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在围观的人看来就意味深长了。
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在这时起哄。
“安歌小姐,霍少今天生日,他狠话都放了,要不你就表演个杂耍给霍少助助兴呗?”
“就是,反正你是小门小户出生,也拿不出手礼物,就表演光脚踩玻璃碎片吧,听着就叫人兴奋。”
“是啊,是啊,你看霍少他自己都默认了。”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安歌只觉得周身血液越来越凉,心里也越来越冷了。
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坐在沙发上此时闭目养神完全忽视她存在的男人。
她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蜷了又蜷,直到指甲将掌心挖出一团粘腻的湿糯感,她才松开指甲的掌心。
有一滴血自她掌心溅落在了灰白的地毯上。
她垂眸,看着那滴迅速被地毯吞噬的血液,脱下了脚上的软底布鞋。
她是个孕妇,脚上的鞋子虽然是十块钱的地摊货,但鞋底柔软,走路很舒服。
脱下了鞋子,她目光落在了那泛着暗芒的玻璃瓶碎片上,声音淡淡地在空气中响起。
她说:“是不是我光着脚从上面踩过去,您就能帮我联系上江少?”
但回应她的只有男人的冷漠。
倒是围观的人群却异常的兴奋,你一句我一句地起哄。
“要光着脚呦。”
“是呢,穿袜子可不算,袜子也得脱。”
“喂喂,你们过分了昂,这么漂亮的一个尤物,你们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切,一个残花败柳而已,沾了屎的玩意儿你要不要?”
估计酒都喝高了,后面说的话就越来不入流了。
安宝盈心里乐开了花,但面上却不显。
她在这时出声对那帮人训斥道:“你们别太过分了。”
在众人的眼底,安宝盈母凭子贵,霍太太的位置一定会是她的,所以大家都特别给面子地闭上了嘴。
安宝盈很享受众人对她的尊敬以及忌惮。
她在这时目光瞥了面色异常苍白的安歌,茶里茶气地对闭目养神的霍少衍说道:
“霍少,我妹妹她虽然不懂规矩惹您生气了,但人命关天,要不您还是帮帮她吧?她自幼就跟她母亲生活在一起,母女情深,这个时候……”
她话都没说完,霍少衍就睁开了一双腥红的眼眸。
琉璃灯光下,他眼尾泛红的厉害,目光更是阴鸷地吓人。
他发出一声浓烈的讽刺,说,“母女情深?我还真没看出来。”
安歌听出了这番话的弦外之音。
言下之意,如果是母女情深,安歌就不会磨叽到现在还没有光脚踩过那一滩玻璃碴碎片了。
安歌弯下腰,脱掉了脚上的袜子。
尤物就是尤物,哪怕就连脚指头都长得夺人心魄。
她一双玉足格外的白皙柔嫩,就连脚指甲都嫩生生的晶莹剔透。
那双脚,让在场的所有男人,都不禁暗自吞了吞口水,眼睛都看直了。
当然,除了霍少衍和看戏的萧朝凤。
萧朝凤看着安歌一步一步走向那一滩玻璃渣子,视线很快朝霍少衍看过去。
他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勾唇讥笑道:
“啧,之前老子还觉得你待她不一般,现在我是看会出来了,这是新鲜劲一过瞬间就翻脸无情了啊。”
尖锐的刺痛从脚底传来,安歌发出一声细弱的闷哼声。
她咬牙,忍着疼。
但玻璃的碎片刺得她太疼了,疼得让她记起在监狱里时被李大海叫人摁住拔掉指甲的过往。
当时,十指连心,她疼昏过去了。
此时脚底上的疼虽不及被拔掉指甲的疼,但她的心却比那时候疼。
她垂眸,睫毛疼得发抖,脸上的冷汗也流淌了满脸。
霍少衍终于舍得看了她一眼,而后他的目光就凝固在了她的脸上。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硬物刺穿了一般,狠狠的疼了一下。
终于,他无比暴躁地开了口,“够了!”
安歌说:“没够,我还没有走完。”
霍少衍喉骨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几乎是怒吼出声,“我说够了。”
安歌眼底藏着一层水汽,她抬眸看着他无比阴沉的俊脸,咬唇问:
“那您……可以现在就打电话给江少了吗?”
霍少衍正要开口答应时,安宝盈在这时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啊,痛,霍少,我小腹突然好疼…”
她是个演技很棒的演员,演什么像什么。
她一边抱着霍少衍的手臂,一边语无伦次地说:
“霍少……救我们的孩子,我……我其实早上起床的时候就有一点点见红了,我当时没有在意,现在……该不会是宝宝保不住了,霍少,救我……”
说话间,安宝盈竟然就‘昏了过去’。
霍少衍正准备让别人将安宝盈送医院时,傅柔在沈红袖的陪伴下出现了。
傅柔的出现,打乱了霍少衍的节奏。
霍少衍脸色不好看,“二婶,您怎么把母亲给带过来了?”
沈红袖此时已经将安宝盈昏过去的事跟傅柔说过了。
因此,傅柔在他话音落下后就急开口道:
“幸亏是我来了,我要是不来,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宝盈送医院。”
霍少衍叫来秦朗:“把她送医院……”
傅柔愤怒:
“霍少衍,你是要气死我吗?你的孩子你的女人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你身为男人,你不跟着一块去,你成何体统?”
眼看气氛变得剑拔弩张时,萧朝凤终于站出来说了句人话。
他对霍少衍道:“你送安宝盈去医院,安歌这边我来处理。”
霍少衍不想让母亲生气,上次傅柔已经被他气得住院了,他不想再这样。
因此,霍少衍很快就抱着安宝盈离开了。
他在走之前,瞥了眼安歌,“你都是自作自受!”
霍少衍走后,安歌整个人都疼得好像没有知觉了。
她全身上下除了冷,再无别的感受。
萧朝凤连忙叫来人把她从玻璃渣子里弄出来,又叫来这里的坐班私人医生。
女医生用镊子拔掉扎在她脚心第一块玻璃碴时,安歌的意识才像是被唤醒。
她漆黑如墨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落在了萧朝凤的脸上,声音急切地问:
“您能联系上江风眠江少吗?”
萧朝凤道:“别着急,已经在打电话联系他了。”
安歌点了点头,说了谢谢。
“姓安的,我求求你,能不能不要再纠缠我儿子了?”
这话是傅柔说的。
傅柔还没有走,她留下来就是想警告安歌。
安歌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声音淡然,“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霍少衍的绝情,令她看清了现实。
她不该对他存有幻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