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内,保安团的义勇们鸦雀无声,只有零落起伏的口令声,再有的就是各种火器的轰鸣声。
在庞煌的建议下,此次保安团验收成立之ri的最后一个节目,就是各种火器的展示。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鼓舞士卒们的信心和气势,以及打好以后士兵们cāo纵火器的心里准备。
事实表明,这一招是很有用的,在各种火器的响声中,士卒们的脸慢慢的涨红起来,一股长期被蒙元欺压而久违的热血在保安团的士兵们的身体里沸腾起来。
一连连长刘彪,右手里拿着转轮手铳,左手扶着弹仓,瞄准前方五十步之外架设好的靶子,在扣动扳机的同时,左手依次转动着弹仓,一直到将六发子弹全部发shè出去,尽管之前在怀柔的西山,他实验了无数次,但此时还是被如此巨大的威力震慑的目瞪口呆。就连发热的弹仓将左手烫的散发出一种焦糊的味道,也没有感觉到。
五十步之外,一个被削成蒙古骑兵的靶子,已经被打掉了马头,骑兵的上半截身子也被打的稀烂,这种效果和之前替他试shè而没有靶子的效果相比,震撼力当然大了很多。
但是点将台上的庞煌却是轻轻摇摇头,做出不满的神sè,这种转轮手枪是一个试验品,要不是为了树立保安团的信心,他绝对不会拿出来的。
看着这么大的威力,却有着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发shè完弹仓的子弹后,弹仓会产生让人无法忍受的巨热,而且在短时间内无法装填新的子弹。威力虽大,少了膛线的制约,准确度就打了很大的折扣。
这些都是致命的问题,希望以后能够随着钢材的质量上升,自己能设计出弹簧来,那么至少可以少了转轮的痛苦。至于膛线,庞煌没有敢想,他根本就不知道原理,有说是拉出来的,有说是挤出来的。他只有把这个设想说出来,留给那些铁匠们慢慢的研究。
接着开始演示手榴弹的使用方法,刚才被灼伤了手的刘彪却是被换了下去,铁匠刘老根的大儿子刘龙站了出来,这个五大三粗的山西汉子,继承了父亲年轻时的壮硕,而现在使用的手榴弹正是他的作品,由两个凹进去的半圆铁球合并而成,装填好火药和引线后上铆钉的合拢,用摩擦点火的原理,算是庞煌心目中最接近现实的理想单兵作战武器,杀伤范围在方圆五步之内。
无疑,以刘龙的臂力投掷出去的手榴弹,在投到固定区域时,在方圆十余步范围内拴着的羊,树立的靶子,无一不被摧残成千疮百孔。
保安团的队伍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除了在点将台稀稀落落的几个大人的鼓掌和赞叹声之外,突然传来一阵叫好的声音,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几个骑着高头大马官军装束的人,已经进入了校场之内,好像走进自家菜园一般,进了校场也不往点将台见过主将,而是放缓了马速,施施然来到刘龙的面前,大大咧咧的问道:“刚才你丢的那个铁疙瘩还有没有,拿一个给我看看!!”
刘龙傻了,他不是军人,也不是保安团的人,只是过来帮忙演示火器的,当然更不要说从服装上看出这个官军的品级了。
而九百余人的保安团的兵卒,几乎每个人都是怒目圆睁,要不是之前训练时的严格军令,可能早就有人起来喝斥和阻止了。
尽管是这样,有几个排长也渐渐的移动出来,想要上去擒拿这几个无礼之徒,而几个营连长却是知道厉害,只是制止了几个属下的冲动,将目光移向点将台的方向。
而那为首的小将却好像没有察觉似的,索要铁疙瘩无果,却是策马到刚才爆炸的地点,啧啧称奇的惊叹着火器的杀伤力。
而他手下的几名亲卫,却是感觉到一股危险的苗头,也觉得这样私自闯入人家的演兵场所实在是不当的行为,但是为了自己主将的面子,还是将手扶住刀柄,jing惕的望着四周以防止意外的发生。
而唐门的脸都快yin出水来,死死的盯着这几个人,这时没有骑马的郑岩等人才赶到校场,看着这个场景,不由暗自叫苦,连忙跑向点将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自己的推断悄声禀报给了唐门、刘孟藻和庞煌等人。
难道是朱棣,随即庞煌就排除了这个想法,虽然怀柔是朱棣的封地,但是目前那只是一个十余岁的小娃娃而已,不可能就藩的。那又会是什么人呢?
怀柔这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三品大员过来,虽然是武将,但也不得了了。
眼光一扫,却发现刘孟藻的神sè有异,竟然悄然退了一步,虽然不明显,但庞煌就紧挨着他,却是能发现。
唐门也不是莽撞之人,沉吟了一下,整理了一下官服,步行走下点将台,而刘孟藻犹豫了一下,却也跟在了后面,庞煌看在眼里,遂也跟了上去。
“敢问这位将军为何擅闯我演兵场地,下官乃怀柔县令,遵从皇上之旨,徐大将军之命,特地在此组织怀柔乡勇以图自保......。”
“唐知县是吧!”那个小将不等唐门说完,就截住话,转而说道:“本将乃密云卫指挥使,此次奉旨公干,路过此地,听见此地异动特来查看,没有想到你们一县之地,竟然背着朝廷在怀柔私造火器,不知该当何罪?”
众人听后,不由齐声“吸”了一声,见过先发制人的,但是没有见过如此无赖的,擅闯别人演兵之地,本来就是破坏军中规则,这种事情就算是到哪里说都没有道理,但是这个小将年纪轻轻,倒打一耙的功夫,真的是炉火纯青了。
唐门本来就是军伍出身,哪里有这善辩的嘴皮功夫,不由被这个小将气在了当场说不出话来。看见自己得逞,小将不由得意万分,微微一笑道:“念你们初犯,本将也暂不追究,你们就把所私自制造的火器,还有工匠都交给我处理,回头本将会奏明朝廷,免了你们的罪责。”
一圈人除了这个小将和他带来的亲卫之外,脸上全部都变了颜sè,庞煌看了刘孟藻一眼,只见他黑着脸虽是面无表情,但眼神中一点惧怕的样子都没有,想到当初在北平时蓝玉对于刘孟藻的尊重,心里又是放心几分。
眼看唐门口舌争辩不过,庞煌站了出来,举手一拱,说道:“敢问将军贵姓?”
“你是何人?”那小将不回答庞煌的问题,却猛然间看见庞煌身边的刘孟藻,不由眼前一亮,竟然露出稍许笑意,但还是装作没有看见的模样,摆着大将军的威风。
“禀告将军,刚才将军所说火器,正是小民所制,但是并不是我怀柔县私自制造,我们有都督府的印信,而且,所造之物,由我们怀柔乡勇先行试用,之后还是要交给朝廷,交给徐大将军的,所以刚才将军所言,恕不能从命。”
“你一个白身,有什么资格和本将说话,找个能管事的出来给我说。”
话虽然还是那么难听,但是从语气中已经听出来没有开始那么严厉,庞煌心里一缓,用眼角扫了一下刘孟藻,却发现对方仍然是一脸的漠然。
不由有些诧异,这时唐门上前道:“这位将军贵姓,请往点将台就坐如何,总是在校场之中站着,恐怕对于军卒的影响不好。”
“也好,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新鲜玩意!”
看刘孟藻没有反应,不免有些无趣,那小将连马也不下,双腿一磕,策马就要往点将台奔去。
庞煌犹豫了一下,上前道:“将军,校场内驰马未免显得有些跋扈了,若是有人非议,恐怕有损将军威严,请将军三思才是。”
反正也没有几步,那小将从善如流,竟然也不争辩,可能是真觉得刚才忘形之下有些理亏,庞煌招了招手,过来了几个人,授意其将几匹马远远的拉开到三百步之外,拴在了一群羊的中间后,那几个人窃笑着急忙跑开了。
庞煌面sè如常,刘孟藻露出一丝微笑,这一切正是他授意的,否则在没有搞明白事情始末的情况下,庞煌不会如此冒然。
分别在点将台坐定,反而将庞煌挤在了一边没有了座位,不过丝毫不在意,反而在台前站定,向大家介绍道:“下面我们演示的是我怀柔新制火炮,炮身由jing钢所制,口径一尺半,身长四尺,最远shè程五百步,有效shè程三百步,杀伤范围,十五步之内必无幸免!请诸位仔细看了。”
正在他解说期间,由一个班的人cāo纵着两门土制火炮,上来安装完毕,然后现场装填好捆好的火药包,点着火,按照事先吩咐的注意事项,掩耳张嘴站在了一边。
炮口所指,正是刚才栓马的地方,原来竟然是事先预设好的靶场所在。
还没有等众人反应过来,只听见“噔”的一声闷响,两门土制火炮由于没有妥善的解决减震问题,在地上蹦了起来,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滚动了几圈。
与此同时,传来几声凄惨的马嘶声,众人把目光从火炮上移开,再看炮口所指的方向,四匹马加上一群羊,还有稍微修建了一下的房屋残垣,竟然全部都好像不见了一般。
“你敢杀本将的马?”
那小将杀气腾腾的将目光转移过来,而身边的亲卫却是刷的拔出了佩刀,遥指庞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