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南怀瑾刚对着镜子把自己身上带血的伤口都给清理干净。
他听到杨翠花的声音后,就弯腰从床上拿起他那件已经穿旧了的蓝色衬衫。
他穿好衬衫以后,才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他第一眼看的就是拿在杨翠花手上的手机。
显示正在通话中的手机,通话时长已经过去了两分钟。
南怀瑾没有在第一时间从杨翠花的手上接过手机,而是问:“妈,面煮好了吗?”
杨翠花听他这么问,琢磨着南怀瑾八成是跟安歌吵架了。
她担心南怀瑾得罪安歌后对他们家不利,便伸手拉了拉南怀瑾的袖子,劝说道:
“阿瑾呐,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因为一点误会就不理自己的女人,安小姐还等着跟你通电话呢,你快接一下……”
南怀瑾在这时从她手上拿过手机,当着杨翠花的面就把手机给挂断了。
杨翠花心惊肉跳,无比诧异的说:
“阿瑾,你真的跟安小姐吵架了?你刚刚一身伤的回来,我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妙。你身上的那一身伤该不会是安小姐的保镖打的吧?”
“不是。”
南怀瑾把手机还给杨翠花,然后波澜不惊的对杨翠花说道:
“您去歇着,一会儿厨房我来收拾。”
杨翠花见他不肯说,她也不好再追问。
她道:“阿瑾呐,无论你跟安小姐还能不能破镜重圆,我都希望你能过的开心。其他的,都不重要。”
南怀瑾嗯了一声,“知道了,您去休息吧。”
杨翠花:“我得去医院陪你爸。专家说,你爸情况现在稳定了,没准这两天就能醒过来。若是你爸醒来后第一时间能看到我,他心里肯定会踏实的。”
南怀瑾点了点头:“那您注意多休息,别累着自己。”
杨翠花笑着说:
“累不着。你的那个朋友办事挺靠谱的,在你爸的病房内给我安排了一张陪护的床。我困了就能睡,可以休息好。”
杨翠花说到这,顿了顿,补充道,
“噢,天逸睡在小阁楼里,他明天早上有一场奥数竞赛,怕他来不及参加,所以我就留他在我们这边住下了。”
南怀瑾嗯了一声,“我明天早上送他。”
杨翠花忧心忡忡的看着他脸上的淤青,说道:
“阿瑾,你回来的时候身上全是血,看着就伤的很重。你别因为跟安小姐赌气而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要不,你还是回去住院吧?天逸这边,我来安排就好了。”
南怀瑾道:“我没事。您快去医院陪爸吧。”
杨翠花言尽于此,叹了口气后,只好离开了。
南怀瑾在这之后,朝厨房走去。
他将杨翠花煮好的面倒出锅,然后拿出筷子慢慢的吃着。
一碗热面下肚以后,他起身将碗筷放入水池。
他装在裤兜里的手机再次振动起来。
南怀瑾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后,抬起头。
厨房的玻璃窗清晰的照出他的五官轮廓,他的目光在玻璃窗里显得格外沉寂,沉寂的没有一丝波澜。
手机还在振动。
南怀瑾推开厨房的一扇玻璃窗,窗外便飘来一股浓郁的桂花香。
他心口那股浊气因为这扑面而来的桂花香而消散了不少,“喂。”
他接通了女人的来电。
安歌:“你为什么不住院?”
南怀瑾声音淡漠的没有一丝波澜,“觉得没必要。”
安歌不了解失忆后的南怀瑾是个什么样的脾气,对她来说,现在的南怀瑾除了那张脸是她熟悉的,其他的都很陌生。
此时,她从南怀瑾的声音听出了他的冷漠以及比这还要深的刻意疏离。
安歌眉头皱了起来,“我想跟你聊聊……”
“安小姐,没什么好聊的。”男人的声音冷冷清清的砸进她的耳膜里,“我这样一个在你眼底需要靠你牺牲色相才能保全的男人,还是算了。”
安歌好一会儿,才说:“算了是什么意思?”
南怀瑾:“你做你的大总裁,我做我的南怀瑾。你有你的追求者,我有我要娶的未婚妻。够清楚了么?”
够清楚了。
安歌沉默,没有说话。
南怀瑾也没有说话。
无声的沉默在彼此之间,此消彼长。
在将近五分钟的沉默后,安歌开口打破彼此之间的僵持。
她道:“你做你的南怀瑾?指的是要抛弃霍少衍这个身份吗?还是说,你只是想用南怀瑾这个身份娶你现在的未婚妻,但你仍然想要凭借霍少衍的这个身份得到自己想要的钱和权?”
对此,南怀瑾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当然是后者。”
安歌道:“既然如此,我觉得我们还是见面聊一聊的好。”
“有什么话,是在电话里讲不清楚的呢?”
安歌:“……”
南怀瑾的话还在继续:
“安小姐,你不缺追求者,也不缺我这个废物的追捧,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些话,我都收回。是我配不上你。就这样吧。”
安歌真的很想立刻就给南怀瑾一耳光。
她深吸一口气,待蓬勃的怒意都被她压下后,她说:
“你知道战时傲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南怀瑾讥笑:“不是一个能为了得到你而将我这个前任往死里打且又能让你甘愿牺牲色相的男人嚒?”
安歌长舒一口浊气,道:“一年前,他曾试图迷奸我。”
南怀瑾眸色倏而幽冷,没说话。
安歌的话还在继续:
“事后我报警将他给抓了。为了能让他被判刑,我找了很多关系,包括你最好兄弟之一萧朝凤这个大律师我都请了。但,战时傲仅被拘留了一天,第二天就被放了出来。”
安歌说到这,顿了顿,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头上的保护伞太大,截至目前,没人能撼动得了他。”
南怀瑾在她话音落下后,
“因为撼动不了他,所以你就要牺牲色相跟他走?”
安歌声音尖锐:“
不然呢?让他把你给打死吗?南怀瑾,我告诉你。你就是被他给打死了,他多半也不会坐牢的,你明不明白?”
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崩溃。
南怀瑾心脏像是被什么巨物给重重的撞击过,然后又被尖锐的硬物刺穿了似的,疼了。
他抬手掐了掐眉心,
“我可以被他打死,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跟他走,你明不明白?”
男人一声明不明白,让安歌心头掠起了酸意。
她抿起唇,没说话。
“你在哪?”
男人的声音再次传入她的耳膜中。
安歌:“我还有十分钟到你们现在出租屋的楼下。”
南怀瑾整个身体都像是被抽去了力气一般,有些疲惫不堪的向身后的洗水台倚靠着,
“安小姐,太晚了,有什么事还是等明天再说吧。”
安歌抿了抿唇,说:“……好吧。”
安歌跟南怀瑾结束通话后,就吩咐司机:“调头,回秦家老宅。”
回到秦家老宅,安歌泡了个热水澡以后,整个人才像是缓过劲来。
她盘腿坐在沙发里,用吹风机吹着湿漉漉的头发,脑海里回放着晚上在酒吧发生的一切。
安歌并不觉得,战时傲是真的喜欢她。
他就像是从未吃过败仗的凶兽,在她这里碰壁以后,被激起了汹涌的报复欲。
他纠缠她,仅仅是想要报复一年前她将他送进派出所里的仇。
因此,她跟战时傲的矛盾并不是没办法调解。
但,因为霍少衍的加入,激起了战时傲的战斗欲,这就容易造成覆水难收的局面。
所以,她当时才说跟战时傲走,以此想要平复战时傲的怒意。
可,这件事她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妥。
现在等于是,她既把霍少衍给得罪了,也把战时傲给得罪了。
明明她是个受害者,此时却里外不是人了。
算了,对于战时傲她惹不起总是躲得起的。
至于南怀瑾,随便吧。
他爱咋滴咋滴,反正她本来也没有多想跟他复婚。
这么想着,安歌阴郁的心情才有所好转。
吹完头发,顾如意的电话打了进来。
此时的顾如意跟陆淮安在一起。
顾如意道:“我听陆淮安说,战时傲跟霍少衍因为你而打了一架?你没事……吧?”
安歌道:“没事。我现在已经回秦公馆了。”
顾如意想了想,对安歌道:
“战时傲不是个省油的灯。但凡被他盯上的猎物从未失过手,我很担心你……”
安歌:“霍擎洲的母亲是战时傲的亲姑姑,她曾在战时傲年幼的时候照顾过他,这件事,我打算让霍擎洲的母亲出面调解一下,战时傲应该会卖她这个姑姑一个面子。”
顾如意:“就怕战时傲不买他这个姑姑的面子。”
安歌:“不会。我调查过,战时傲年幼丧母,霍擎洲的母亲对他有养育之恩,对战时傲来说,是他的半个母亲,战时傲很尊重她,他应该会听。”
顾如意:“但愿如此。”
顿了顿,
“实在不行,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战家那么多脏事,随便抖一件出来都够他们战家喝一壶的。战家若是根基不稳,战老肯定不会再任由战时傲胡作为非。”
安歌也是这个意思,她对顾如意道:
“这是最后一步。最好还是采取温和的方式化解矛盾。霍家再怎么厉害,也只能在商圈占有一席之地,跟当官的比,还是要谨慎点的好。”
顾如意嗯了一声,道:
“你有应对的办法就好。如果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尽管跟我开口。”
安歌说了好,然后问:“你跟陆淮安回去了?”
“我在他的车上。”
安歌又说:“你这是跟他又和好了?”
顾如意有些一言难尽:“不然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人又聊了会儿天,安歌才跟顾如意结束通话。
挂断电话后,安歌看了看时间,m洲这个点正好是早晨。
于是,安歌就给远在m洲霍擎洲的母亲战美景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安歌说明自己的来意后,道:
“伯母,这件事恐怕需要您出面才能有一个比较好的结果呢。”
战美景:“安安呐,你先别担心,战时傲这小子确实混账不像话。我最近正好要回国一趟,等我回去后,我会跟他好好谈谈的。”
安歌欣喜:“那就……拜托您了。”
战美景笑着说:“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你公公最近还念叨你家老三呢。他说,也不知道恩恩有没有忘了他这个爷爷,他怪想孩子们的。”
战美景口中的公公指的是霍振威——
霍少衍的亲生父亲。
安歌道:“霍伯伯应该听说了霍少衍还活着的消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