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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清晨的阳光从窗台之上蜿蜒爬下,坐在沙发上翘首以盼的人突然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

陈亦城扶了扶僵硬的手脚,睡意惺忪的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眯了眯眼,眼中满是危险因子:“叶卿你敢耍我。”

他竟然因为那个纨绔小子的一句话真的就傻傻的等了一夜,亏得他还算是军中帝王,如今,竟像个傻子被人戏弄。

侮辱,绝对性的侮辱。

经过一晚上的发酵,整个娱乐圈沸腾起来,争相报道着关于这场世纪婚礼。

纷纷掀起了一阵阵中式婚礼热潮。

百分娱乐报道:“这是一场让人咋舌的婚礼,布置的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人民币的味道,专家估算,凭金嘉意那一身风炮,造价便在七位数之上。”

凤凰娱乐报道:“所谓细节注定输赢,娱乐圈内大多数明星的婚礼都会征用赞助商提供的产品,从新娘喜服到首饰,再到餐点。从金嘉意的婚礼上可以看出,精益求精到无可挑剔。预计整个婚礼用费上达九位数。”

江山娱乐报道:“在场宾客都很尊重新人,基本上没有任何关于婚礼现场的照片流出,不过今早徐氏三小姐发布了一条脸书信息,上传了两张照片,很有可能便是婚礼晚宴的现场。”

金嘉意是个新人,目前而言没有过多的粉丝,甚至在微博上那数以百万的粉丝数量,基本上都是为了更好的骂她而关注的黑粉。

而就在所有媒体都声称没有宾客敢曝光婚礼画面时,人家自曝了。

清晨时分,金嘉意上传了九宫格照片,每一张都没有经过修片,就这么随心所欲的放上去,有自拍的,有偷拍的,还有一张合影的。

媒体界闹腾起来了。

这每一张照片都透露着任性二字,特别是第六张上传的席宸睡觉的模样。

电视剧里常说的一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如今用在这个男人身上倒是挺恰当的,他的五官很完美,多一份则妖,少一分则糙,恰到好处的完美,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多看两眼。

陈艺看到照片的时候,嘴里的牛奶直直的喷了出来,她不敢置信的瞠目:“这丫头想做什么?”

图片上还配有文字: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赤果果的秀恩爱!

陈艺有些犹豫了,要不要自己替她把这些照片撤下来?

可是如今这位小祖宗可是老板夫人了,她一个打工的,怎么敢觊觎老板夫人的威严呢?

还是当做没看到吧。

席氏大楼办公室内,苏叶眉头紧锁的盯着微博信息,翻了翻下面的评论,除了金嘉意的黑粉又开始铺天盖地的谩骂之外,还有自家总裁的脑残粉一个个又开始各种求撩求抱抱求么么哒的蹦跶起来了。

苏叶很忧伤,他觉得自家总裁的威信受到了挑战,从这些照片上看来,自家总裁竟有一种被圈养起来的当宠物的微妙感觉。

小小鸟说:“虽说两人看起来挺般配的,但我还是忍不住的嫉妒的想要骂一句:秀恩爱死得快。”

耿直男孩说:“以前都听说席氏的席宸总裁是阎王,不可靠近,否则迟早被勾魂,如今看来果不其然,这么帅气的男人,老子一个大爷们都禁不住心动了。”

降降雪雪说:“有些不甘心,自己追了几年的男人突然有一天宣布结婚了,原来他这么温柔,可惜他的温柔是对着我最讨厌的女人。”

微博上,喧嚣一片。

金嘉意心满意足的放下手机,正准备起床,一只手轻轻的揽在她的腰间。

席宸往着她身上蹭了蹭,似是梦呓着:“玩够了?”

金嘉意点了点头,“挺好玩的。”

“他们骂的也很解气啊。”席宸睁开眼,眼瞳映上她的眸。

金嘉意直视着他的眉眼,想起了微博上清一色的评论着他的温柔只留给她一人,是啊,这样一双眼,消去了往日的高冷,满满当当的都是缱绻蜜意。

“不过最近我的铁粉都不怎么冒泡,不然肯定骂死他们这群乌合之众。”金嘉意叹口气,单手托腮。

席宸蹙了蹙眉,“什么铁粉?”

“就是那个广草巾啊,说实话除了你之外,我就觉得这人舌头好像带了毒,字字见血。”

席宸忍不住的扬了扬嘴角,“你记得他?”

“能不记得吗?以前只要是骂我的,他都会毫不留情的回一句,甚至比我还激动,看来是我最忠实的粉丝了。”

席宸坐起身,掩嘴轻咳一声,“你就没有想过他会不会是你认识的人?”

金嘉意点头,“当然想过,我起初以为她是陈姐,后来想想,陈姐比我还忙,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去跟黑粉对骂。”

“你就没有试着再去想想?”席宸恨不得指着自己说。

金嘉意踌躇一番,恍然大悟道:“难道是简大哥?”

“……”

“自从简大哥去世了之后,这个广草巾就再也没有上线了,应该是他吧。”金嘉意有些失落着。

席宸直接从床上站起来,抓起桌上的手机愤愤然的走进洗手间。

金嘉意看着他有些幽怨的背影,笑意更深。

片刻之后,手机轻轻的传来一声叮咛声。

广草巾说:“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席宸从洗手间内出来,脸上带着笑,放下手机,轻咳一声,“我刚刚好像听见你手机响了,是不是有什么信息?”

金嘉意故作毫不在意的打开手机屏幕,却又懒得多看一眼的放下,不以为然道:“估计又是骂我的,不看了,免得影响我的心情。”

席宸紧了紧手,认真严肃道:“万一是夸你的呢?毕竟我夫人如此倾国倾城。”

“不用看了,我不过就是随便发一发,看看昨天结婚之后我们的知名度是不是又提高了,如今看来,短短一个小时,评论数达到了三万条,果真我又出名了。”

席宸拿起她的手机,就差塞进她的手里,很是急切的望着她:“真不看?”

金嘉意斜睨一眼他满怀期待的双眸,似笑非笑道:“席总这么着急,莫不成你做了什么事来扭转乾坤,让这些人都闭嘴?”

席宸笑了笑,“我只是觉得你不看,可惜了。”

金嘉意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你说的没错,万一是夸我肤白貌美的呢。”

席宸见她打开微博,这才放心的坐回椅子上。

金嘉意修长的指尖滑过屏幕,最后,停止滑动。

席宸凑上前,瞧着屏幕正中的一条信息:

莫易卿道:“嗯,挺漂亮的。”

“……”席宸哑口,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竟然将他的评论给顶下去了。

金嘉意只是停留了片刻,继续往下翻动,最后指尖一搭一搭的扣在屏幕上。

席宸瞧着她指腹下那个若隐若现的名字,嘴角不可抑止的高高上扬,清了清嗓子道:“看来你的广草巾又上线了。”

“是啊,你说这是不是简大哥托魂来了?”金嘉意故作严肃道。

“你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怎么倒相信那些鬼神之说了?”

“毕竟又不是不可能,瞧瞧我的存在,不就是最好的一个证明吗。”金嘉意笑意盎然的放下手机。

席宸一本正经道:“这个人绝对不可能会是简宏。”

“看席总这样子,莫不成你知道是谁?”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跟着你,简宏跟你认识的时间不对。”席宸有些苦恼,他家聪明伶俐的丞相大人,怎么就想不通了呢?

金嘉意觉得他言中有理,点头应允,“你说的没错,这个广草巾是一直都跟着我,简大哥是在拍摄《变异人》的时候才认识的,不可能会是他,那究竟是谁呢?难不成是金骁那个臭小子?”

席宸蹭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气急,“这么浅显的答案,你看不出来?”

“席总的言外之意莫不成是想告诉我,这个人是你!”她用的肯定语气。

席宸得意的昂首挺胸,“为什么不可能会是我?”

金嘉意噗嗤一笑,“席总可是堂堂上市公司总裁,怎会有那个闲情逸致怼那些黑粉?更何况你可是大忙人,怎会有时间关注娱乐圈里的是是非非。”

“我关注的从来不是那些是是非非,只有你。”

金嘉意愣了愣,他的面容极为认真。

席宸翻开手机,“不知为何,就是偷偷的对你上了心,渐渐的好像成了一种习惯,习惯的看你没事发一些信息,虽说有些任性,但这个人却是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只想让她开心。”

“你就没发觉我在跟你闹着玩?”金嘉意瞧着他最新回复的那一句话,脸上情不自禁的溢满笑容。

“知道又如何,能让你从清早开始就开怀大笑,这样一天下来,你都会很幸福,我便知足了。”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金嘉意坐在他腿上,翻看着以前的那些回复,每一条都甚是用心,仿佛他会思考很久很久才回复自己。

不难想象,雷厉风行的席总一个人躲在办公室内冥思苦想的画面,那样的情景之下,定然很有趣。

席宸握上她的手,“我爱你。”

金嘉意垂眸,眉眼中,幸福满溢。

“想爱你是真的,想和你过一辈子也是真的,无论曾经你心上藏着谁,如今你已是我的妻子,我能给你的,必定是我最好的,我想给你的,必定也是我最好的。既然爱了,就得一直爱。”

金嘉意仰过头,就这么吻住他的唇。

加湿器喷洒的雾气制造着丝丝缕缕的朦胧感,他望着她的眉眼,越发的柔情似水。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从套房外响起。

席宸皱了皱眉,如果是工作人员绝对不可能会在大清早来打扰他们。

如果是普通宾客,也绝没有那个胆子贸然跑来敲门。

如此情况之下,只有一个人!

金嘉意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指了指门,“你的青梅竹马又来找你了。”

席宸眼睑微微眯了眯,“懒得管他。”

金嘉意拂过他的面容,叹口气,“微博上一群小姑娘被你迷的晕头转向,现实生活里一堆一堆的青梅竹马接踵而来,咱们的席总还真是男女通吃,一锅端了。”

“咚咚咚。”敲门声还在继续。

席宸面无表情的将紧闭的客房门打开,瞪着不请自来的入侵者,漠然道:“城少你这次回来似乎待的时间太长了。”

“我难道没有告诉你吗,我已经调回帝都了。”言罢,陈亦城作势便想跻身进屋。

席宸抬起手直接挡在他面前,平静的五官上看不出喜怒,却给人一种很明显的拒客之意。

陈亦城指了指屋内,小声道:“昨晚上就没有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

“这便是我的私事了,与你无关。”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来,告诉哥,昨晚上是睡得沙发还是地板?”

席宸反手将房门关上,自顾自的朝着走廊一处走去。

陈亦城纳闷,紧跟在后,仍旧不肯死心的追问着:“别害羞啊,哥知道你昨晚上肯定受了委屈,来,哥的怀抱给你抱抱。”

“嘭。”席宸毫不犹豫的一肘击,重重的敲在陈亦城的颈脖处。

脑袋一阵疼痛袭来,陈亦城还没有回过神,男子的脚已经如同闪电那般一闪而过,下一瞬,他的身体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

席宸见着还有意识打算爬起来跟自己殊死搏斗一番的男人,毫不留情的再来一击。

“啪!”陈亦城顺利的晕了过去。

席宸拿出手机,语气中透着不可忽视的冷冽,“上来把人给我送出国,丢进撒哈拉沙漠。”

当保镖们一拥而上瞧着昏迷不醒的陈大少时,半数以上的人都不敢有任何动作。

这城少的攻击力,他们早已是略有所闻,虽说现在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但卧龙一旦苏醒,谁也保不准会不会被他给揍得连亲爹妈都不认识了。

席宸瞪了一眼已经失去战斗力的男人,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有多远扔多远。”

保镖队长谨慎问道:“丢沙漠?”

席宸瞥了说话的男人一眼,毋庸置疑道:“我不喜欢重复说第二遍。”

所有人噤声。

保镖们抬起陈亦城,尽可能的保持着安静,在没有把他送到目的地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将他吵醒。

“必要的时候用镇定剂。”席宸再道。

闻言,所有人虎躯一震。

他们敢吗?

席宸解决完了碍眼的人,重新走回房间。

金嘉意侧卧在美人榻上,瞧着去而复返的男人,啧啧嘴,“席总这样做,凭这位将军的性子,只怕是与你不死不休了。”

“有些人就是皮痒了,打一顿就好了。”席宸脱下休闲服,换上一身干练的西装。

“被席总这样丢去沙漠,怕是回来也得退一层皮了。”

“夫人以为将军就是只知道坐在军中指挥作战的绣花枕头吗?”席宸问道。

金嘉意深思一番,在她的印象里,斐易是个傀儡将军,虽说武功底子不错,但毕竟身子骨看着瘦弱,散发不了那种威风凛凛的将军气场。

除却斐易这个人之外,她选用的都是一些自己的亲信,毕竟她的首要目的搅乱迦晔王朝。

如今看来倒是她成了见识浅薄,孤陋寡闻了。

“这一次他回来少说也要半个月。”席宸换好了衣服,对着她伸出一手。

金嘉意不懂他此举何意,就这么看着他,没有动作。

席宸莞尔,“带你出去玩玩。”

“席总这是打算旷工了?”

“休婚假。”席宸牵起她的手,将羽绒服套在她的身上,再搭上厚厚的围巾,确信密不透风之后,才打开房门。

金嘉意揶揄道:“席总这婚假还挺长的。”

“真不能怪历史上那些昏庸帝王,毕竟美色在怀,君王从此不愿早朝也是情理之中。”

“席总这话如若传出去,怕是又得引起骂战了,我可不想平白无故被人给扣上红颜祸水这个词。”金嘉意走下台阶,甚是小心的注意着脚下。

席宸打开车门,单手撑在车上,笑逐颜开,“我既然已作昏君,谁还敢忠言逆耳?”

金嘉意坐进副驾驶位上,笑道:“席总这话可得想好了,我上辈子可是祸国殃民的奸臣,骨子里流淌的便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血脉,席总如此宠溺,怕是青史上也得骂声一片了。”

“心甘情愿。”席宸俯身替她扣上安全带,不忘一吻落在她的额角。

金嘉意目视着绕过车前进入车内的男人,见他打开导航,不明道:“这是准备去什么地方?”

“江城的梅花开了。”

“很早以前就常听我妈说过江城的梅林,大雪纷飞之际,遍地的白色,梅花点点,甚是美艳。”

“我想你会喜欢的。”席宸一脚踩下油门。

金嘉意却道:“我又不是那些文人墨客,怎会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席宸迟疑,“你不喜欢?”

“不过女人天性使然,也不是不喜欢。”

席宸眉头微蹙,她这算是喜欢呢,还是不喜欢呢?

金嘉意扭头看向他的侧面轮廓,嘴角微微上扬,“你喜欢吗?”

席宸侧身,两两目光对视,他道:“你若喜欢,我便挚爱。”

“我若不喜呢?”

“从此不碰。”

金嘉意收回视线,望着车前一闪而过的景物,轻声道:“我本性骄纵,你如此待我,倒让我更加狂妄了。”

“我只想跟你最好的,哪怕你想摘星披月。”

“席总这话如果被外人听见了,怕是又得说我金嘉意这辈子注定又是一个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了。”

“听见了又如何?我就想许你无法无天。”席宸合上她的手,疾驰的车子驶上高速路,迎着朝阳,消失在道路尽头。

寒冬腊月点点,各色梅花娇艳欲滴的争先恐后的开放在梅园中,路边的积雪还没有来得及融化,白色与红色对接而上,远远望去,美不胜收。

金嘉意刚刚进入梅园,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一两家媒体轻装简便而来。

所有人不敢明目张胆的拍摄,毕竟席氏忌讳的事太多,他们只得暗暗的躲在一旁秘密进行着。

自从昨日的婚礼传出之后,别说娱乐圈的人,整个华国的上下都想知道这场豪门婚礼的主人翁究竟是演戏还是真如婚礼曝光时那般的琴瑟和鸣,恩爱白首。

席宸摘下一朵红梅放在她的发中,双眸温柔的凝视着她的娇容,“真美。”

金嘉意垂眸一笑,轻轻的碰了碰头上的梅花,“像个傻子一样。”

她嘴上虽然说着不喜,却没有将梅花从头上摘下。

席宸握上她的手,怕这寒风冻了她,将厚厚的手套套在她的手上,不忘问道:“冷吗?”

金嘉意摇头,“天色正好。”

“如果冷了咱们就屋子去暖暖。”席宸指向不远处的暖厅,采用的是四面落地玻璃,能够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观赏整个梅林,而又不受严寒侵袭。

金嘉意注意着暖厅内的矮桌,上面放了一副围棋,笑道:“我的棋艺在当时可是天下无敌手,自从败给你之后,我可是反思了很久。骄兵必败,我可能是自恃清高了。”

“不怪你棋艺不佳,而是对手太强。”席宸道。

金嘉意扬了扬头,四目对视,“敢接受我的挑战吗?”

“夫人,请。”

两两相携走进暖厅。

暖风充斥在整个小房子内,与之外面的天寒地冻形成截然相反的两个世界。

金嘉意脱下外套,席地而坐,捻了捻手中的白棋,嘴角轻扬,“我开局。”

席宸笑而不语的等待她的落子。

金嘉意不假思索的将白棋落于棋盘正中位置,一定乾坤。

席宸愣了愣,抬眸望着她,甚少有人会在开棋之时将棋子落在这个位置,看来她是有备而来,自己得小心谨慎了。

金嘉意步步杀招,没有半分含蓄,可谓是倾其所有也要绞杀对方一大片棋子。

席宸则是步步为营,一步一步的设下连环局,请君入瓮。

金嘉意看出了对方的用意,退而求其次放弃继续追杀。

席宸笑了笑,“夫人这一次倒是识破了我的用意了。”

“前车之鉴,我可不是只求眼前利益就将自己的后背给敌人亮出来的无能之辈。”

“那夫人可是做好准备了,这一次换我进攻了。”言罢,席宸落子,顷刻间,她的白子损失无数。

金嘉意握着白棋的手有些用力,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的城府太深,不动声色便将她设下的天罗地网给搅得一团糟,甚至我方兵马已经有了一种缴械投降的自卑感。

屋内战火如虹,屋外记者们却是满面泪流。

寒风扑面而来,冻得数人瑟瑟发抖,但他们或多或少都拍到了许多照片,可谓是独家报道啊。

照片上,两人对立而坐,几乎每一张照片上席宸的双眸都是缱绻的落在金嘉意的身上,能够看出,他对她,完完全全的就是宠溺爱护。

喜欢的不要不要的。

金嘉意放下棋子,眉头紧锁,“我输了。”

席宸揉了揉她的脑袋,莞尔道:“要不我们再来一局,我让让你?”

如果是放在平时,这丫头肯定会跳起来怒不可遏道:棋局如战场,怎可拱手相让。

他家的丞相大人如此高傲,怎么可能接受别人的馈赠呢?

金嘉意斜睨了他一眼,眉眼中说不出来的诡异情绪,她道:“你这是在给自己接下来的输局找借口?”

“也可以这么说。”席宸道。

金嘉意一把装回白子,冷冷哼道:“换你开局。”

席宸放下一颗黑子,等着她落子。

金嘉意面含微笑,慎重的放下自己的白子。

一局作罢之时,金嘉意心满意足的站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已经认输的男人,仰头大笑起来。

席宸抬头,双眸如水满是温柔的凝望着得意大笑中的女人。

金嘉意突然止声,双手搭在肚子上,面色有些泛白。

席宸慌了神,忙不迭的扶住她,不安道:“怎么了?”

金嘉意尴尬的回复:“笑岔气了。”

席宸将她扶到椅子上,半蹲下身子,“有这么高兴?”

“我棋圣的称号不是信口雌黄胡乱说的。”

“是,夫人的确棋高一筹,我等望尘莫及。”

“没事,回去好好练练,下一次我让让你。”

席宸替她揉了揉腰,小心翼翼的问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金嘉意看着他,摇了摇头。

两两目光对接,她一笑,他亦是一笑。

屋外,雪花暗暗的落下,不过片刻便将整座梅林镀上一层白霜。

……

一辆保时捷疾驰行驶在博友路上,车上两人皆是一言未发的沉默。

“我有话——”

“我有话——”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着。

赵安然掩嘴一笑,“你有话要对我说?”

金骁驾驶着车子,点了点头,“既然已经成为定局了,我想我应该去赵家商定婚期了。”

赵安然面颊不由自主的红了红,“听你的便是了。”

“我这个人不怎么靠谱,我怕是在你父母眼中也不是最佳人选吧。”

赵安然握上他的手,满含微笑,“你是要跟我过一辈子的人,而不是跟他们,为何要去在意他们愿意还是不愿意?”

“你这话说的没错,只是,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我在意的不是他们的意见,而是你在其中的位置,如果他们不愿,你岂不是很为难?”

“你在意的是我的处境?”赵安然喜出望外,竟觉得有些恍惚。

金骁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既然决定了一辈子,自然想受到所有人的祝福。”

“你若愿意跟我一同白首,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赵安然靠在他的臂膀上,闭上双眼,脸上笑意更深。

金骁抚了抚她的鬓发,车内气氛再次沉默。

突然,车子晃了晃。

赵安然蓦然睁开双眼,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见他们的右后方一辆大挂车横冲直撞而来。

她清晰的瞧见了货车内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蒋二少嘴角高扬,满面都是狡黠的得逞之色。

也许是生与死的一瞬间,赵安然只觉得车子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开,她还没有做出回应,有什么东西已经紧紧的抱住了她。

车子在被撞上的那一刻腾空而起,翻滚了数圈之后重重的砸在了护栏上,车前深深的凹进去,整个车子浓烟滚滚。

赵安然在昏迷前抬了抬眼,看着倒在自己身上却是依旧紧紧的护着她的男人,泪水混合着血水一同滴落在他白净的衬衫上。

金骁撑着一口气,看向早已是支离破碎的车子,有血液从头顶上渗进自己的眼中,周围的一切都是通红一片。

他望着她,想要再次触碰一下她的面容,奈何手刚刚抬起一分,便失去了作用高高的垂下。

挂车只停留了数秒,随后扬长而去。

大雪纷飞,不露痕迹的将车祸现场的血迹覆盖而上。

……

医院内,数辆轿车直直的停靠在院门前。

金财神色凝重的从车内走出,一路目不斜视的疾步走向手术室。

赵祁靠在椅子上,面色难看,他察觉到有人的靠近之后,警惕的望过去。

金财上前,直言道:“怎么样了?”

赵祁摇了摇头,声音中透着疲惫,“医生刚刚出来说,情况不乐观。”

金财蹙眉,他看了车祸现场的报道,一片狼藉,整个车子严重变形,生还希望很低。

他从公司来医院的一段路上,心脏高悬,如同心脏病发前的征兆。

金夫人一路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望着依旧紧闭着的手术室,哭的凄凄然然,“怎么样了孩子们?”

金财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额头,没有说话。

赵祁同样是一声不吭,他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半响之后,才开口打破这里的死寂,“当时没有目击者,但从三百米外的一处监控看来,出事之后只有一辆货车驶过。”

“你认为这不是意外事故?”金财问道。

赵祁也不敢肯定,但他潜意识里并不觉得这是普通事故,这段路是双向六车道,当时行驶在路上的车子少之又少,甚至就只有他们两辆,从货车离开的车速看来,也并不像是出现了刹车失灵这种意外。

除此之外,他便只想到了一个借口,有人故意肇事。

金财脑中闪现了一个名字,两人心照不宣的看了彼此一眼。

“虽说我赵家没有席宸的能力,但有人想要妄图买凶杀人谋害我孩子的命,这事我绝不会如此善罢甘休。”赵祁目眦欲裂的吼道。

金财捏紧拳头,目光犀利,拿出手机,冷冷道:“给我查查蒋家二少这两日的行踪。”

金夫人站在一旁提心吊胆的问道:“老爷,您怀疑是蒋二少故意想要杀了咱们的孩子?”

“这事绝不是空穴来风,只怕有人暗中操作,在事情没有查出来之前,我也不敢保证是谁在幕后策划,但蒋二少无疑是嫌疑最大。”金财道。

金夫人跌坐在椅子上,“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做,虽说咱们金骁那件事做的有点过分,但情有可原,毕竟孩子都怀上了,怎么能不负责。”

闻言,赵祁蓦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愕然道:“金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夫人诧异,“赵教授不知道安然怀孕了?”

赵祁慌乱的看向手术室,抬手指了指那里,“你说的是真的?”

金夫人点头,“这可是孩子们自己承认的。”

赵祁原地绕了几圈,嘴里碎碎念着,“这事他们怎么不告诉我?现在出了这事,孩子还能保住吗?”

话音一落,三人皆是心口一滞。

手术室灯光熄灭,医生刚一走出,三人便是急不可耐的围上去。

医生摘下口罩,有些欲言又止。

见此情景,赵祁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轻声问道:“医生有话就请直说,只要孩子还活着,我都能接受。”

医生看了一眼三人,支支吾吾的开口说道:“很抱歉,赵小姐的命是保住了,但胎儿已经胎停了,这是手术同意书,我们准备安排产科来人做清宫手术。”

赵祁紧紧的攥着这份沉甸甸的手术同意书,苍老的面容上老泪纵横,他不知为何,竟隐隐的想起了金嘉意对他说的那句话: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报应啊,报应啊,掘人祖坟,伤天害理的报应啊。

“那我儿子呢?”金夫人慌乱的握着医生的手。

医生摇头,“金三少的手术还在进行。”

金夫人脱力的踉跄一步,她靠在墙上,借着墙壁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时间一分一秒弹指即逝,从清晨临近傍晚,手术室的大门终于再一次敞开。

金夫人早已是红肿了双眼,整个金家老老少少悉数到场,所有人都期盼着医生能说出一个好消息。

医生巡视了一圈眼前的众人,犹豫之后慎重道:“金三少脑部受了重创,就算醒过来了,也怕是会有后遗症。”

金夫人提着一口气,她紧紧的握着金财的手,犹如抓着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医生再道:“很有可能会失明。”

“……”心中的期许落空了,金夫人身体一软,直直的倒在金财怀里。

整个手术室前,乱作一团。

金嘉意刚进入医院便是看见眼前这一幕,所有人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举措不定,而作为主心骨的金财与金夫人,一人晕了,一人心脏病发被紧急送进手术室。

走廊上,好不热闹。

“你说我现在过去,他们会不会以为我是来幸灾乐祸的?我想他们最不想见到我。”金嘉意小声嘀咕着。

席宸紧了紧眉头,“金骁虽说有些不靠谱,但在圈子里并没有得罪什么人,除了前阵子抢亲的蒋二少。”

金嘉意叹口气,“要么不出手,要么赶尽杀绝,凡事留一线,后患无穷。”

席宸揉了揉她的脑袋,“虽然说这话有些不尽人意,但夫人说的极是。”

金家大少金泓注意到走廊一头处望而止步的两人,走过去对着金嘉意,开口道:“你来做什么?”

金嘉意往着被推出来的金骁看了数眼,尝试着挤出一抹很惋惜的表情,道:“人没死吧。”

金泓咬了咬牙,却是碍于一旁沉默不语的席宸,只得软下语气,道:“让你失望了,我三弟还活着。”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想来金三少必定是长命百岁之人。”

“你——”

“看这情况你们金家最近应该很忙,好歹我们也是有那么点血缘关系,有事就开口,我会掂量掂量要不要帮忙。”

金泓摸不准这丫头的心思,婉拒道:“不用了,我们金家自家的事,还不需要外人掺和。”

“我的孩子?妈妈,我的孩子是不是没有了?我要去问问医生,我要去。”唐突的女人哭喊声从三人身后传来。

随后,赵安然穿着一身病服,面无血色的从电梯内跑出,她望着已经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内的男人,止步不前。

赵夫人急忙给她披上外套,安慰道:“你们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

赵安然步履蹒跚的走到玻璃窗前,双手扣在冰凉的窗面上,眼泪盈眶,最后一颗颗滴落。

车祸的瞬间,他不顾生死的护着自己,他的怀抱那么的温暖,他仿佛还对着自己说了一句话:不要怕。

“安然,跟我回去吧,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赵夫人搀着她。

赵安然挣脱她的搀扶,想着进入病房,却被护士阻拦下。

护士道:“二十四小时之内不允许探视。”

赵安然脱了力,顺着墙抱膝蹲着,她埋首在膝盖处,好像在这一刻,天塌了,整个世界只剩下绝望。

“安然,跟我回去好不好?”赵夫人蹲在她身侧,看着她冻得瑟瑟发抖的身子,又担心又害怕。

赵安然茫然的抬起头,双目无神的游离在四周,她好像看见了什么,又好像没有看见什么,愣愣的就这么望着身前的空气。

赵夫人抱着她的身子,替她抵御着这清冷走廊深处袭来的寒风,“跟妈妈回去好不好?”

“我想守在这里。”赵安然回过了神,声音带着颤抖。

“你是病人,你需要好好的休息,如果现在落下什么病根,以后你会后悔的。”赵夫人强势的想要把她从地上抱起来。

赵安然抵抗着她的接触,刻意的保持着距离,带着惶恐,她连连后退着,“他如果死了,我还要这副破败身子做什么?”

赵夫人被她这句话吓得不知所措,急忙捧住她的脸,认真严肃道:“孩子,金骁他还活着,他只是受伤太严重,过两天就会苏醒过来了。”

“那我就守在这里。”赵安然倔强的再次蹲下身子。

赵夫人执拗不过她,只得将她身上的外套扣好,轻言细语的说着:“就算你要守着,也别这么蹲着,寒气入体对你身子不好,我去给你抬一张椅子过来可好?”

赵安然没有吭声,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玻璃窗内毫无意识的那个身影。

“看来这里没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席宸刻意的压低着声音,在金嘉意耳畔说着。

金嘉意点了点头,正准备跟他离开,却察觉有人正心急火燎的朝着他们奔来。

席宸下意识的将她护在自己身后,见到所来之人后,目光沉了沉。

大批记者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一拥而入,毕竟前段日子金骁抢亲事件可谓是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在期待这后续发展。

却不料,没有等来更狗血的豪门内斗,倒听说了这场惨不忍睹的车祸案。

“赵小姐,你现在无大碍了能接受我们的采访吗?”一名记者逮着空挡机会,并没有顾忌这里是什么地方,直接开口问道。

“赵小姐,听说这是一场蓄意肇事案,你知道是谁撞了你们的车吗?”另一名记者再问。

“赵小姐,你们有没有怀疑过肇事者的身份?”记者继续提问。

赵安然是京城里首屈一指的名媛淑女,无论是任何场所都表现的落落大方,而今天,放眼在记者的摄像机里,倒是失了原先的高雅,显得很是憔悴。

“赵小姐,你能回答我们的问题吗?”

气氛太过安静,安静到记者们都觉得有些不适应。

赵安然走上前,目光阴骘的扫过所有人,声音消去了往日的优雅,她冷冷道:“悲凉不过人心。”

记者们有些糊涂,这算是什么回答?

医院内的保安们得到消息,一个个慌忙的跑上前,将围坐一团的记者们分离开,一个个被拉着走出医院。

记者们见到站在一侧默不作声的席宸二人,甚有一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既视感,挣扎着就想跑过来再采访这两位祖宗一下。

赵安然注意到席宸二人,尽力的挤出一抹憔悴的笑容。

席宸礼貌性的点了点头,护着金嘉意走向电梯处。

“席总,请等一下。”赵安然疾步跑上前。

席宸止步,不明她的来意,问道:“赵小姐有事?”

赵安然环顾四周,确信并无他人之后,开口道:“凭我赵家的能力想要摆平这件事也不是不可能,但我不想这么轻而易举的就饶过了他,我想让他生不如死。”

席宸知晓她的言外之意,思忖片刻后,声音不瘟不火,“赵小姐这是你们两家的私人恩怨,扯上我这么一个外人,于情于理都不妥当。”

“席总是觉得为难吗?”赵安然低下头,“也是,我可能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虽说我挺看不起金骁他们一家子的,只是毕竟他也算是我的兄长,我金家从来就不是软柿子任人宰割。”金嘉意说着。

赵安然迟疑着开口:“嘉意——”

“我这个人从来就不是善男信女,谁若是欺我一分,我必毁其满门,这叫以儆效尤。”

席宸轻咳一声,“夫人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这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的事。”

“是,夫人说的极是。”

“只是我想你并不想杀了他对吧。”金嘉意问向赵安然。

赵安然低下头,双手紧紧的揪扯着自己的衣角,须臾,抬头,目光清明:“我要让他自此有眼不能看,有嘴不能说,有耳不能听,有腿不能走!”

“……”席宸哭笑不得的移开目光,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自家丫头,这女人狠起来当真让人闻风丧胆。

“哈哈哈。”金嘉意甚是欣慰的拍了拍赵安然的肩膀,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油然而生。

赵安然不懂她为何会突然笑起来,面色严肃:“我知道我这样做太过丧尽天良,可是我不甘心,我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放过他。”

“蒋家也算是京城里的名门望族,想要救出蒋二少,也不是不可能,更别谈将他毁成这副残破不堪的模样。”席宸如实道。

“我知道凭我家如果想要毁了他,只怕是损敌一千,自伤八百,所以我才会有这个不情之请。现在我的孩子没了,金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来,我不能放过他,哪怕是死也不能放过他。”赵安然红了眼,眼泪夺眶而出。

“真若这样?你不怕受人诟病,惹人非议?”金嘉意问道。

赵安然抹去眼角的泪痕,自嘲般苦笑一声,“三千繁华,九千凄荒,人心本凉薄,何惧非议。”

“世人都说人心太凉薄,其实不过就是我们把伤痛看得太重。”金嘉意递上纸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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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没有发现字数又多了?是不是应该又夸夸我呢,我接受你们的夸奖,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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