绪令霍怀殇担忧了,忙将眼泪全都憋了回去。
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就松开了霍怀殇。
霍怀殇见她情绪冷静下来,便对她道:
“妈妈,那个坏蛋当场就被警方击毙了,只是……爸爸被他砍伤了,他整个腹部缝了十几针……”
安歌怔了一下。
她想起昨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情绪失控的李大海,那一斧头下去,肯定不轻。
但没想到,能伤的这么严重。
安歌心里愈发的不是滋味了。
她感觉因为这件事,她欠了霍少衍一个人情。
霍老夫人大概是看出了安歌的心思,她在这时开口对安歌道:
“不就是缝了十几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要不是他的人废物,没有保护好你跟怀殇,
你跟怀殇能出这么大的事?说来说去,都是他这个做丈夫做父亲的失职,否则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安歌道:“这事……不怪他……”
霍老夫人道:“
怎么不怪他?都是他欠下的风流债。若不是他,那些女人能为他争风吃醋?安宝盈跳楼自杀,
李大海要为自己的女儿报仇……最本质的问题,就是霍少衍惹下的风流债,否则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顿了顿,恶狠狠的说,
“要我看,这一斧头,砍得好。”
安歌:“……”
下午的时候,安歌到底是下床去了隔壁霍少衍的病房。
霍少衍这次伤的特别严重,伤口不仅缝了十几针,还差点因为失血休克。
安歌走进他的病房时,他正因为失血过多,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安歌走到病床前,问在病房里照顾霍少衍的秦朗,“他……怎么样?”
秦朗如实道:
“从昨晚手术到现在,中间醒过来三次。每次都是关心您的情况,确定您没什么大碍,他才松了口气。”
安歌点了点头:“我……陪他待会。”
秦朗点头:“那我到外面候着。”
秦朗转身打算走时,安歌叫住了他:“怀殇说,李大海现场就被击毙了?”
秦朗道:“李大海当时已经疯了,到处砍人。警方负责人才开枪打了他……”
顿了顿,
“但,他真正的死因并不是这一枪,是这之后,他用斧头弄断了自己的脖颈……然后才死的。”
安歌皱起了眉头:“所以,他就这么死了?”
秦朗想了想,道:“您是觉得……这次绑架案还有幕后黑手?”
安歌不确定这件事跟安暮心有没有关系。
毕竟,她现在没有任何的证据。
因此,安歌只好摇头道:“我……不确定。”
秦朗离开后,安歌搬来一把椅子在霍少衍的病床前坐下。
昏迷中的男人,脸色十分的苍白,蓝白条的病号服削弱了他平时身上浓烈的戾气,多了一层说不上来的柔和。
安歌视线在他脸上停了几秒,想着昨晚那千钧一发之际,他奋不顾身替她和霍怀殇挡斧头时的情形。
那一瞬间,她承认,她有被霍少衍感动到。
就冲他那奋不顾身的举动,她觉得,她跟他的前尘恩怨,也应该一笔勾销了。
安歌视线从霍少衍的脸上移开,然后抬手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跟着又小心翼翼的掀开霍少衍上半身的病号服。
男人整个腹部都被纱布所缠绕着。
此时,纱布上隐隐从伤口处渗出鲜血出来。
鲜红的颜色,冲撞着安歌的眼瞳,使得她眼眶发酸发胀。
很快,她整个视线就变的有些许的模糊。
她情不自禁的想要伸手去触摸时,身后传来一道似笑非笑的讥讽声,“心疼啊?”
安歌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吓的脚下失衡,跟着整个人都往男人的病床上载了下去。
好巧不巧,她刚刚那只手,精准无比的摁在了霍少衍的腹部。
身体的突然失重,以及手上向下摁压的强大力量,使得昏睡中的霍少衍被活活的疼醒。
伴随他一声痛苦的闷哼声,安歌整个神经都绷了起来。
她连忙撑起身体,目光急切的问此时睁开泛红双眸的霍少衍,
“你……你怎么样?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霍少衍眼眶很红,包括整个眼白的部分都是纵横交织的红血丝。
但,他的瞳仁却又漆黑浓墨,里面似藏满了浓烈的缱绻温存。
他目光落在安歌的脸上,定定的看了她几秒后,才哑声道:“你怎么来了?”
不等安歌语,过来给霍少衍打输液针的江风眠在这时插话进来,
“霍太太当然是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了,还能干什么?”
因为江风眠这句话,霍少衍这才注意到病房里还有个人。
他想撑起身体坐高一些。
安歌意识到他这个举动后,便俯身协助他坐起。
大概是牵扯到了伤口,他疼的眉头皱到了一起,但始终又没有发出任何痛楚的声音。
安歌取来靠枕在他身后放好,让他靠着更舒服一些。
她目光落在霍少衍的身上,道:“我来看看你……”
霍少衍看着她仍然有些红肿的面颊,眼底一闪而过疼惜。
他抬手,手指触上她被李大海打肿的脸颊,声音低沉,“还疼吗?”
安歌:“跟你身上受的伤比,不算什么。”
霍少衍怕自己的手没轻没重,会弄疼安歌,所以就没有真的触摸上安歌的面颊。
他目光快速的将安歌自上而下的打量了一遍后,见她身上没有任何的外伤,脸色看起来也不是特别的差,整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他道:“我没事,就是皮外伤。”顿了顿,“养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康复。”
江风眠在这时过来给霍少衍打输液针。
他一边给霍少衍打输液针,一边讥笑道:“差点就把你的腰子给砍成了两截,还没事?”
安歌因为江风眠的话,而终于看了他一眼。
她问江风眠:“伤到他的内脏了吗?”
江风眠道:“整个脾脏都被切了,你说呢?”
安歌整个脸色都白了。
她眼眶顷刻间就红了起来,眼底藏着浓深的水汽。
霍少衍见状,在这时出声对她道:“不是什么大事。脾脏虽然被拿掉了,但我这个年纪,不影响我的正常生活……”
安歌是懂医的。
脾脏位于人的左下腹位置,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器官。
脾切除后,对人的日常生活及寿命影响不大,但可能会使机体抵抗力降低,新陈代谢减弱。
但,脾脏毕竟是人体器官的一部分,被切除了,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安歌心头百般不是滋味,她抿了会儿唇,对霍少衍道:“我……欠了你一条人情……”
霍少衍挑了下眉,唇角牵动了几分,苦涩的笑了笑,对她问道:“所以呢?你打算怎么会还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