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张信的心里不由一沉,扭头望望自己的亲卫,此时正警惕的朝自己窥望,再看袁容和张玉,却和没事的人一样,也顺着河堤下来,走到他的身边。
“今日不在军营,也不在官场,我称呼一声张兄如何?”袁容依然的一副雍容之态,不紧不慢的说道,他的父亲袁洪和张信的父亲张兴,不但同为当初追随太祖的开国功臣,而且袁洪乃是寿县人,而张兴是临淮人,基本上算是同乡,所以袁容和张信虽然有年纪上的差别,对于这个请求,还真的是不好拒绝。
“客气了,我们本就是平辈而交,何来此问?”张信点点头,道:“不知今日何事惊动了王府仪表,是下官有什么得罪之处吗?”
虽然没有否定袁容的说法,但是也不和其攀附那个交情,身材伟岸、面貌端庄的张信,穿上戎装,显得特别的雄威,有一副凛然不可犯的威武。更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张玉看到对方如此不冷不热的应付,不禁为今天的拦截有些失望,有点生气,腮帮都鼓胀起来了,两只大眼也睁圆了。但是想到道衍大师临行前的吩咐,便压下心头的怒气,扭头朝远处看去,索性不参与到谈话中来。
袁容丝毫不放在心上,举手一辑道:“张兄,今天咱们也不绕圈子,之所以再次拦截,只是不想引起张兄与谢指挥使、张布政使之间的误会而已,相信今天张兄都是亲信跟随,而在下亦然。有些话,说过之后。若是能听进去,那就皆大欢喜。若是张兄不喜,那就权当事情没有发生过,今天见面,绝对不会传出去。”
看着张信默然,袁容问道:“不知张兄对于家岳,是什么评价?”
“张兄来到北平也一段时日,看此地在家岳的治理下,发展如何?”袁容连着问两个问题,张信只是不答。遂继续问道:“不知张兄对于朝廷如此不顾至亲之情,严苛诸藩,是如何看法?”
没有想到张信这次倒是回答了。说道:“朝廷决断,岂是我们做臣下的所能妄加评论?”
袁容心中一喜,马上又是双手一辑,道:“张兄说的是,不过,北平士卒之心,张兄近年来也应该知晓。家岳若无雄才大略,断不可能人心所向燕王,刚才说道朝廷决断,你认为真的是朝廷决断吗?”
“当今皇上在潜邸时就素有孝名。必不会羁押家岳,只是朝廷内一班书生在那里作怪,黄子澄、方孝孺等书生为了自己的功业。视藩王如仇寇,家岳之功。天下皆知,有大功于朝廷。仍免不了被猜忌,被羁押在京师。皇帝有心放归,皆被那般奸党所阻,世子有心靖难,迎燕王归藩,还朝廷清明,若能得张兄襄助,共扶朝纲,青史之上,必万世留名。”
“如今朝廷文人得势,一意贬抑武人。方孝孺厉行改制,大提文官品级。朝堂之上,文官气焰大涨;已有重蹈旧宋覆辙之势。张兄亦是武将,望三哥思之…….!”
还没有说完,张信伸手拦住,厉声道:“道不同则不相为谋,今日就暂且到此吧!!!”
袁容愕然,刚才还以为有些进展,谁知道情况急转而下,看着张信也不上岸,在冰上行走了往对岸而去,未及几步,突地停下,道:“看在同乡的份上,今日之言,张某只做什么也没有听说,望袁仪表慎之!!!”
说罢,也不多言,径直离去,招呼着自己的亲卫,牵了马在对岸等他,目送着张信离去,袁容面上的笑容不减,但是张玉却是已经小声的开始骂娘了。道:“郡马,不如末将领一队人在前面把他们全部……。”
伸手做了一个斩杀的手势,袁容摇摇头,笑道:“不用!”
“您说的这么清楚了,万一他向朝廷举报,岂不陷燕王爷于险地吗?”张玉有些不解,问道。
“他不会!”袁容断然的摇摇头,道:“我本以为无望,可是最后其却暴露了心中所惧,张信是个惜身之人,但凡这种人,必有私心,就算是暂时不归附,但是不用担心他会举报。因为他的家小全部在北平城,就算是举报,朝廷来剿,他必是祭旗之人,这一点张信比谁都清楚,要不不会有最后表白之言。”
“呸!”听到这里,张玉才算明白过来,骂道:“我还以为是多么三哥贞九烈,原来是怕死……。”
“没有他怕,那就该咱们怕了。”袁容白了张玉一眼,心道,跟着蒙古鞑子时间长了,好人也变得蠢了许多,
张玉听到这话也不着恼,说:“郡马深谋远虑,远见卓识,末将十分佩服。”
说着,两人慢慢的走回岸边,跃身上马。一道在整齐的护卫队伍的簇拥下,飞驰往丰台大营而去。
时近傍晚,张信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北平城中。这已是他近一个月来第三哥次巡营了,每巡视一次,他的心便沉重一份。
“大人,咱们是回都司衙门还是回府?”就在张信心神不宁时,旁边的亲卫问道。
抬头看时,已到了岔路口前。稍一思索,道:“天色已晚,明日再去衙门。今天就先回府歇息吧!”
随即带领着亲兵们折而向左,朝一条小巷中穿去。
由于城中人多,所以也不敢纵马驰骋,在那里慢慢的走着,张信的心理十分清醒,又十分迷茫,此次来北平的三哥人中,都指挥使谢贵,乃是东晋谢安的四弟十世子孙,自然是能得到文人的青睐,而北平布政使张昺,又是进士及第累官至工部右侍郎和刑部侍郎等职,也是文人一系。
反观朝廷用人。已经体现以文治为本的现象,而自己。没有什么背景,父亲张兴征战一生不过是指挥佥事。之所以自己被调往北平,除了他能打仗外,不过是因为他与燕王没什么关系而已。刚才袁容说出的,正是他想了很久的问题,触痛了自己的内心,才慌忙离开,但是以后呢,该何去何从?
就这样走着,张信回到了自己的府中。让亲卫们下去休息,自己却去后堂给母亲请安,这是他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每每回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母亲请安,让其放心。
两个儿子张鋋、张镛首先迎出行礼,一起往后堂,看见小女儿张媄在那里温顺的替奶奶捶着因天冷而发痛的寒腿,妻子端着碗一勺一勺的喂着母亲喝药。一家人的温馨顿时笼罩在张信胸中。愈加珍惜眼前的一切。
看着母亲慢慢的睁开眼睛,连忙疾步赶过去,道:“儿子给母亲请安……。”
就在北方朱高炽、道衍等人在紧锣密鼓四弟处招揽人心,张信在彷徨、谢贵、张昺等人在加紧收拢北平残留的燕王势力时。
高丽李芳远的排斥异己、独揽军国大权的斗争也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在开国功臣朴苞怂恿下。怀安君李芳干率先发难。在正月十六,李芳干聚集甲士,准备趁与李芳远狩猎的机会袭杀之。但是所密谋的事情早就被李芳远收买的朴苞出卖。
李芳干仓促举兵涌入开城的街头,驻扎在善竹桥到可祚街一带。并拒绝了李成桂以及李芳果的停战谕令。在持续的僵持后,李芳远与李芳干的私兵在街巷中爆发激战。结果李芳干军在大将李成奇被李芳远的大将李蕃射杀后大溃。李芳干经过一翻逃亡后无法突围。在古积庆园下马卧地就擒。
事后,李芳干和儿子李孟宗被流放兔山,朴苞则在乱军中被流矢射杀。李芳远铲除了所有的异己,向二哥李芳果要求开始听政。而李成桂心伤儿子们的自相残杀,又担心儿子无情,于是星夜出奔,回老家咸兴居住。
到了这个时候,李芳远认为时机成熟。开始联系百官拥戴,准备伺机逼李芳果传位,因为他没有绝对的信心对抗天朝的怒火,小国寡民,必须要在夹缝中生存。他在等待着北平的动作,那样天朝一乱,他就可以借机逼宫了。
而倭国,则在景泰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天气转晴。当天上午,幕府军手持火把在北城郭开始点火,由于当时的风力强劲,火势迅速蔓延,堺城变成一片火海。
看到城内火起,大内军被迫出城迎敌,其中杉重运在北门冲入山名军中,最先战死。在富田尾张守的劝说下,大内义弘也决定率军从北门突围,他刚刚出城就被斯波义将父子率军包围。
危急时刻,大内氏郎党前来支援,义弘才得以脱身,但他仍在与甲斐藏人兄弟交战时面部受伤。乱军之中,大内义弘又汇合了野上丰前、陶山佐渡、同扫部等十余名家臣。
在突破斯波军的包围之后,大内义弘又开始与畠山军交战,其间,大内方的纪州兵富田某叛变,并将大内义弘所在的位置告诉了畠山满家。看到畠山满家亲领士兵飞驰前来,大内义弘只好勉强率人迎击。但在战斗中,大内军石见国的部队也已经发动叛乱。知道自己今日已必死无疑,回顾身边也只胜森民部丞一人,于是二人并辔一起杀入畠山军中,森民部丞战死。大内义弘已经身负二十余处创伤,并且已身疲力竭、无力再战,于是他只好在马上拔出太刀自刃,其首级则被畠山军得到。这位曾经自称天下无双的名将,死时年仅四弟十四弟岁。
大内义弘自刃之时,堺城南门的杉丰后入道正在与幕府军交战,听说主将已经战死之后,也冲入敌阵殉死,而大内方的严岛神主则投降了细川军。
大内义弘之弟大内弘茂所镇守的东城郭乃是堺城的第一险要,这里遭受到今川上总入道泰范及其子五郎的猛烈进攻,同时,幕府方的一色左京入道及其子右马头和杉生元明的部队也先后加入战团。经过一阵激战,大内弘茂属下伤亡过半,他本欲自刃追随兄长。但在平井道助的劝说之下投降了幕府军。
跟随义弘造反的师成亲王则逃回了周房,楠木军突围撤到大和。堺城终于被攻克了。二十二日,大火继续蔓延。周围的万余间民房被烧毁,井楼、矢仓、街道、河沟中遍是尸体,其中大部分被烧的面目全非,堺变成了一片修罗道场。
大内义弘战死后,留守山口的大内盛见继承了家业,继续与幕府对抗。此时的足利义满则又一次显示了他的狡猾之处,他削除了大内义弘旧领的和泉、纪伊、石见、丰前、筑前五国,赦免了投降的大内弘茂,封其为周防、长门两国国守。让他对付大内盛见。
大内盛见仅存的势力薄弱,又面对着自己兄弟的攻势,无奈之下,接受来自天朝的无暇大师指点,前往高丽求助,自称祖先为百济国圣明王第三哥太子琳圣太子后裔的身份,以同宗之由,拜托无暇大师往高丽国主李芳果处请求支持,共同对抗足利义满。
一种新的东亚历史开始出现。慢慢往朱标的设想中发展着。
~~~~~~~~~~~~~~~~~~~分割,用来划清和高丽、倭国的界限~~~~~~~~~~~~~~~~~~
不过这一切暂时和朱标没有一点关系,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
辞去热热闹闹的年三哥十,景泰二年的开始了。在这个预兆吉祥的喜庆日子。繁华的京师南京街头,歇市的商家都已打开了门楣开始做起了生意,特别是元宵节这一天。不百姓齐拥大街小巷。锣鼓、鞭炮的喧哗,张灯结彩的盛装。朱标继续着洪武年间的元宵盛会。只是很难有机会再微服赏玩了。
而身为皇后杨氏,此刻却挤过摩肩接踵的三哥山街。顺着大功坊朝北行走。水磨青砖大道被行人久踩久磨显得更其锃亮,随意的看着街两旁朱楼画栋,层楼栉比,一个商肆连着一个商肆,有些目不暇接,直看得眼花缭乱。
来到承恩寺前,望着万头攒动人流如潮的广场,京师现在已经近七十万人口了吧,皇后杨氏这样想着。
随着涌动的人流朝承恩寺信步走去,她身后不远有四弟名锦衣卫宿卫暗中保护,这是皇帝特有的恩赐。她却全然不在意,从不回头去张望,仿佛宿卫们根本不存在,只是心事重重的,她不明白,徐妙儿为何要约她在承恩寺的观音堂见面,而不直接往宫中寻她,要知道,徐妙儿有皇帝御赐的腰牌,直接进入后宫,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走过一排明瓦的饮食小店,挂满了彩灯彩绸,店店相接。每个店埠门前又飘扬着招幡:虾味馄饨、蟹黄小笼包、金陵三哥烤、卤干茶蛋、金陵糖粥藕、五味元宵……,店小二们用各种招数招徐顾客,一片喧嚷,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一年中难得的旺季,老板们早已经发足了工钱,他们自然也要加倍卖力了。
早晨出门没有吃东西,皇后杨氏便踏进一间卖“金陵糖粥藕”小店,要了一碗糖粥藕,在入宫之前,她经常过来吃,但是入宫之后,便再没有机会吃到,现在看见了,再加上肚子有点饿,自然有些经不起食物香味的诱惑。
这是一种用粳米煮得既有稠米汤,又显得米粒分明的冰tang粥。粥里加上大节的藕段,吃时,将藕切成薄片,拌入粥中,便成了糖粥藕。那藕呈淡紫色,藕片深褐色,米粒显得绿莹晶滑。一只白瓷蓝花碗往面前一放,清香扑鼻,喝一口,温凉适中,清爽甜润,回味可口。
趁着吃过后的心满意足,走进承恩寺,跨进山门,看见若大的寺院被进进出出的香客挤得水泄不通,于是寻着闻到的阵阵浓重香火味。步入寺内前院,人声鼎沸,院中铁塔形的巨大香炉内香烟缭绕,善男信女们擎着香把互相拥挤着,正殿、侧殿门口人流如涌,络绎不绝。
皇后杨氏也买了几束香把,顺着人流走进观音堂,她并无心烧香拜佛,眼光在出出进进的香客中瞟来瞟去寻找徐妙儿的倩影。
观音堂里与外边大院的熙熙攘攘判若两个世界,一片肃静,一派虔诚,只有木鱼声声和悄悄的脚步声;披着黄色锦缎的长方供桌上供满了鲜花酪果,燃着一字排开的数十支红烛,进香点蜡的香客太多,烛台香炉不够用,于是不等蜡烛烧完便吹熄取下,点燃新烛插上,那案前香炉里的香,未等烧完烧透,便撮往殿旁一处巨大石槽内任其燃烧。
观音塑像下供桌前摆了十个绣有花草的蒲团,香客们虔诚地跪伏于上,或默默祷告或求签问卜,磕头拜叩,彼起此伏……。
临到皇后杨氏,还没有看见徐妙儿,便依着前人的模样将香点着,插入香炉中,跪在蒲团上,草草地叩了三哥个头,起身往外走,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
“在这里呢!”
正准备出去的皇后杨氏闻声看到徐妙儿,却见其身着一袭白色的海青,头上的青丝也被一顶妙常冠遮掩,拴着秋香色的丝绦,手执麈尾念珠。一时间被弄得懵懵懂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