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只是想告诉大师,咱们以后还是比较少见面比较少一点而已,若是大师纯是为和本官斗嘴而来,大可不必。”庞煌心想,不不说什么来意,我就不问,看谁有耐心。继续说道:“若是因此而打扰了大师清修,那可真是意外的很了。”
“咳、咳。”
庞煌虽然在另一个时空不善言辞,但是毕竟已经穿越了这么多年,见惯了官场上的尖酸刻薄,所以说起话来也是让人不舒服,无暇老和尚被噎的咳嗽了几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上话茬。只能捂着嘴佯呛了茶水。
那俊俏尼姑已经看不惯庞煌的咄咄逼人,柳眉一竖,娇喝道:“你这个什么驸马……、什么本官,怎么这般不知好歹,我祖爷爷有好事与你,你却连句软话也没有,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这位小师父怎么称呼?”庞煌又看到那脸上的酒窝,实在是硬不起心肠,笑着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俊俏尼姑将头一转,仿佛赌气般的不去看他,遂又回过头来,说:“你好好的听我祖爷爷说话,我就告诉你。”
一副天真的模样,周围所有人的心里都生出一股暖意,庞煌忍住笑,板着脸道:“不行,要小师父先告诉我,我才能考虑听你祖爷爷说话。”
本来是一句很平常的玩笑话,但是在当时的大明也算得上有些轻薄了,郑虎和刘俊勇武将出身,还没有什么,齐泰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那小尼姑更是玉足一顿,不再理他了。
“咳、咳!!”无暇老和尚似乎咳嗽的更加厉害,不过本来捂着嘴的手却是放了下来。苦笑道:“驸马都尉说笑了,这是老衲俗家时的重孙女,并未入我空门,此身打扮也是为了路上方便而已。”
“祖爷爷…..。”小尼姑有些不依,拉着老和尚的衣袖在那里摇晃着。没有理会孙女的撒娇,继续说:“驸马既然心情不好。那老衲改日待驸马有空再叨扰,不若……。”
说到这儿,郑虎、刘俊勇同时站起身,急道:“张将军……。”
把握分寸,庞煌笑道:“那也无妨,不知大师意欲前往何处。不如同去湖州如何?”
犹豫了一下,无暇老和尚还是点点头,道:“既然驸马都尉相邀,老衲虽然该回泉南看看,但是也不好违逆驸马都尉的意思。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听到老和尚那么痛快的答应,齐泰等人俱是一愣,庞煌却好像料到一样,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说了一句:“那有劳大师了,还望我们凡俗之人不要污了大师的修行才好。”
两者无话,无暇大师和他的重孙女就在客栈中空房中歇息,饭后,齐泰和刘俊勇二人就迫不及待的到庞煌房中求见。
“驸马,张定边虽然为人狂傲。但是舟山一带海匪,其中与其有关系着很多,若能让其发话,我们整肃倭寇即可事半功倍。”原来同为割据势力的刘俊勇如此说。
“驸马,此人遁入空门多年,此番出山,却好像和驸马竟然早已经认识,但是和张定边见面,是否会惹动皇上的不喜,这一切都还很难说。还望驸马三思。”齐泰继续说道。
……。
听着二人说的每一句话,庞煌却是没有出声,张定边的事迹他在后世起点的各位大大们的书中看到许多,但是最后的结局皆是销声匿迹而告终,自己虽然花了大力气招揽,但是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收服此人,很难说,这次张定边迫切的要求见面,到底预示着什么呢?
那小尼姑的一时口快,说出张定边有事情要找自己,而且是好事,至少,在张定边那边认为是好事,到底是什么事情呢?庞煌此时才想起“礼贤下士”这几个字,但是作为一代枭雄,哪能是自己能驾驭的了的。
完全降服张定边,让张定边像是姚广孝那样为自己效力,这种好事他压根连想也不敢想,看了那么多本小说,虎躯一震、王霸之气散发这种好事,只能在小说中出现,现实中,就算是张定边跪求投靠,也不好说是什么目的。
后世的经验加上穿越到大明后的生活,使庞煌更加清楚现实中的真实,对于偶然的遇见张定边,他认为,第一,绝对不是偶然,第二,他没有任何史实可以参考,所以庞煌必须谨慎万分,才能不出错误。
且不说庞煌这边齐泰和刘俊勇二人的劝谏,无暇和尚和其孙女到了客房后,倾听了一下四周的确无人监视,孙女就迫不及待的向祖爷爷发难了:
“祖爷爷,你对那个什么驸马也太容忍了吧,你没有听到从开始他就对你不敬吗?好像一直为难咱们似的。”
没有理会孙女的问话,无暇老和尚恢复了张定边大将军的冷静,反问道:“小瑞,你觉得这个驸马都尉怎么样?”
“狂妄自大、盛气凌人、自以为是……。”一口气说出那么多,那个小瑞居然有些还是意犹未尽。
“呵呵……。”无暇轻轻的笑了起来,说:“还没有见你那么生气,不过也证明了他很冷静,我阅人无数,不过到如今,真的还没有看透这个人。”
狐疑的看着祖爷爷,小瑞有些不敢相信,祖爷爷很少夸人,至少他那些叔叔伯伯没有少被祖爷爷训斥,现在看着祖爷爷这般说法,于是小心的问道:“祖爷爷,你不会是真的想……?”
。。。。。。
大钱湖口,在湖州府东北三十八里处弁山北麓。站在弁山上,可以看见太湖中包山、莫厘山的大概,既然到了此处,怎么能不去弁山上游玩一番呢。
弁山在湖州于太湖之间,大约距离湖州二十里左右,以“二山势如冠弁”得名,相传是当年项羽避难过的地方。上面仍然有项王庙供游人膜拜。项羽殁后。在湖州一带被尊为“苍弁山神”,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湖州人对项羽的感情。
从弁山的云峰顶下来,庞煌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发觉自己对于旅游的热爱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期,在另一个时空上大学时家境不好,没有去过什么地方。而大学毕业后,刚刚参加工作就传送到了明朝。所以他知道的景色,大部分是在网上浏览的图片,因此也咽过许多口水。
在南京时还不觉的,自从到了江南之后,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不可抑制的泛滥起来。也不是是受到诸多宫戏的影响。还是自己从内心就有种渴望当驴客的愿望,每到一个地方总想去游览一番。
弁山多奇石,即点缀园林的太湖石。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所以落得个满目窟窿,但处在山腰的项王庙却是保存的十分完整,项王走马埒、饮马池、系马石等等都保留的相当完整。可见项羽在湖州一带的威望了。
与其遥望的法华寺更是香火鼎盛。庞煌一路上兴趣怡然,而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小瑞渐渐的也有了些许笑容。
法华寺,又名“白雀寺”。 可僧尼共侍,僧在前,尼在后,真身殿只归比丘尼供养。是江南一大古刹。平时是香火不断。大家都认为,白雀是观音菩萨的出家处,普陀是观音菩萨的得道处。凡崇信观世音菩萨的人,就不能不到白雀和普陀两处来朝山进香。
不知不觉已到了炽阳渐渐西去,小瑞竟然走着走着。和庞煌并肩而游了。毕竟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放弃心里的死结之后,很自然、而又不自觉的跟在能和她一起说笑的庞煌身边。
时而谈论着路旁的花花草草,时而指着远处的山峦相互比较着自己和祖爷爷见识过的各处风景。行至山脚,慢慢的路边的小贩多了起来,大家都想趁着香客疲惫的身体多赚一些家用,各种水果时蔬、湖州特产摆在路旁供香客们选购。
来到法华寺偏僻而又宁静的后殿内,无暇转过头来,五缕白须在胸前飘荡着,枯瘦的脸上露出祥和的笑容。让人怎么也和当年那个万千枯骨堆就的大将军联系不到一起。
“阿弥陀佛,驸马都尉有礼,这次老衲冒昧前来拜访,不当之处,还望驸马多多包涵。”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个近八十高龄的和尚,心里就算是有什么想法,面色上也不能表露出来,无暇成了精似得人物,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既然决定,就不再去想这件事,遂问道:“大师这次来访,不会就是为了给我道歉的吧,大师一直不讲来意,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啊?”
摇摇头,无暇脸色凝重的说道:“其实老衲早就从琉球回到了浙江,中间还去了泉南一趟,不过是老衲想要了解一些事情而已,原本想明白一些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是越来越迷糊了。”
“老衲身在浙江,一直在考虑一件事情,那就是驸马都尉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我首先是华夏之人,然后才是大明之人,最后才是驸马都尉!!”庞煌这时是真的不能装糊涂了,因为他觉得无暇是正经说事,而且现在也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和地点,但是回答这句话还是十分理直气壮的。
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忙问道:“既然大师早就回到了陆地,那么现在朝廷的局势您是知道的,不知大师有什么高见呢……。”虽然说到最后打住,不过言下之意也十分明显,就是想询问一下见识多广的张定边,看看他有什么意见。
无暇扭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孙女,叹了口气,怅然说:“的确知道一些,不过,老衲都是战场上来的经验,对于官场或者帝王心术,那经验就缺乏良多了,不过你身边既然有人参赞,何必要问老衲呢。”
庞煌脸色一红,急忙将话题岔开,问:“那么大师可否知道能够阻止皇上的这次行动吗?”
“这也是我来找驸马的原因。”无暇收回那份怅然,郑重的说道:“其实经过老衲的观察,驸马的忧患意识颇深,不知老衲说的是否正确呢?”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句话,本官还是明白的。”
也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句问话,庞煌突然从内心深处对这个老和尚有些戒备,言谈举止中,不由的流露出一丝警惕。这个老和尚看出了什么呢?
看着庞煌的神情。小瑞也露出不安之态,她不是很明白这个驸马都尉的性格,心里不由也暗自着急祖爷爷还在那里卖着关子。
无暇却是不急,听到庞煌变相的承认,于是悠然的说道:“其实老衲这次来见驸马,无非是想看透驸马这个人。还有驸马身为皇族成员之一,却要做一些颠覆大明的举止,这要是传了出去,可是谋反的罪名,老衲既然参与。当然要搞明白这一切了。”
“身为皇族,我要谋反,大师从哪里推断出这样可笑的言论?”虽然知道自己的举止,放在此时的大明,的确是有些大逆不道,但是庞煌还是强笑着为自己辩论了一句。
“勾结倭寇,建立海外私人军队,在广州培植水上力量,暗中联络老衲这个昔日的皇帝对手,在海外构成联盟。企图对抗朝廷,而且,还准备让海外水师直接经由水路威胁北平、山东、辽东一代的安宁,这些举动若不是谋反,那么老衲也不用出家当和尚了。”
说一句实话,以张定边的智慧,估计现阶段还真的是最了解庞煌举止的一个人,因为庞煌在内陆,特别是在浙江和京师等地,做事十分小心。所有的手下,对其的举动,只是知道一两件事情而已,绝对不超过三件以上,这样,再加上庞煌严厉禁止手下相互串联,所以真的从一件、两件事上能判断出庞煌行为的人,基本上还没有。
但是张定边牵涉的事情就比较多了,辽东的事情张定边知道,高丽、日本和琉球的事情,还有广州的事情,张定边都知道。
现在估计也就是陕西的图谋和云南的后手,张定边只是猜测出,而不能肯定之外,能瞒得住张定边的事情,真的不多。
“呵呵,原来是这些事情啊,大师真的有些多虑了,说到这里,在下还要请教大师一个问题,那就是,当初大师跟随陈友谅起兵,还有当今皇帝的红巾军起义,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驱除鞑虏,还我汉人的大好河山了,你年纪还小,不知道当年蒙古鞑子是怎么对付我们汉人的,他们.......。”
眼见着张定边想要长篇大论的说教,庞煌的头马上就疼了起来,几天的了解下来,他知道,张定边本来不是啰嗦的人,但是只要一提到当年的蒙古人,就打心眼里会有一种恨意,说话也会变得有些无边无际起来。
听到这里,连忙伸手制止住张定边的话头,然后马上问出了下一个问题,道:“据说当今皇上,也就是我的岳父大人,当初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为什么你们的汉王,也就是陈友谅会死在我们大明的兵马之下,而驱除了鞑虏之后,大师还是有家不能回呢?”
“还有,为什么驱除鞑虏之后,当今圣上还要征伐张士诚,还要征伐明玉珍,还要征伐方国珍呢?为什么非要停止追击蒙古鞑子的步伐,也要先将这些人打倒呢?”
张定边听着这个问题,突然愣了一下,无论是他,还是自己身边的人,还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是国无二君吗?那时候大家都是草头王,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是君王,哪里来的国无二君之说。
那是什么呢?大家要互相征战,如果能联合在一起,早就把鞑子灭族了,为什么大家刚刚把鞑子赶出中原,就相互厮杀起来呢?
是政见不同吗?也不是,那时候全部都是在打仗,哪里有什么政见之说。正在哑口无言的思索,庞煌悠然的又说了一句,道:
“大师是不是想说,攘外必先安内呢?”
张定边如梦初醒,连连点头,就是这个道理,张定边虽然是实际意义上的勇武之将,但毕竟不是胸无点墨,也算是一个运筹帷幄之人,他好像是听过一些读书人,说过相同的理论,大家都认为是这个道理。不过驸马都尉说的更加精辟一点而已,张定边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原来驸马都尉的问题,他自己有答案啊。
但是看见张定边连连点头,庞煌不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狗屁理论,不知道坑害了多少华夏之人,被很多人奉为治理名言,但所有的人都拿着这句话,作为内斗的借口,庞煌虽然是理科生出身的人,当初也是最恨这句话的。
攘外必先安内?什么狗屁逻辑,还不是为了拿到大义的名分,厚着脸皮说的这句话吗?如果大家一起攘外,那内部根本就不会乱,还用的着安内吗?
庞煌如是想,但是这个想法说出来之后,的确让张定边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