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了,也就是燕王此时正是得势,而且,燕王在此次北征中,符合圣意,为朱元璋立下了汗马功劳,这其中于燕王麾下的袁珙和金忠不无关系。
因为就是这两个人,看出了朱元璋的潜在意思,在这次北征中,主要以为皇帝找寻胡惟庸私通蒙古找出了绝大的证据。
其中胡惟庸与蒙元残余的通讯,通讯中所用到的每个人,其中的那个封绩,正是通过燕王的手,将一件件的证据传到了皇帝的御书房内。
当然,出了袁珙和金忠的猜测之外,毛骧的作用也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毛骧自己觉得已经失宠了,至少比较其蒋瓛来,自己已经失去了圣眷,他一直在北方主持锦衣卫的对外侦查事宜,没有皇帝的诏命,他是回不到南京。
回不到南京,那么就远离了政治中心,慢慢的就会失去了皇帝的关注,所以毛骧十分迫切的想要找到一个新的靠山,秦王朱樉曾经是他的一个选择,而如今,他看到了更大的希望,那就是燕王朱棣,似乎比秦王朱樉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所以毛骧利用手里的资源,为燕王朱棣的几次北征胜利,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从某些角度来看,当时明朝刚刚建立,蒙古军队仍然在漠北虎视眈眈,众所周知,蒙古骑兵曾横扫整个欧亚大陆,显赫一时。
面对这样的强敌,朱元璋当然不敢大意。在建制之初,锦衣卫一个很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对外搜集敌军情报、策反敌军高级军官等。《
孙子兵法》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搜集敌军情报,尤其是世界上最强悍的蒙古骑兵的情报,当然是非常重要的事物。《孙子兵法;谋攻篇》还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策反敌军高级军官。从敌人的内部开始瓦解敌人,自然是属于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够达到战争胜利的捷径。
所以,毛骧手里的资源不可忽视,而且他利用了当初在做检校头目的时候的印象,为燕王朱棣,独掌辽东,也做了很多事情。
因为锦衣卫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替皇帝找到屠杀大臣的理由。这理由在毛骧看来,其实很好找,就两个字——谋反。和谁谋反呢?和胡惟庸。
以锦衣卫之能,想要找出些证据来证明胡惟庸谋反是很容易的事情,胡惟庸虽然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但在朝廷中有不少和他有瓜葛的大臣。栽赃栽到死人头上,他们更是无从辩解,正好一网打尽。
于是,经过几年的蛰伏,洪武十八年起,原本早已尘埃落定的胡惟庸案再起波澜,性质也从普通的“擅权枉法”变成了十恶不赦之首的“图谋造反”。从洪武十八年到洪武二十三年。短短五年的时间,被胡惟庸案牵扯进的功臣有一公、二十侯,连坐、死罪、黥面、流放的有数万人之多,朝中文臣几乎为之一空。
其中参加过几次北征,曾经在燕王节制下,却不属于燕王麾下,也难以北燕王朱棣控制的诸如:延安侯唐胜宗,南雄侯赵庸。荥阳侯郑遇春,宜春侯黄彬,河南侯陆聚,宣德侯金朝兴,靖宇侯叶碖,卫国公邓愈之子邓镇等等很多人。
在毛骧的刻意牵连下,这些人纷纷的被卷入到胡惟庸后续的谋反案件中。并且人人自危,已经濒临到最危急的关头。皇帝虽然暂时还没有任何动作,但是几乎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已经感觉到了事情的苗头。
怎么办?难道还要看着历史的再一次重演吗?庞煌陷入到了纠结之中。他现在还在浙江,庞煌自认为万全的准备,还在布置之中,现在就要发动的话,可能连一半的把握都没有,但是不动,就会有成千上万的头颅掉在地上。
如何去选择,成了庞煌此时最大的心病。几乎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他最大的希望,就是联合太子,但是太子朱标在陕西,短时间内回不来,而自己也在浙江,虽然距离南京稍微近了一些。
但是依然说不上任何话,按照姚广孝的来信,刘伯温的分析,都建议庞煌明哲保身,但是明哲保身真的好吗?
自己一直震慑于朱元璋的淫威之下,难道朱元璋不死,自己真的不能有任何行动吗?其实从洪武十三年开始,朱元璋一直在陆陆续续的杀人,不过不是那么明显,而所杀之人,也找到了相应的借口,所以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虽然庞煌注意到了,但是自己真的是管不着,所以索性做了哑巴和瞎子,装作什么也看不到,但是面对着自己印象之中,朱元璋再一次很大的动作,自己还要保持沉默吗?
想到了这里,庞煌不由感到一阵阵的急躁和不安。想起大明森严的律典和功臣宿将们一个个悲惨的下场,不禁打了个寒颤,走进了书房之内,提笔写了几封信,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信放在烛火上烧掉了。
不能因为这件事,引起任何人的口实,心里这么想着,慢慢的等待着烛火慢慢的熄灭。于是让他想起了一个关于此事的关键人物,那就是大明的第一功臣,文臣之首领的韩国公李善长。
庞煌翻开自己的记录,里面写到,洪武二十三年,李善长已是七十七岁高龄的老人,仍居高位,但已没有精力来约束他的部下了。
可能是人越老就越糊涂,还忙着经营私房,人手不够,居然冒私自动用军队的大忌,开口向手握兵权的汤和“借”一百士兵。汤和马上向朱元璋密报了此事,朱元璋又老大不高兴。
四月,京城中因犯罪而发配到边地去的人中,有李善长的亲戚丁斌等人,李善长又置国法于不顾,公然向有关方面说情,要将丁斌等人留下。
朱元璋得到报告后,终于来了个总爆发,马上下令将丁斌抓来审问。这丁斌曾在胡惟庸家做过事,这一下好。不知是朱元璋找到了好素材亲自编导的一出活报剧呢,还是丁斌为了立功抵罪而血口喷人,丁斌供出李存义父子直接参与了胡惟庸的谋反案,此时,距胡惟庸案已经过去整整十年了吧。
可朱元璋不管这些,马上下令将李存义父子逮捕审讯,自然。这一次就必然牵连到李善长了,说什么胡惟庸谋反前,曾叫李存义悄悄告诉李善长,李善长听后惊恐万状,骂李存义道:你怎么说出这些话来?一旦抓住你,九族就要受你的牵连而遭到诛灭。胡惟庸不死心。又让李善长的故交杨文裕去策反他并许愿道:一旦事成之后,将淮西一带赐给你并封你为王。
李善长听后仍旧惊恐,但已怦然心动。胡惟庸见李善长始终不给个准信,便亲自出马劝说,李善长仍不予答应。过了一段时间,胡惟庸又让李存义去劝说,李善长这次叹道:我已经老了。等我死之后,你们要做什么再做吧。
为这个案子流出最后的血的,正是李善长。
从最早汪广洋弹劾李善长开始,就一直有人在为扳倒李善长这棵参天大树而努力,但直到这棵大树的所有树杈都被砍掉的时候,大树本身才轰然而倒——洪武二十三年,七十七岁的李善长被朱元璋以身为“元勋国戚,知逆谋不发举。狐疑观望怀两端,大逆不道”的罪名下了狱。
李善长的罪名在别的功臣身上早就死过无数回了,毕竟这时的朱元璋已经杀红了眼,只是面对李善长的时候,朱元璋脑中还有一丝清明。这些年来,马皇后死了、徐达死了、太子朱标死了、太子的老师宋濂也死了,和自己亲近的人一个个离开了自己。现在还活着的人里,能够和自己一起回忆过去的就只有李善长了。李善长的身体一向不好,他为什么不像徐达那样干脆早早病死呢?总好过现在要让我亲自来动手……
然而锦衣卫不能让朱元璋留下李善长,这几年明争暗斗。除掉的功臣固然不少,但锦衣卫也损兵折将,为了平息众多大臣的愤怒,锦衣卫作为替罪羊也死了不少人,这使得锦衣卫的人知道,和功臣们的斗争是你死我活的,若是李善长活着,他们就得死,反之亦然。
没想到李善长都下狱了,朱元璋竟开始犹豫,这是锦衣卫所不能容忍的。
没过多久,钦天监的一位官员向朱元璋报告说有“星变”,按照天人感应来说,当“主大臣移位”。朱元璋越老越迷信,一听此言,立刻明白“大臣”指的就是李善长。
于是,首功之臣李善长就这么丢了性命,和他一起赴死的还有他的妻、女、弟、侄等一共七十多人。只有长子李祺和他的两个孩子,因为临安公主的缘故得以免死,流放江浦了事。
看到这些记录,庞煌才似乎有些想法,看到这个过程,如果是自己没有记错的话,李善长的死,是死于措手不及的情况之下,他压根没有想到朱元璋会杀掉自己。
因为李善长不但是大明的第一功臣,而且是韩国公,自己的儿子李祺又尚了宁国公主,成了皇帝的儿女亲家,如此情况之下,李善长以为又拿到了一张免死铁卷,所以根本没有想到皇帝会针对自己,在措手不及之下,才被处死的。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李善长没有造反心理的情况之下,但是庞煌记得还有人说过,李善长既无谋反的野心也无那个必要,胡惟庸若是做了皇帝,李善长不过也是人臣第一。更加何况,就连胡惟庸的造反,据庞煌所知,也是根本没有的,别说李善长谋反了。
那么如此以来,李善长就是一个突破口了,如果李善长有准备的情况下,怀着仅次于朱元璋的威望,会不会将事情拖延到太子朱标回归呢?
而且,庞煌觉得有必要将自己的推测向李善长透露一些,那就是朱元璋一直想对付的并不是胡惟庸,而是整个淮西派系的官员,而作为实际上淮西派系官员首领的李善长,正是朱元璋最想要对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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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入夜之后,韩国公府内一片寂静,院中洒满月光,大堂檐下的几串灯笼没有点燃。在夜风中飘摇,与前几日李善长七十七岁大寿的灯光如昼的景象判若两个天地。一条黑影似幽灵一般潜入前院,转过前厅,顺着回廊,穿过天井,趋向左首的一个庭院。
“站住!”侍卫大喝道,“什么人?”
“奉我家主人之命。有要事禀报韩国公。”黑影沉着应道,“快请通报一声。”
不一会,黑影被引进庭院西边的一间小花厅,李善长心神不安地坐在摇椅上。
“参见韩国公,”黑影抹去裹着的头布,原来是个年轻的男子。面生的很,肯定不是经常出入大场面的人。
“你是……”李善长犯疑,上下打量着他。
“启禀公爷,小奴名唤秋风,原是东宫侍卫,现在随驸马都尉在浙江当差,奉驸马都尉之命叩见公爷。”秋风跪下。
“噢。快起来说话。”
“谢公爷,”秋风起身,贴进李善长,压低声音说,“公爷,据驸马都尉得知,在北平的毛骧已经将一些证据呈献到御前,其中牵涉到大人很多。其中有……”
“皇上是什么意思?”李善长迫不及待地问道,“快说。”
秋风按驸马都尉庞煌交待,一字不漏地将庞煌所交代的内容以及情形向李善长说了一遍。
“最近几日就要稽查?”李善长似是自语地问道。
“是的,”秋风点点头,“驸马爷叫属下禀告公爷,今日夜里要立即行动,对付最近几日稽查。噢,对了,听说令侄李存义的事情,也是一个重点。更有甚者,最近公爷向汤老将军借兵修筑府邸的事情,也被拿了出来,汤将军已经愿意作证。”
“哪次借兵?”府邸经过几次修筑,李善长想不起到底是那次,提到了汤和的名字,才有些恍然大悟。
“反正,驸马都尉甘愿冒大不韪前来送信,还望韩国公十分小心,今日属下出了公爷府邸,就会忘记所有的事情,还请公爷自己斟酌。”
“好!”李善长一拍手,随即吩咐随侍,“李福,叫管家速来见我。”
“是,老爷。”
李福刚离开,秋风也告辞了:“韩国公,驸马都尉命属下禀报之后,速速往陕西寻找太子殿下,免得让人发现,生出枝节,属下告辞了。”
“慢,你远道而来,又要去陕西,待老夫给你准备一些盘缠,夜间多有不便,我再派两个侍卫送你。”
“谢公爷关照,不过那样反而招人耳目。属下自幼跟随太子殿下,有东宫令牌,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秋风说罢,拜别李善长。
紧接着,管家李蒙跟着李福匆匆忙忙走进小花厅。
“李蒙,”李善长劈面问道,“最近两年修缮府邸,到底都向谁借的人,都有几次,你那里有记录吗?”
“记录?”管家李蒙一时懵懂,没想起来。
“是的,有没有向信国公借过三百人来修缮府邸。”
“对,有过这回事!”管家李蒙说,“不过不是修缮咱们现在居住的地方,而是中都的故居,那时候信国公兼任着中都留守,所以就找他借过三百兵卒帮助咱们修筑府邸,而在京师之中,咱们都是通过五城兵马司借人的。”
“不错,那人一定是信国公汤和!”李善长脸色一变,“李蒙,你赶快回临濠一次,带着钱财,将上次借人所需之款项,全部给信国公交代清楚,多给一点。”
“属下明白!”没等李善长把话说完,管家李蒙心领神会地俯身点头说,“我这就去。”
“要做得干净利索,不要让人发现。”李善长交待说,“不要露出一丝痕迹……完事后,立即来见我。”
“是!”
管家李蒙走后,李善长坐下抿了两口茶,思考着如何对付怎么应付最近即将临头的大祸,他虽然心神不定,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是没有驸马都尉今日的提醒,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因为一些小事,而被皇帝惩罚,至于会怎么惩罚,那只有天知道了。
“李蒙,你连夜召集府中所有奴仆,作好安排。”
“请公爷明示!”
“第一,遣散府中百名奴仆,每人发足银两,任他们回家探亲或拜亲访友,待平静之后,再召彼等归来,务必在明日拂晓之前离开,一一交待明白,对于府中之事,不准与任何人多言非议,否则严惩不贷;第二,连夜重新登造奴婢名册,只写留在府中的*十名仆役,交待他们,若稽查训问,一律按指定口供回答,不许胡言乱语;第三,连夜将古玩珍宝名贵字画等一应侈奢物品迅速收藏;第四,凡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所赐之物一律供奉显眼位置……;”
管家李蒙躬身俯首,惟惟应诺:“公爷训示,属下明白。公爷宽心,属下立即照办。”
“去吧!”李善长一挥手。
“是!”
管家李蒙退出花厅,李善长伏案挥毫,继续修改给皇帝的请罪奏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