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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亦城被呛得眼眶发红,他瞪着一脸相安无事表情下的莫易卿,越发觉得是这个小子在耍他。

莫易卿沉默中拿出一张纸巾递上前。

陈亦城冷冷的拿起,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鼻涕,故作轻松的靠在吧台上,含含糊糊的说着:“可能是最近戒酒了,有点不习惯这些辣口的东西了。”

莫易卿没有说话,而是拿起陈亦城刚刚开启的几瓶酒瓶嗅了嗅里面的味道,随后他一瓶接着一瓶倒了一些。

陈亦城哼道:“还是别喝酒了,我给你找两个妹子来玩玩。”

“每一种酒虽说都是酒曲发酵,但或多或少味道都有差别,有的烈,有的辣,有的偏甜,千种酒千种味道,不能随心所欲想倒多少就倒多少,不然只会淹没了彼此的美味。”

陈亦城看着他递过来的酒杯,半信半疑的呡了一口,清甜的味道勾勒在唇舌上,没有了方才那难以下咽的苦涩味,如今,美妙的竟是让他想要一口饮尽。

莫易卿按住他准备仰头一口闷的动作,抿唇一笑,“这酒水虽味道很不错,但毕竟中和了十几种烈酒,不宜贪杯。”

陈亦城是老江湖,更是营区里的出了名的贪杯好酒之人,怎么会喝醉呢,他自负自己别说这一杯不会醉,就算是那一瓶灌下肚,他都是神清气爽,倍儿精神,还能即兴舞枪弄剑一番。

莫易卿阻止不及,眼睁睁的见他一口喝掉杯中的烈酒,还不忘挑衅的砸了砸嘴。

陈亦城放下酒杯,得意的勾唇一笑,“哥可是有那个酒量的,再来一杯。”

莫易卿拿起酒杯,小酌一口,“城少可以走两圈试试。”

陈亦城不以为意的绕着包间走上几步,得意忘形的仰头大笑起来,“老子可是千杯不醉的酒王,一杯酒就想把我灌倒,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莫易卿一声未吭的盯着他的身形,刚刚还笔挺着站姿的男人微微的斜了斜身体,最后靠着沙发缓慢的滑倒。

陈亦城晃了晃脑袋,眼前的灯光碎影幻化成一道道重影,扑朔迷离的闪烁在自己的眼眶里,他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越发糊涂,“咦,我怎么觉得我好像飞起来了?”

莫易卿蹲下身子,瞧着已经开始胡言乱语的男人,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竖起两根手指头,“能看出这是几吗?”

陈亦城一把甩开他的手,冷冷哼道:“老子又不是瞎子,看什么看?”

莫易卿站起身,摸了一下他的外套,将他的手机掏出来,瞧着有密码设置,他眉头微皱,只得再次折回去盯着对方,“把手机解锁,我让人来接你。”

陈亦城靠坐在地上,意识忽远忽近,他傻笑着,“小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你就想趁机记住我的号码。”

莫易卿将他从地上拔起来,懒得理会他的醉言醉语,扛在肩上就准备离开。

陈亦城有些晕了,却还是能保持片刻清醒,他看着地上的碎影,咧开嘴笑着道:“放我下来,爷自己能走。”

莫易卿直接将他丢下来。

陈亦城软成一团虾的缩在走廊上,周围形形色色的男女戏谑的走过,仿佛还不忘再回头嘲笑他一二。

莫易卿依旧一言未发的看着他,好像在说你走啊,你快站起来用你那半残不废的脚瘸着走啊。

陈亦城用力的晃了晃头,眼底渐渐恢复清明,他瞪着他,吼道:“丫的,你那是什么酒?爷就只喝了一口跟喝了一缸似的。”

“我有劝诫过你。”

“你那是劝诫吗?你那语气里就是满满的挑衅,爷一个大老爷们怎会像一个娘们儿似的一口一口啜。”

“品酒本就应该小斟小酌,而不是大快朵颐一口吞,那样只会亵渎了酒水的美味。”

“……”那你刚刚还一副豪情壮志的给老子一口闷。

莫易卿转过身,懒得理会这蛮横不讲理的军痞子。

同样是大将军,斐易却是温文尔雅的书生形象,他甚少在军营重地发怒,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他家将军谦虚有礼,也是,他的确挺温柔的。

温柔到连自杀都怕!

“晋少,你看那人长得挺不错的。”

“难得在这里发现这种小哥,去‘请’过来喝两杯。”

莫易卿察觉到不远处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三四人,目色一沉,正欲动手时,一道身影直接站在他身前。

陈亦城撩了撩自己的头发,面无表情的瞪着靠过来的几人,冷冷道:“这人是我的,谁敢动?”

领头的男人拿出一叠现金丢过去,高傲道:“识相的就给本大爷滚。”

陈亦城瞪着这满地的红票子,嘴角轻扬,“你还是第一个用钱砸我的人。”

“不够?”男人再拿出一叠丢过去,“给我滚。”

陈亦城拍了拍自己的衣衫,好像沾染上了什么灰尘似的索性直接脱下,他递到身后一动不动的莫易卿手中,对着他,邪魅一笑,“站在一旁去,免得误伤了你。”

莫易卿自上而下的扫视对方一眼,退后几步,让开更大的空间。

陈亦城扭了扭脖子,“最近缺少锻炼,正巧筋骨都疲了,拿你们练练手,挺不错的。”

“给我打,打死打残都算我的。”男人恼羞成怒的吼了一句。

其余几人闻声急忙冲过来,本打算以多取胜,却不料面对的人动作速度太快,以至于他们还没有看清楚对方出手,就发觉胸腔一疼,整个人都仰面躺下,肋骨好像断了。

被声称晋少的男人慌乱中连退数步,瞠目结舌的瞪着正一步一步靠着他走过来的陈亦城,拿出最后的气势斥责道:“你不知道本大爷是谁?你今天敢动我一根汗毛,本大爷都不会放过你。”

“哟,说的我好像不敢拔你的毛似的。”陈亦城直接一把将男人摔倒在地,扯开他的裤子,直接拔出他的腿毛。

“啊。”晋少大呼一声疼痛,却是怒不可遏的瞪着他,他竟然敢当众脱下他的裤子,莫大的耻辱,他吼道:“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那你也得有那个本事来找我寻仇。”陈亦城抬起脚,毫不客气的碾压在晋少的嘴上。

“唔……唔……”

周围看好戏的人一波围上一波,有的还不忘顺便捡走两张现金。

陈亦城清理干净这些杂碎,见着已经离开的背影,忙不迭的跟上前。

夜风一激,他的醉意瞬间荡然无存。

莫易卿站在马路边,看着路灯下大步流星般走来的身影,开口道:“这几人我能对付,不需要城少帮忙。”

陈亦城拿过衣服搭在肩膀上,似笑非笑道:“你既然是我带出来的,我当然得保你毫发未损。”

莫易卿沉默着移开目光,临近年关,整个街区都已经换上了鲜艳的大红色,他扬了扬头,有雪花飘落在路灯下,他抿唇笑了笑。

陈亦城本打算抽一支烟,刚刚拿出香烟就瞧着对着路灯也能笑的如此天真的男孩,竟一时晃了神,看的愣愣发呆。

莫易卿伸出手,手腕上的疤痕已经结痂,他摊开掌心,瞧着落在他皮肤之上便瞬间融化的雪花,他道:“我的过去就如同这些孤独伶仃的雪花,想着温暖,却又害怕温暖,用着飞蛾扑火般决绝的方式去尝试温暖,最终只能化作一滩水,了无痕迹。”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易卿捏紧拳头,回头看着对方,道:“所以我并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无缘无故对你好的人。”

陈亦城点燃一根烟,叼在嘴角,痞痞道:“怎么就没有了?金嘉意不是对你挺好的,我难道对你也不好?”

莫易卿欲言又止,转过身,走下台阶,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陈亦城吐出一口香烟,疾步跟上,与他并肩而行,笑道:“不如这样,我们对拜天地?”

“……”

陈亦城抓住他的手,义正言辞道:“来,我们结拜,从今以后,有哥一口喝的,就不会渴着你,有哥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有哥一件衣服穿,就不会冷着你,哥就让你好好的尝尝这人间温暖。”

莫易卿推开他的手,面色如常不温不火,道:“我说过这世上没有人会不问利益对你好。”

“年龄不大,心性倒挺高的,你以为谁都跟你父母姐妹似的,只管生不管养,哥养你。”

“城少今天可能是喝醉了,说的话太过儿戏。”

“我城少好歹也是营区里的一方霸主,君子一言定然是驷马难追。”

莫易卿随手拦下一辆计程车,靠在车门上,嘴角微微上扬,“城少或许是需要好好的醒一醒酒了。”

夜风瑟瑟的吹拂在陈亦城的脸上,他瞧着一溜烟离开的计程车,不由自主的揽了揽衣衫,摸了摸头,好像忘了什么?

蓦然,他想起了一件事,急忙追着计程车奔跑,嘴里还不忘大吼大叫着:“老子身上一分钱的都没有,我的钱包在你的身上啊,快给我停下。”

计程车司机瞧着后视镜里一路追逐而来的身影,本能的踩了踩刹车,问道:“那位先生追过来了,需要停下吗?”

莫易卿扭头望向车窗外,声音不冷不热,“不用理会他,加快速度。”

陈亦城追了一条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车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夜风凄凉,大雪纷飞,耳边响起了一首歌: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突然,一辆车骤停在他脚边。

陈亦城抬起头,车上下来一人,男孩的手朝着他伸了过来,掌心里正放着他的皮夹。

莫易卿道:“我刚刚才看到。”

陈亦城委屈的撇了撇嘴,就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终于找到了家人那般激动的抱住他,不忘撒娇道:“我还以为你抛弃了我。”

莫易卿有些尴尬,掩嘴轻咳一声,“我以为你还要跟我胡言乱语什么,就没让司机停下,很抱歉,我才看到你的皮夹在我包里。”

陈亦城回过神,放开他,故作清高的哼道:“本大爷心胸宽广,不与你这小孩子一般计较。”

莫易卿重新坐回车内。

陈亦城急忙跟着他一同挤进去,笑道:“顺路一起啊。”

“我并不觉得一个城东一个城西会是顺路。”

“没事,我顺你的路。”陈亦城关上车门。

司机小心翼翼的驾驶着车子,他是附近酒吧一条街的常驻司机,当然懂得这群京城富家子弟的那些特殊爱好,秉持着一个司机的职业操守,他要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平静。

夜风再次席卷而过,静谧的大雪暗暗的覆盖了整条街区。

金棕奖电影节顺利落幕,各国记者早已撤离,一个个围聚在嘉宾下榻的酒店前伺机以待。

豪华轿车一辆接着一辆的出现在停车场,距离酒店前的一段百米过道俨然如同一个小型的红毯,国际名流对着镜头皆是落落大方的挥着手,嫣然一笑。

这一届最大的争端莫过于获得最佳女主角殊荣的金嘉意,她的出现,点燃了整个记者群的气氛,铺天盖地的镁光灯恨不得将夜晚晃成白昼。

有许多记者想着近一步采访这位新晋影后,却只得站于原地无法再前行一步。

席家的保镖团队训练有素,早已是如同铜墙铁壁的将两人护在中间,别说靠近,连说一句话的空档都没有。

酒店内,各国大咖见着恍如众星拱月般进来的金嘉意时,有的不忘好奇的多打量了几眼,有的更是与友人窃窃私语着。

“看看那阵势,比上次艾薇儿夺下最佳女主角风头还盛,难怪艾薇儿得急了,说不定这里面还真是有什么不可言喻的秘密。”

另一人道:“可不是嘛?你难道不知道这位金嘉意嫁给的人是谁?”

“刚刚我听经纪人说了,她嫁的可是整个亚太地区的首富,全世界榜上有名的大企业家,别说一个小小的金棕奖,只要她想要,四大电影节都得给她开后门。”

“你说这么一个富家太太不在家里养尊处优,跑来娱乐圈搅什么搅?”

“这话可不好说,都说娱乐圈里的水深,其实豪门子弟家里更是汪洋。”

金嘉意一路目不斜视的走进电梯,对于周围那些明目张胆的窥探,皆是视而不见。

席宸紧握着她的手,凝视着她的眉眼,莞尔道:“等明天电影上映,你的表现大家自然有目共睹,不用在意那些闲言碎语,那都是因为嫉妒。”

金嘉意掩嘴一笑,“我在席总眼里,心理设防会是这般柔弱?”

席宸想了想,他家丞相从来就不是善男信女,别说这些背后议论,就算是当面质疑,她也能一笑而过,她不是高傲,而是自信。

自信自己凭的是真才实学,而不是投机取巧。

套房内,电视上重播着颁奖盛典的精彩画面。

席宸特意开了一瓶红酒,为她倒上一杯牛奶,笑意盎然道:“祝贺你,我的最佳女主角。”

金嘉意拿起杯子轻轻触碰一下,莞尔,“我接受你的恭贺。”

席宸呡上一口红酒,目光依旧目不转睛的凝望着她的眉眼,瞧着她眉目间那熟悉的神色,心口处有一种冲动愈演愈烈。

金嘉意伸出手轻轻的扯了扯他的领带,将他靠的自己更近,吐气幽兰,道:“席总今晚可是相当迷人。”

“今晚上的赌注可是我赢了。”席宸轻轻的拂过她的脸颊。

金嘉意身体一僵,哭笑不得道:“这事席总倒是还记得。”

“虽说今晚值得庆祝,但我想这事得趁早说了,否则久而久之,夫人可会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随意唬弄过去了。”

金嘉意笑道:“席总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席宸靠坐在沙发上,单手撑在下颔上,目光深邃。

金嘉意站起身,脱下晚礼服,美背诱人。

席宸注意着她的动作,明晓她的用意,笑容更深,“夫人是想给我使美人计?”

“嗯,上钩吗?”金嘉意不置可否道。

席宸站起身,将外套搭在她的肩膀上,温柔道:“虽说这样的丞相大人真是迷人心智,但我还算是有那么一点定力,夫人的美人计于我而言,没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金嘉意双手搭在他的颈脖间,轻轻的摩挲着他的下巴,“那这样呢?”

席宸嗅着属于她的芬芳,刚一回过神,她的唇已经轻轻触碰过他的唇角,也就是这么蜻蜓点水的一吻,没有继续进攻。

金嘉意上扬着唇角,指尖滑过他的下巴,轻轻的撩起他的头,“席总果真英气逼人,此情此景下,我早已是心猿意马,不可自拔了。”

席宸眯了眯眼,这女人看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金嘉意轻轻的撩开他的衬衫,指尖轻重有度的滑过他的腹肌,就像是挠痒痒那般画着圈圈。

席宸按住她的手,一本正经道:“夫人,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金嘉意来了兴致,越发得寸进尺的画着圈圈,她道:“原本只是想逗逗你,现在怎么办?我觉得我已经燃起来了。”

席宸叹口气,轻抚过她的脑袋,“明天还要坐飞机回国,今晚不适合劳累,你要早点休息。”

“嗯,睡吧。”作势,金嘉意便打算脱下他的衬衫。

席宸哭笑不得的制止她的动作,“睡觉不需要脱衣服。”

金嘉意蹙眉,双手有些僵硬的脱离他的身子,心里踌躇着,自己原本只是打算跟他玩玩,怎么玩着玩着自己就当真了?

现在心里燃着一把火,瞧着他高大的身影时,火焰窜天而起,仿佛她已经自燃了,那种心思,占据了她的所有神经。

席宸知晓这是孕期综合征,女人在这种时期都会情不自禁的有那种很特殊的想法,他握上她的手,一吻落在她的手背上,温柔以对,“好好休息,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再说。”

月上中天,嘈杂了一天的大城市终于渐渐的偃旗息鼓。

大床上,席宸从身后拥着她,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感受着她浅浅淡淡的呼吸。

“你还没有说想让我答应你什么。”金嘉意的声音在静夜之中幽幽的响起。

席宸用了点力度,看着她辗转过来的身子,莞尔道:“还没睡着?”

金嘉意靠在他的臂弯处,“心里有件事,难以入睡。”

“我从来不想勉强你什么,我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要求,只求与你,白首到老。”

“席总这是怕我中途把你丢你?”金嘉意打趣道。

席宸却是面色严肃,他道:“是,我很怕。”

金嘉意借着窗外的点点星辉望着他的眉眼,虽说很模糊,但仿佛依然看见了他清明的眼神,她道:“说什么糊涂话,你又不是物件,岂是我想丢就能丢掉的?”

席宸闭上双眼,用心的吮吸着属于她的味道,没有再说话,只是越发用力的抱着她。

肚子里的宝宝似乎受到了空间的束缚,不安分的动了动。

席宸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肚子,嘴角微扬,“这个小子看来也不想本本分分了,等他出来,我会好好替你教训他。”

“如果是女孩怎么办?”

“我想着是女孩就把她送到陈老家里照顾。”

金嘉意瞠目,“为什么?”

“我怕你会因为她是我的前世情人而吃醋。”席宸认真的解释着。

“……”

“所以我宁愿他是一个儿子。”

“你就不怕他是子祎转世?”

席宸愣了愣,失口一笑,“这样岂不是更好,多一个人疼爱你。”

“说什么糊涂话,那些老一辈传下来的封建迷信,堂堂席总竟然还深信不疑。”

“这是老祖宗们留下的佳话,自然要相信,毕竟我想我上辈子肯定是风流倜傥的公子,说不定还是三妻四妾的服侍。”

“如此说来,这一辈子只娶我一个,倒是委屈你了。”

“弱水三千,只有你这滴小水滴击穿了我的心,那些莺莺燕燕,不过就是凡尘俗物,入不了我的眼。”

金嘉意嘟囔着,“如果真是儿子,我怕是会移情别恋了吧,毕竟我可是等了他一辈子啊,他如果来了,我得好好的疼爱。”

席宸皱眉,轻咳一声,“夫人刚刚所言非虚,这不过就是老人家们的封建说法,如今这样的社会里,那些荒谬的说法怎可全信。”

“席总这话倒是说错了,既然上一辈这么传,自然就有他们的道理,怎么可以褫夺这些历史文化。”

席宸深觉自己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即视感,他长叹一口气,“如果他是儿子,我想我得把他送出国才能安心了,我们就专心生闺女。”

“……”

席宸见她没有回应,下意识的问道:“怎么了?”

金嘉意坐起身,声音铿锵有力,道:“席总。”

“嗯,我在。”

“睡沙发去。”毋庸置疑的肯定语气。

席宸语塞,他觉得自己身为丈夫的尊严再一次被挑战了,他要义正言辞的告诉这个女人,告诉她自己身为一家之主的霸道,他同是坐起身,面色不卑不亢,道,“夫人,这被窝里冷,我能替你暖被。”

金嘉意从床上站起身,就这么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坐在床上并不打算离开的男人。

席宸适时的脱了脱自己的睡衣,企图用美男计。

金嘉意将他的袍子丢在他的脑袋上,掷地有声道:“我不喜欢重复说第二遍。”

席宸哭笑不得道:“夫人,沙发冷。”

金嘉意作势便准备将被子抱起来。

席宸见状,忙不迭的跑过去,“别别别,我来我自己来。”

金嘉意重新躺回床上,裹着毯子就这么睡下。

席宸独自站在套房的客厅里,丢下枕头被子,抚了抚额,前一刻还含情脉脉说着咱们不羡鸳鸯不羡仙,下一刻就狂风暴雨赶他出房。

他觉得自己很丢脸,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然连个小女人都震慑不了,如此怯弱的气场,如何为她打下江山?

思及如此,席宸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回到卧房里跟她再详谈一番,但刚刚推开门瞧着已经陷入沉睡状态的女人之后,他轻轻的合上了门,想来还是明天再说。

月夜之下,城市的霓虹灯也渐渐的变得苍白。

露天广场上,正在重复播放的大荧屏也在午夜中被关上,周围的灯光一盏一盏的熄灭,黑暗,突然降临。

晚风里,女人坐在椅子上,身体瑟瑟发抖的捧着已经发干的白面馒头,就着早已是冰冷的水,一口一口的吃着属于她的晚餐。

突然,头上出现了一把伞。

秦思慌乱中抬起头,男人的五官隐没在黑夜里,她没有看清楚对方,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

秦祎弘放下雨伞,抚了抚身上的雪花,解释道:“是我,你不用害怕。”

秦思听见熟悉的声音,心底窃喜,身体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想要靠近他,但却在仅隔一步之遥时停下了脚步。

秦祎弘见她靠近又疏远,眉头不可抑制的紧了紧,他指着她手里的馒头,缓解着气氛,“就吃这个?”

秦思急忙将馒头放回口袋里,没有说话。

秦祎弘环顾四周一圈,周围的商家早已是关门谢客了,他想了想,说道:“跟我来。”

秦思没有跟上前,而是愣愣的望着他的背影。

秦祎弘察觉到身后无人,回了回头,再道:“怎么了?”

“你究竟为什么来找我?”秦思犹豫中开口问道,他的眼神就像是看待一个普通人,没有分毫的温暖。

秦祎弘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好端端的跑来找她,明明就是毫无记忆,却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好似心里欠了她很多很多,那种想要弥补的感觉,让他止不住的总会想起这双无助的眼。

“我很高兴你能来见我,但我想着的是你会在记起我的时候再来,而不是这样冷冷冰冰的,我害怕这样的你。”

“对不起,我只是想来看看,没有想过会不会带给你什么不好的记忆,如果我这样的行为让你难受了,我以后不会再出现。”

秦思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口密密麻麻的刺痛着,为什么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却突然有一天自己睁开眼醒来之后,你,就不是我的了!

也许是不甘心,她义无反顾的跑向他,没有过问他会不会抵触,毅然决然的抱住他,拼了命的用力将他抱着。

秦祎弘身体一顿,她已经从身后将他束缚住,他的手下意识的想要扯开她的手,却在触碰到手背的时候蓦然一停。

秦思闭着眼,就像是瘾君子犯了瘾子那样拼命的感受着他的温暖,嘀嘀咕咕的说着:“我不管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我不管我们之间身份是不是天差地别,我只知道,你曾经是我的人,你曾经说过要跟我过一辈子,你的身体上还有属于我的印记,这些都是事实,都是你爱过我的证据。”

秦祎弘迟疑了,梦里时常出现的那道身影朦朦胧胧,那个女孩会时不时的唤他一声秦大头,会撒娇般的躲在自己的大衣下,会很顽皮的跟他玩躲猫猫。

日子很平静,平静到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她突然一惊一乍的跑来自己身后抱着他。

大雪飘落,不过片刻便覆盖了整个街区。

秦思放开了他,狼狈无助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秦祎弘望了一眼她离开的方向,没有追,也没有离开,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随意夜风的侵袭。

一辆车缓慢的驶离小道,最终隐没在黑夜中。

车窗升上,女人的红唇轻轻的张了张,“派人给我把那个女孩杀了。”

司机不敢质问夫人的决定,只得点点头,即刻拿出手机吩咐着。

秦夫人看着车前那一闪而过的景物,嘴角得意的上扬些许,“没想到啊,这么久了,她还敢有胆子给我出现,也正好,我懒得再费功夫去找她,自己倒是送上门了。”

“夫人,老爷子前两天从m国回来了,看他那样子似乎有备而来。”司机谨慎的说着。

秦夫人满面不在乎,冷冷道:“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只是担心他会去找少爷。”

秦夫人似乎猜出了什么,娥眉微蹙,“派人给我把他送出国,不能让他靠近祎弘一步。”

“是,我知道怎么做了。”

秦夫人表情凝重的看向车窗外,拳头渐渐的紧握,指尖轻轻的刺痛着皮肤,让她的神志更为清醒。

“免得夜长梦多,今天就把人给我处理干净了。”半响之后,女人犹如蛇蝎的声音再次响起。

秦思一路踉跄的跑着,当回过神之后才发现自己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废旧的老式居民楼,已经被拆除了大半,这里应该是最近城市改造的地方,四下空旷无人,她情不自禁的拥了拥大衣。

晚风更加肆虐的拂过,她缩在墙角将馒头拿出来,就这么干咽着。

她想要活着,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却是觉得活着好累好痛苦。

泪水滑过眼眶,一滴一滴的滴在她的手背上,她哽咽的吞下一口又一口难以下咽的馒头,暗暗的小声哭泣着。

“这小妹妹哭的这么伤心,难道是寂寞了,想要哥哥们抱抱?”戏谑的男人声音从黑暗的巷子里传来,随之,三四名面容消瘦的男子鬼魅而现。

几人笑的很诡异,仿佛见到了什么宝贝似的两眼泛光。

秦思慌乱的站起身,捡起地上的石头,吼道:“你们别过来。”

几人充耳不闻的继续往前走着,“别怕,哥哥们会好好疼爱疼爱你的。”

秦思被堵在墙角,拿起石头就往几人身上砸去。

几人的笑声越发狂妄,几乎已经快要触碰到了这只可怜的小绵羊。

秦思害怕的蹲下身子,本能的闭上眼睛,却听见有人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她警觉的睁开眼。

刚刚还对着虎视眈眈的几名流浪汉已经是一个个痛苦哀嚎的躺在地上,不远处,有一人手里正举着手枪站在黑暗里。

秦思满心以为是来救她的,刚一站起来,心口位置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她低了低头,昏暗的灯光下,有血液争先恐后的从她的身体里流失。

一滴一滴的落在雪地上,娇艳的红混合着苍茫的白,很美很美。

“秦思!”

熟悉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脑海里,男人的脸渐渐的被放大,他会对着自己笑,会温柔的唤她的名字,会说着那些甜蜜的誓言来让她开心一整天。

他说过的,要过一辈子的,少一天一分一秒,都不是一辈子的。

秦祎弘一脚踹开企图再次开枪的男人,见他手里的枪支跌落,反手便是一肘击,直接将男子给打晕在地。

“咳咳咳。”秦思仰头望着夜空,鲜红的血从嘴角溢出,她眨了眨眼,似乎太疲惫了。

“秦思。”秦祎弘看着她心口处那个口子,仿佛有什么东西划破了他的记忆,有什么映像在慢慢成型。

秦思莞尔,意识忽远忽近,可是她却是执着的握上他的手,笑的很开心,“真好、我、我又能看见、看见你了。”

“别说话,我带你去医院。”秦祎弘将她抱起来。

身体的突然变动让她抑制不住的痉挛了一下,太疼了,疼的她已经撑不起自己的意识了。

“不要睡觉,听到了吗?不要睡觉,不要抛下我。”秦祎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行动的,只知道双脚不听使唤的朝着大路走去,只知道能够看见灯光就一定能救活她。

秦思抬了抬手,指尖的血渗透了他的衣衫,她拂过他的面容,就像是在记忆他的这张脸那般,摸得很仔细。

医院内,医护人员紧急的调动着血库。

主治医生瞧着秦思的伤口,慎重道:“伤者是被枪击,医院有规定,对于这样的急诊必须报警。”

秦祎弘颓废的坐在椅子上,随意医生的处理,他摊了摊手,整个手掌心都是刺眼的红。

时间一分一秒的弹指即逝,从深夜到黎明,手术室的灯光依旧灼目。

“叮……”手机铃声轻响。

秦祎弘按下接听,长时间的没有说话,他的嗓子早已是干涩发哑,他道:“什么事?”

助理听见这样的声音,愣了愣,随后恢复如常,他回复:“今天《家人》上映,正在海滨影城做上映活动,需要送花篮过去吗?”

秦祎弘疲惫的揉了揉鼻梁,“送,再包几场分给公司员工。”

“这恐怕有点困难,今天b市大大小小的影院基本上都是满场了。”

“这样看来,倒不需要我再锦上添花了。”

秦祎弘挂断电话,打开手机看着整个娱乐版面上的新闻,半数以上都是在夸赞新晋的金棕影后。

资深影评人说:“就算金嘉意没有荣获金棕奖最佳女主角,就冲着影片的口碑以及渲染力都应该去影院看看,最好是陪同家人一起,人间冷暖,不能用最后老医生的那句话遗憾活着。”

子欲养,而亲不待!

处于b市市中心的海滨影城外,影迷早已是围得人山人海,主办方特意请来了无数艺人站台,连刚刚结束拍摄的易贺也被邀请在列。

有人说,《家人》营销策略确实高人一等,就从先导片就能看出,虽说安排场次不多,但却是很明显的放在了黄金时段,再者靠着口碑扶摇直上,瓜瓣评分高达九点五。

这可是近十年来,最高评分的影片。

而昨日落幕的金棕奖颁奖盛典也无疑给这部影片升了一个台阶,让整部剧成为目前最大势的电影,成功挤压下国外高价引进的两部系列片。

传闻,今日售票在短短的十分钟之内全部售罄,这消息一出,全国哗然。

有不少人倒是质疑了,就算口碑再好,影片再佳,但如此票房却是闻所未闻,或多或少都让人觉得有水军在故意刷票。

而等在影院外的观众却说,他们想买票都没买到啊。

如此风头直至金嘉意背后大靠山席氏。

席氏特助苏叶也并没有否认,没错,他们大老板财大气粗的包场了,包下了整个b市内大大小小的影院,免费送票给城市里的学校、福利院、孤儿院、养老院,以及农民工。

有的影迷为了先睹为快,甚至跑到了毗邻的t市购票。

影院工作者粗略统计了一下,预计今日发售会在两亿票房左右。

一部成本三百万的小制作,一部普通的2d影片,首日发行量达到上亿,甚至还出现了一票难求的局面,如此情况,整个媒体界,都似乎看到了一个前景:

金嘉意时代已经悄然开启。

……

飞机准时降落在b市国际机场,无数记者早已是翘首以盼的等候在外。

等候了约莫三个小时,机场工作人员才出来解释道:“席宸与金嘉意早已乘坐直升飞机离开了。”

记者怒摔采访本,却又心疼的捡起来,毕竟人家是有钱有势,怎么可能跟普通艺人那样走vip通道,人家随随便便一声令下,直接上天入地了。

直升机上,金嘉意面色泛着病态的苍白,长达十个小时的远程飞行,让人难以忍受的时差折磨,她疲惫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席宸替她带着耳罩,俯瞰着脚下的高楼大厦,声音里透着一些焦灼,“还有多久到医院?”

驾驶舱内,男子谨慎的操控着直升机的平衡,回复着:“大约还有十分钟。”

医院顶楼,医生护士早已是原地待命,见着由远及近的直升机,护士推着轮椅一路快跑而去。

金嘉意瞧着如此阵势,皱了皱眉,“我就是有点不舒服,怎么被你弄得好像快死了一样。”

“说什么糊涂话?”席宸掩了掩她的嘴,心里七上八下很是不安。

金嘉意坐在轮椅上,脑袋一阵阵晕眩,她也不想再说什么,随意护士推着自己进入检查室。

检查室外,席宸越发的坐立不安,已经孕晚期了,的确不适合坐飞机,更别提这种长途飞行,倒是他有欠考虑了。

赵安然推着金骁从电梯内走出,瞧见神色紧张的席宸,两两急忙走来。

席宸察觉到有人的靠近,神情恹恹的回了回头,看着已经清醒过来的金骁,倒是有些意外。

赵安然疾步上前,忙道:“席总怎么会在这里?”

“嘉意她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带她来检查一下,金骁他醒了?”

赵安然点了点头,“前两天醒了,只是眼睛看不到了。”

席宸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眼底深处空洞无神的男人,走过去,声音里透着惋惜,“虽说金三少年纪轻轻就瞎了实在是让人扼腕,但想来也算是为民除害的一件幸事。”

金骁咬了咬牙,“别以为我瞎了就打不了你,信不信我凭一只耳朵就能跟你打个不相上下?”

“赵小姐能麻烦你一件事吗?”席宸并没有理会针锋相对的金骁,而是看向身后的赵安然。

赵安然点头,“席总有话请直说。”

“我现在走不开,可是嘉意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能不能麻烦你去京御坊替她买一份小米粥过来。”

“举手之劳,那金骁就拜托席总照顾一下,我去去就回。”

席宸看着一脸天真无邪离开的女人身影,冷冷的瞥了一眼坐在轮椅上连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男人。

空气突然沉寂,金骁有些不适应的扭了扭头。

席宸靠在他耳边,轻言一句,“你能骗过不喑世事的赵安然,但想在我面前班门弄斧的演戏,是不是还嫩了一点?”

蓦地,金骁下意识的想要躲开这个靠近自己的男人。

席宸按着轮椅,没有给他逃离的机会,抿唇一笑,“金三少还真是很了不得啊,这么戏弄赵安然,你就不怕惹怒了她,人财两空了?”

金三少闭上双眼,一副没听懂的表情仰着头,用着鼻孔对着他,声音有些虚弱无力,“席大少,这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你这样欺负我一个伤残人士,天理何在!”

席宸饶有兴味的瞪着还在自己面前入戏三分的男人,气氛再一次沉默下去。

金骁眼珠子溜了溜,转了转轮椅,想着离这个老狐狸远一点。

席宸不以为然的喊了一句,“赵小姐,你怎么又回来了?”

金骁身体一僵,急忙停止动作,犹如往常那般对着空气挥了挥手,温柔道:“回来了?”

“你这脸怎么回事?怎么像是被人打了一样通红通红的?别哭啊,怎么回事?谁打你了?”席宸继续说着。

金骁急忙从轮椅上跳起来,反射性的转过身,义愤填膺道:“谁敢打我的人?”

席宸双手抱在一起,兴致盎然的看着一身男子气概的金骁,嘴角微扬些许,似乎还在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整个走廊,落针可闻。

金骁尴尬的坐回轮椅上,单手扶额,很是虚弱道:“出来久了,伤口疼,麻烦席大少派个人送我回病房。”

席宸一脚踹开轮椅。

金骁直接砸在墙上,他苦笑道:“大哥,我现在可是病人。”

“你为什么要装瞎子?”席宸开门见山的问。

金骁挠了挠头,“大家不都说我瞎了吗?如果我不瞎,多对不起他们这么深情款款的爱护怜惜?”

“赵安然又不是傻子,你觉得你这拙劣的演技能唬弄过去?”

“我这不是正在酝酿吗,寻着一个风花雪月的夜晚里,我们坐在窗前,摇听着窗外的细雨微风,我突然说,安然,我好像能看见你了?那时候,她肯定会很激动,我会对她说,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题外话------

让我看看你们究竟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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