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嬴任好与姜晞看见的两架马车就是梁伯与芮伯万的车架。
当他们赶到雍城城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鹅毛般的大雪铺天盖地而来,落在芮伯万的车架上,车顶已经铺满了厚厚的一层雪花。
城门早就关闭。
本来就牢骚满腹的芮伯万心中的悲凉可想而知。
“快叫开城门,我都快要冻死了。”芮伯万对身边的侍卫喊道。一边的梁伯冷冷的看着这边的芮伯万,眼中透出一丝不屑的目光。
“城上有人吗?快开城门,我家国君要进城。”芮国侍卫在城下向上喊道。
北风“呼呼”的吹过;
雪花“簌簌”的落下。
芮国侍卫的喊声随着风声,早就吹得无影无踪了。
更何况这么大的风雪,而且天也黑了,守城的将士早就跑到城楼里烤火了。
“再大点声。”芮伯万喊道。
风大、雪大。
不管城下芮国侍卫怎么喊,城上就是没有将士出现。
没办法,只好几个人来到城楼下,站在一起对着城楼大喊,终于惊动了城楼里烤火的守城将士。
守城将军带着几名士兵赶忙跑出来城楼,朝着城下望去,只见下面停着两辆车架还有不少的士兵。
“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芮国和梁国的将士,我家国君要拜见秦君。”
“什么?我听不清。”
“将军,我听见他们说好像是芮国和梁国的国君,要拜见国君。”
一听说是芮国和梁国的国君要拜见秦君,守城将军不敢怠慢,撒腿向城里跑去。
此时的秦国大郑宫内,秦君赢嘉的庆祝晚宴已经开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正高高兴兴的相互劝酒。
“报国君,梁国、芮国两国国君城外求见。”
“?”
整个秦庭都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两国国君要拜见秦君。
怎么事先没有一点迹象?
他们一起来干什么?
“他们要来干什么?”秦君赢嘉不解的问道,对于梁芮这样的小国前来秦国,秦君到没有感到太多的吃惊,不过是有些不理解罢了。
将士摇摇头,作为守城的将士,没有必要知道人家国君要来干什么。
“国君,切不要管人家来干什么,人家的国君已经来到了我们城下,不管怎样,也应该请人家进城才是。”曹叔说道。
秦君想了想,两个国家的国君一同前来秦国,这确实是个新鲜事,总不至于带兵来攻打秦国,“他们带了多少人?”
“就两部车架,一共不到一百人。”守城将军答道。
“嗯---,有请二位国君正殿相见。”秦君赢嘉说道。
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是梁芮两个国家的国君前来拜见,还是应该高度重视。于是秦国君臣只好停下宴会,转往大郑宫正殿接见梁瑞两国的国君。
梁国国君梁伯和冻得抖抖索索的芮伯万在内侍的搀扶下走进了秦国的大郑宫。
既然双方都是国君,秦君赢嘉当然不能坐在宝座上等人家拜见自己。
于是秦君赢嘉走下宝座来到大殿门口,“哎呀呀,什么风把芮伯和梁伯吹来了?未能远迎,还请多多包涵!”
见到二位国君进来,秦君赢嘉高兴的上前迎道。
“什么风?当然是西北风了。”芮伯万抖索着说道,声音里充满了寒气。
“哈哈哈,芮伯乃是关中诸国的老寿星,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难道还经受不了这点风雨。”
对于这位芮伯万,秦君赢嘉心中当然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品了。但毕竟人家也是国君,而且冒着这么大的风雪,来到你秦国,面上的事情还是要过得去。
进入大殿之后,秦君命人给二位国君搬来椅子坐下,随后自己走上国君的宝座,“不知二位国君今日前来秦国,所谓何事?”
还没等梁伯说话,芮伯万直接说道,“寡君听说秦国的大郑宫新近落成,所以邀上梁伯一同来到雍城,前来祝贺;顺便也对秦国在讨伐翟戎和镕戎过程中取得的胜利表示感谢,这可是为我们这些关中诸国做了件大好事啊!让我们这些饱受戎狄所扰的国家,终于可以过上安稳日子了。”
“哦--,原来是为了这事。秦国这么点事情,烦劳二位国君急着,赢嘉心里甚是过意不去啊!”秦君赢嘉客气的说道。
梁伯望着对面的芮伯万,心中暗骂道“哼---,这个老东西转的可真快啊,在镐京的时候还说是我叫他来的,怎么一到秦国立即就成了他主动邀请我来的,真是个见风使舵的狗才。”
“秦国兴建大郑宫乃是关中诸国的大事,岂能不前来道喜,来人啦---,送上我们的礼品。”不等梁伯说话,芮伯万站起身,恢复了往日的神气,现在他要给秦国君臣表现了。
属下带着芮国的特产一一进献在秦君的面前。
望着芮国进献上来的黍、稷、菽、麦等作物。
秦国君臣明白了,芮国这是来向秦国朝贡来了。
本来是自己主动要与秦国交好,这下却被芮国抢了先,梁伯心里一肚子的怒火,只好等着芮伯万表现完毕,这才命人将朝贡的方物一一进献上来。
高兴。
还是高兴。
今天应该是秦国最高兴的时刻了。
传统的中原国家,终于向一个西垂养马的秦人低头了。
秦君岂能不高兴?
秦国岂能不高兴?
秦君赢嘉太高兴了,等仪式结束后,当即邀请二位国君前往偏殿开宴。
酒宴原本就是准备好的,无非是多准备两张案几而已。
三国国君坐定,其他的大臣们也在国君的身后坐下。
秦君赢嘉举起酒樽面向右边的芮伯万,再转向左边的梁伯。春秋时期,以右为上,芮伯万年长,理应坐在秦君的右侧,梁伯只有坐在左侧了。
“二位国君,感谢你们对秦国的厚爱,请满饮此樽。”
三位国君一同饮下。
酒一下肚,梁伯心中压抑的火气就上来了,当着秦国君臣的面问对面的芮伯万:“芮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好像芮国当初一直对秦国不怎么感冒,秦君帮您重新上台之后,您似乎并不认为这是秦国的功劳,今天怎么对秦国朝贡如此上心?”
这话里明显有了火药味,但是芮伯万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当然知道进退,“嘿嘿嘿---,梁伯莫要见怪,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我年轻不懂事,现在都这把年纪了,还能不懂点什么?”
轻轻一句话就把当年的过错归罪出去。
这把梁伯气的不轻。
秦国君臣当然能够看出这二人之间的矛盾,在秦君的提议下,纷纷过来给二位国君敬酒,不一会儿,二人都有了醉意。
夜已经很深了,酒宴也该结束了。秦君端起酒樽,对二位国君说道,“二位既然已经来到秦国,就是我们的故人,在秦国的这几天里,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尽管提,寡人一定办到。”
梁伯当然知道这是秦君客气的话,于是说道,“寡君前来秦国,本就是朝贡来了,还能有什么要求。”
秦君听罢点点头,转向芮伯万,“芮伯还有什么要求没?”
芮伯万已经有了醉意,结结巴巴的说道,“寡人听说秦国的女人很有味道,能不能找几个过来陪陪?”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又一次被芮伯万这句话给震住了。
“真是一个记吃不记打的淫贼,小心累死你个老东西。”
秦君心中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