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威精勇猛,强壮毅英雄。克胜兼超捷,奇功奋锐锋。智谋宣妙略,刚烈效忠诚。果敢能安定,扬名显大勋”。是朱元璋所提出的四十字治军原则,有了这些,朱标也懒得再去想什么“团结紧张、严肃活泼”之类的话了。
面对着漫山遍野,如火如荼的士卒,在御林卫的扈从下,朱标也看到属于自己的将士,属于自己钦点的将士们,此时正跪在每支队伍的前列,眼中露出炽热的光芒,他们有的已经做了百户,有的甚至做了千户,但更多的人做了小旗的旗长,或者是总旗的旗长,比之他们进入这支军队之前,品级要低了很多,但依旧遮掩不住他们心中的那份热情。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是天子门生,凭着胸前佩戴的勋章,可以免除对当地五品一下官员的跪拜,三世之内,遇到灾荒之年,可以凭此勋章到衙门里领取救济之粮。若是为国捐躯,凭此勋章可以免除三代之内直系亲属的所有税赋等等。这已经是对他们的肯定了,更何况,这次抽调出来往学院学习的人大部分由于战争的逐渐远去而身无寸功。
在如今的大明朝,他们的这种行为就叫做无功受禄,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恩泽,与其他人无关,所以虽然大部分人都是降了不止一级使用,他们心里却是毫无怨言,更何况有风声传出来,皇上准备大面积的整军,如果有军功表现的话,以后有很大的发展。
以他们大明军事学院的学生的身份,天子门生,当然会比其他军队的军官得到更多的晋升机会。他们心里和明镜似的,此时已经恨不得杀到北平,用平叛的血,换取家中更大的荣耀。
在大明,军人按照军官和军士的区分根据国家规定获得不同的俸禄和俸粮。军阶越高则给俸越高。军人到60岁退休,退休后按照在职时的军阶享受“优给”,普通士兵的退休优给则寥寥无几。军人死于战阵或王事的要给以一次性抚恤。军人死亡(继承人叫袭职)或退休(继承人叫替职)后,其袭替有着严格的管理规定。必须按照嫡长子,嫡长孙,嫡次子,庶长子,兄弟,侄子的顺序依次袭替,袭替人要由所在卫所预先核实确定后逐级上报兵部备案。
经核准的军官的继承人叫“舍人”只有一人,一旦被确定为舍人的,无论年龄大小都由国家给予“优养”待遇,直到继承军职。舍人一般在十六岁方可继承实职。未到继承年龄被继承人亡故或退休的,可由被继承人的兄弟暂时顶替,舍人超过16岁被继承人仍未退休的,必须待被继承人退休后方可继承实职,所以。三、四十岁的老舍人在军户中屡见不鲜。舍人继职前要经过所属卫所的担保和推荐,然后本人必须到兵部报到,再由兵部核察其品性乃至家庭和本人的“武历”,有的还要加上叫做“比试”的考试,必须取得合格的成绩方可批准继承。所以,舍人要想通过考核一般都在十二岁左右就要到被继承人所在部队进行见习,以锻炼熟悉职务提高武功的能力。在见习过程中荣立军功的可申报“舍人报功”,作为考核舍人任职的重要条件。
而且朝廷规定,舍人继承一般都要按照被继承人原职下降五阶使用,洪武十六年,定职官子孙廕叙。正一品子,正五品用。从一品子。从五品用。正二品子,正六品用。从二品子,从六品用。正三品子,正七品用。从三品子,从七品用。正四品子。正八品用。从四品子,从八品用。正五品子,正九品用。从五品子,从九品用。正六品子,于未入流上等职内叙用。从六品子,于未入流中等职内叙用。正从七品子,于未入流下等职内叙用。
由于在大明开国之初早有规定,非战功不得受封、不得享受世袭罔替,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正充满希望的定*军官们,更是热情的等待着往北平的开进,这倒不是他们嗜血,而是在他们眼里,大明现在四海靖平,战事极少,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
而士卒们也被告知了奇功、首功和次功,新的赏罚措施。更是眼巴巴的等待着有一个机会,凭借自己的勇猛和无畏,换取军户中的龙门一跃。
朱标虽然身为皇帝,但是十数万人的连营漫山遍野,自己所过之处,首先听到的就是士气高涨的山呼万岁声,然后才看见跪立在一侧的军卒,那种自信顿时升腾而起。
这里不是平原,他无法看到一望无际的人山人海,只能草木皆兵的看着飘扬于龙潭、宝华山上的旗帜,这可能是他回到大明之后,真正意义上属于他朱标的军队,做为皇帝,他无法亲身去做每一件事情,包括军队,他也只能借助办军事学院的名目培养基层骨干,来达到最大程度上的控制。
至于御驾亲征,在现阶段朱标连想也不会去想,在没有把藩王们摆平之前,任何离开京师的行为,可能就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也不是他没有自信,那是因为自己把晋王、燕王、周王等人都留在京师的结果,成功限制了北平所谓靖难的威力,但也限制了自己的行动。在自己不动杀心的情况下,只能慢慢的在京师中周旋。
三天后,定*就要北上了,现在的北平,也不知道朱高炽经营的怎么样了,默默的想着,朱标警觉的不时抬头看看北方,似乎能看到现在北平附近的战场一样,那弥漫的硝烟还在继续吗?
朱标在龙潭猜测着北平的动静,而北平城内,却好似有些尴尬了。
因为目前北平城内似乎缺少了那么一点活力。没有一个具有压倒性权威及声望的人能够完全掌控现在的局势,这就是北平城的实际状况。
朱高炽毕竟是燕王世子,长年在京师居住为质。造就了没有太多政治上的野心及*。更加造就了其在北平的人望不足,起兵之初,众人还能看在燕王的面子上听从命令,但是一旦每人手底下有了兵将之后,形式就有些微妙了。
道衍毕竟是凭借得宠于朱棣而得到的人望。袁珙本来就没有什么官职在身。金忠光是军务就已忙碌不堪。不过他还代表着迁移来北平的江南富户的利益,不能获得完全的信任。袁容、李让作为朱棣的女婿,手中几乎毫无实际权限。
剩下的大将诸如朱能、张玉、丘福等人。都在急切中往自己手中拉着兵马,壮大自己的势力,甚至隐隐约约间,竟然有派系的出现。不能否定他们对于燕王朱棣的忠心。但燕王毕竟不在北平,现在壮大自己才是最迫切的。
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中,就是在朱高炽的愁闷,在道衍的有心无力中,北平接到来自怀来宋忠和余瑱军中的消息,不由使每个人心中都打起了小算盘。
先前宋忠将燕王府三卫精锐收为己用后,便将其中一众汉军打散,分布于各军之内,其目的就是怕他们合起来造反。但对于燕王府三卫中比例不小的蒙古族的士兵,宋忠就没有办法了。蒙古人性格暴虐。又与汉人语言不通,风俗迥异,且相互间还存着隔阂。
不敢强行拆散他们,唯恐因此生了祸端。何况在他看来,鞑子素来反复无常。不知礼仪,只要自己好吃好喝将这帮人供着,他们便不可能再效忠北平,于是也便由着这帮人聚在一起。正是这一时疏忽,给了这些蒙古人可乘之机。
火真是标准的蒙古人,且他久在燕王护卫军中供职,原来隶属于被调到京师的观童。而观童不在北平之后。火真的威望也是与日俱增,更严重的是蒙古人一般只认那个击败自己的人,崇尚实力,本来就有些不服宋忠,当知道北平起兵靖难后,他们可不管是造反还是靖难。心里就开始想回归旧部了。于是火真就派人偷偷潜入北平报信。说是燕王府护卫愿意从新依附北平。
这可是一块肥肉,燕王府护卫的战斗力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而且如果要是有火真、吴帖木儿等人做内应,大败怀来的宋忠的话,加上接收降卒。那对北平的军力将会有着很大的提高。
而且火真派来的人还间接开始打探他们在北平的家属状况,原来宋忠为了防止原来的燕王府护卫变心,便说说北平恨诸护卫将士反叛,已将他们在北平城内的家属屠戮一空。这一点当道衍、金忠等人听到后,更是觉得是个绝好的机会。
大家都争相请命带兵前往怀来擒拿宋忠,因为无论是谁,有了怀来的军力之后,便可以在北平挺起了腰杆,最后还是在燕王府内商议下,以张玉为正,李让为副,两人一起攻打怀来,主要原因是张玉和火真有旧,而李让作为燕王的女婿,对于蒙古人来说,更有说服力一些。
大军即日出发,张玉、李让带领北平一万二千余众到达居庸关,在居庸关休整一日,第二天一大早,张玉就率领兵卒,以自己的儿子张辅为先锋杀向怀来。宋忠探知北平兵至,虽然得到朝廷的指示是严守待命,但是敌人已经杀到门口,也没有办法,早早将三万大军拉出城外,准备决战。
张玉按照道衍的吩咐,令原北平将士的家人打着旧日的旗帜为前锋。众将士们远远地看到旧日的旗帜,一边与他们的父老兄弟们互报平安,一边倒戈奔入燕军阵营。
宋忠弄巧成拙,没有想到由于火真等蒙古人的高密,自己挑拨离间的谎言那么快就被揭穿,刚刚摆好阵势,就被倒戈的原燕王府护卫军冲散,加上火真、吴帖木儿等蒙古人的临敌变阵,高声呐喊着冲入宋忠的中军之内。遂大败,慌忙向城中撤退。
手下将校被俘获的有一百多人,都拒绝投降,全被燕军杀掉。这次怀来之战,燕军大获全胜,斩首数千级,缴获战马八千余匹,这大大激励了燕军的士气,同时也壮大了燕军的实力。
也幸亏宋忠开始有些私心,想着让原来的燕王府护卫军和前来攻打的北平军队自相残杀一阵,达到消耗其根本的目的,所以后军撤退比较及时。张玉未能尾随进城,宋忠逃进城中后,就加强防御,按照既定的朝廷指令。绝不出战,不过怀来已经变成了一座孤城。
怀来被困后,附近诸州县失去了屏障。开平、龙门、上谷、云中的守将大多是燕王的老部下,在得到北平大败宋忠,围困怀来的消息后,纷纷投降。张玉知道不攻占怀来,终究会是心腹之患,因为怀来距离居庸关太近了,旦夕可至。对于居庸关的威胁不小,于是接着下令。收拢降兵,加上抽调开平、龙门、上谷、云中的将士攻击超过三万人,强攻怀来。
接连三天,张玉怒气腾腾地站立在阵前大声指挥着部下,对怀来进行猛烈之攻击。调集开平、龙门、上谷、云中诸地的床弩轰然地发射出火箭。把城墙的一部分击破。数百座巨弩发出鸣响,向城里投以豪雨般之弓箭。除此之外,还同时挖掘地道打算从地下入侵,并且在城墙外侧堆积土山,想从土堆上跳入城里。
然而,这几种不论是正攻法还是突袭法,全都被宋忠、余瑱给——化解掉。怀来城内从城墙上施放火箭将巨弩烧毁。在地道灌水将北平军卒溺毙,对于借着土堆涌上的北平军卒则投以箭林石雨。
宋忠乃是锦衣卫出身,对于打仗还没有什么,最重要的是怀来城内有一个余瑱,他原本就是北平的一个指挥使,平日于张玉等人同僚。当然对其的战术了然于胸,从容应对,虽然强弱易主,但是一攻一守,张玉一时也拿怀来城没有办法。
张玉大军的伤亡极为惨重。终于耐不住性子地拿出了起兵时的靖难檄文。希望能够打动宋忠相应靖难,并说宋忠原本是先皇的心腹,先皇有意将皇位传给燕王,但是景泰帝从中作梗,并且对像是宋忠一样的先皇老臣不恭不敬,登基后立即将其调往边塞就是一个证明等等。
“我宋忠忠于大明。皇上乃是大明的皇上,此城既为大明所有,没有皇帝的谕旨,就算是燕王亲自前来,我也绝不可能遵从。”
宋忠在城墙上如此回答道。张玉一时气结,没有想到险峻的居庸关已经攻占,反而是一个无险可守的怀来城阻挡住了自己的脚步。
但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不攻占下怀来,那么北平大军只能退守到居庸关之内,开平、龙门、上谷、云中诸地随时都有丧失的可能,那么自己这次前来攻打宋忠,除了收服部分降卒之外,丝毫没有对北平的威胁起到减轻的目的。如此这样下去,开平、龙门、上谷、云中诸地的降将对于北平的信心就会打个折扣,没有了这些人,怎么应对今后可能的山西、山西等地可能回来的朝廷军队呢?
但劝服招降已经被拒绝,原来引为奇兵的原燕王府护卫军和蒙古军卒也过早的暴露,除了强攻一途之外,别无办法了。难道真的要把好不容易聚拢的降卒全部消耗在怀来城下吗?如果是那样,就算是攻占了怀来城又如何呢?
不过张玉稍感欣慰的是,到现在为止,在怀来身后的大同、太原等等地方,诸王依旧没有动静,显然是在观察着双方交战的状况,因此,对于怀来,张玉更加是志在必得了。
张玉,字世美,河南省开封人。蒙元时期为枢密知院。洪武十八年降明,后从大军出塞,至捕鱼儿海,以功授济南卫副千户,为朱棣手下第一大将,累官至燕王府左护卫指挥,勇冠三军,身先士卒。 靖难之役兵起,任北平都指挥佥事,攻克蓟州、遵化。
本来以张玉的作战经验比之宋忠等人丰富了数倍,但是宋忠死守怀来不出,加上准备充沛,粮草充足,张玉以数万军马攻打怀来竟然不果,所以难能可贵的有些侥幸的想起了朝廷至今没有派兵增援,能想到这一步,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错了,而在北平的道衍、金忠等人,却是想到的更多更多。
就在燕王军中,一直对于燕王军队实力深信的道衍等人,此时突然也有了一种不祥之兆,北平靖难发动了,而且十分成功,他们几乎是毫无抵抗的占领了北平全境,而且有效的牵制了辽王、宁王属地的兵力。更加是因为剿灭倭寇获得了北平、辽东沿海百姓的拥护和称赞,一切都是在朝着自己的目标发展,可是北平城为什么又有一种被孤立起来的感觉呢?
就在张玉进退两难,道衍他们正在思索的时候,突然从海上传来消息,朝廷的水军在方明谦的带领下,已经进入了渤海湾内,不知道为了什么,驻跸在旅顺附近,竟然没有往山海关或者塘沽而来,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