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老街,散发着让人作呕的霉臭,下水道管子破了口子,脏水顺着墙埂湿了一地,上面还滋生着霉菌,有小孩穿着鞋从上面跑过。
秦祎弘的车停在路口处,抬头望了一眼那人交给他的地址,眉头深锁。
他好像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但记忆里又好像觉得自己并不抵触这种氛围,好似阔别已久的感觉,他难道来过这样的民房?
“小西,你跑什么跑,快回去吃饭了。”一名妇人怒气冲冲的从板房里跑出来,揪着正在玩雪的小孩子的耳朵就往自家屋子扯。
秦祎弘走过拥挤的街道,周围有无数小孩子兴高采烈的奔跑着,虽说生活艰苦,但他们却是笑的比谁都天真无邪。
“这位先生,你找谁?”一名老妇见到站在自家门前的陌生男人,开口问道。
秦祎弘转过身,对着来人礼貌的问道:“请问有一位叫做秦思的姑娘住在这里吗?”
老妇警觉的摇头,道:“这里没有你说的那个人,请回吧。”
“老人家,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来见一见这位秦小姐。”秦祎弘见她拎着扁担就想赶自己走,忙不迭的解释。
“我都说了,我这里没有你要见的人,请你离开,不然我就要叫人了。”老妇扯着嗓子,声音有些粗狂,不过片刻,四下的街坊一个个的围出来,显然是同仇敌忾的准备赶人。
秦祎弘的处境有些尴尬,甚是礼貌道:“这是我的名片,我是来见这位秦小姐的,麻烦你交给她,她如果知道是我,肯定会给我打电话的。”
老妇人直接将名片丢在地上,吼道:“你走还是不走?”
秦祎弘被逼着离开板房,却是不肯死心的徘徊在街头。
“大哥哥,你找秦思姐姐做什么?”一名约莫七八岁的小童跑到他面前,很显然,是为了要糖吃。
秦祎弘身上没有糖果,就掏出一百块,蹲下身递给小朋友,和颜悦色的问道:“小朋友能不能告诉我,秦思姐姐在什么地方?”
小男孩没有见过这么多钱,有些不敢收,扭扭捏捏道:“秦思姐姐今天还没有回来,不过经常有人来找她,都是要钱的,这位大哥哥也是来要钱的吗?”
“不是,我是来找她的。”秦祎弘将一百块塞进他的兜里,“能不能告诉大哥哥她什么时候回来呢?”
小朋友嘟着嘴,“秦思姐姐有时候会半夜回来,有时候一天都不会回来。”
“那我就在这里等着。谢谢小朋友了。”秦祎弘揉了揉男孩的脑袋。
小男孩揣着钱就往家里跑,生怕被人抢走了似的。
不过片刻,小男孩的妈妈便拎着男孩从自家板房里跑出来。
秦祎弘见着他们直接朝着自己过来,急忙从车内走出。
妇女将现金递回去,语气有些急,忙着说道:“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给我孩子这么多钱,但是他还小不懂规矩,这钱请你收回去。”
“这是我给孩子买糖果的。”秦祎弘并不准备将钱收回来。
妇女蹙眉,直接把钱丢进车内,“我们不是要饭的,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小男孩眼瞳泛红,被自家母亲架着就往自家拽。
秦祎弘抬脚准备坐回车内,却见不远处的台阶上慢慢的走下一人,昏黄的路灯将女人的身影拉长,女人穿着一件很厚很厚的羽绒服,夜风拂过,女人似乎很冷,瑟瑟发抖。
秦思耷拉着头,神情有些萎靡,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的休息过,整个人在夜境中都透着说不出来的憔悴。
秦祎弘推开车门,目光落在越来越靠近的女人身上,他试着记起关于这张脸的记忆,那道身影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太过模糊。
秦思注意到有人的窥视,抬了抬头,男人站在路灯下,有雪花飘零在他的身边,视线对峙上的瞬间,记忆的枷锁裂开了条条缝隙,那张脸,带着沉重的回忆,眼泪不由自主的滑过眼角。
秦祎弘愣了愣,不知为何,心口一阵一阵的刺痛,他觉得自己的脸上好像有什么液体滴落,他抬起手抚了抚脸,这才发觉自己早已是泪流满面。
秦思手里的饭盒落在地上,例汤洒出,顺着街面像一条小溪缓慢的流向他。
“我们——”秦祎弘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女人已经奔向了他,直接拥入他的怀中。
秦思紧紧的抱着他的腰,很用力,她拼命的吮吸着这个男人的味道,贪婪的享受着他的温暖。
秦祎弘不知所措,双手高高举起,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是推开她,还是任她拥抱?
秦思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越发用力的抱紧他,“大头,你回来了吗?你真的回来了吗?”
秦祎弘蹙了蹙眉,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她。
“我以为你忘记我了,我以为你真的忘记了我。”秦思不停的收缩着自己的双手,勒的很紧,怕他再一次在自己眼前溜走。
没有人知道,当初承星宣布秦祎弘接任总裁的时候,她是多么开心,他终于回来了。
只是当她跑去找他时,却被那些保安拒绝在外,她守在车前,却一次又一次被他目不斜视的直接擦肩而过,那样的视若无睹,就像是看待一个陌生人。
是啊,他的眼里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温柔,将她看做那些路人,平平淡淡,无风无浪。
“大头,你为什么不说话?”秦思双手抚摸着他的眉眼,问的很小心。
秦祎弘回过神,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刻意的与她保持距离。
秦思呆愣在原地,他的抵触情绪如此的清晰,他还是忘了自己吗?
“对不起,我只是想来问问秦小姐,我们是不是认识?”秦祎弘开口。
秦思瞠目,她靠近一步,而他却是绅士的退后一步,干脆决然。
“我忘了很多事,记忆里有个女孩总是很顽皮的叫我秦大头,我想这个人就是秦小姐吧。”
“你真的忘了我?”秦思的眼一动,泪水决堤,淹没了眼前的所有景物。
秦祎弘不知如何回复,他觉得自己的心脏恍若被什么东西撕开了一道口子,泛着不容忽视的疼痛,他是忘了吗?可是心好痛,那样的一张脸,仿佛早已是刻骨铭心。
秦思失落的垂下眸,望着地上弥漫开的两道影子,“我以为你来找我,是想起了我的名字,想起了我的容貌,更想起了当初与我许下的承诺。”
“我很抱歉,我没有想起关于秦小姐的一切。”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秦思不肯放弃的抬起头,目光灼热。
秦祎弘眉头微蹙,是啊,他为什么又要义无反顾的跑来找她?
只为了一个真相吗?但这个答案不是都在那张纸上了吗?
为什么他还要执着的要见到她,为什么见到她的刹那,竟是不由自主的哭了。
“你是不是故意在跟我开玩笑?”秦思靠近他,很努力的挤出一抹微笑,那样的满目期待。
秦祎弘低下头,“我想我来看看你,尝试着记起来,但错了,我对你就只是一张朦胧的脸,除此之外,关于那些记忆,干净的就像是白纸一尘不染。”
“……”
“我想我还需要时间。”
秦思刚一伸出手,却只能触碰到他转身离开的衣角,掌心一空,他带走了所有的温暖。
漫长的街区,寒风袭来,冻得她一阵一阵的发抖。
她单手撑在心口处,蹲下身子,不计形象的嚎啕大哭。
梦寐以求想要见到的人明明就是近在咫尺,而他却冰冷的与自己隔着咫尺天涯的距离。
怎么能忘了呢?怎么就忘了呢?
秦祎弘几乎是落荒而逃,他紧紧的抓着方向盘,控制着车速,眼前虚虚实实朦胧一片。
心口恍若裂开的缝,脑子犹如被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一脚踩住刹车,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脑袋,拼命的捶打着。
……
清晨,阳光洋洋洒洒的落在窗户上,女人穿着一身高腰礼裙,适时的遮住了自己已经很明显的肚子。
席宸站在她身后,从后面将她抱住,双手轻盈的放在她的肚子上,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温柔如水的说着:“夫人今天真美。”
金嘉意侧过头,鼻尖触碰着他的脸颊,莞尔一笑,“怕是要抢了赵安然的风头了。”
席宸笑而不语,细细的摩挲着她的眉眼,“突然有点舍不得,让这么多人窥视我家丞相大人的风采。”
“席总莫不成是打算金屋藏娇,把我一辈子都养在自己的圈笼里?”
“如果可以,真想把你揣进我的兜里,时时刻刻都让你在我的视线里。”
“你这话可是大不敬,我好歹也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你如此行径,怕是要被斩立决了。”金嘉意替他套上领带。
席宸掠过她的长发,“我想我得说点好话,求得咱们丞相大人网开一面,饶恕我等小名的不敬之罪。”
金嘉意拿起外套递上前,“还不快伺候本大人更衣。”
席宸替她将外套穿上,不忘戴上厚厚的围巾,确信万无一失之后,弯了弯手臂,“夫人,请。”
金嘉意挽着他的手,两两并肩而行。
赵安然与蒋二少的婚礼选在b城的最大山庄举行,隔着青山绿水,站在山顶之上还可以环绕整个b城的盛世繁华。
各方媒体也是一拥而上,毕竟这可是两家名门望族的婚礼,自然而然宾客满堂。
再者因为前一阵子赵祁发现的将军墓,可是霸占了长达数日的头条新闻,出嫁闺女,当然得是全城轰动。
山庄前,赵祁夫妇笑的如沐春风,对着所有前往的宾客都是热情满溢。
新娘休息室内,一众伴娘,包括化妆师,摄影师,所有人都觉得气氛诡异,如果不是因为镜子前贴着的娇艳喜字,他们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场合,这沉重的气氛,不像婚礼,倒像是葬礼。
赵安然戴上耳环,闭上双眼,“开始化妆吧。”
化妆师急忙走上前,精心的施粉描眉,整个休息室都是死气沉沉。
蒋二少穿戴好了西装,深吸一口气,推开眼前的玻璃门,笑逐颜开的走进,道:“安然,准备好了没有?”
赵安然连眼皮子都懒得睁开,道:“二少想说什么?”
蒋二少站在镜子前,心满意足的望着眼前的美艳娇娘,莞尔:“安然,你真漂亮。”
“二少有话就请说。”赵安然用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语气说着。
蒋二少面上的表情绷不住,为难道:“安然,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不要再二少二少的叫的这么见外。”
“二少也说了,我们是马上就要结婚,并不是已经结婚了。”赵安然自己带上头纱,站起身,先他一步走出休息室。
蒋二少紧了紧拳头,望着女人高傲离场的背影,心里不停的麻痹着自己,等今天婚礼一结束,看我不弄死你。
整个院子,早已是人山人海,就冲着赵家与蒋家两家家族的名望,只怕是整个华国的一流世家都如约而至。
席宸的到来自然是引起了所有人的视线,众人不忘寒暄的说着恭喜恭喜,那殷勤的模样好似今天结婚的当事人是他席宸与金嘉意。
赵祁见到来人,急忙迎上前,喜出望外道:“席总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
“恭喜赵教授了。”席宸接过侍应送来的红酒,两两碰了碰杯。
“今天还真是热闹。”金嘉意啜了一口饮料,目光落在自己身后跟来的金骁身上。
“金小姐这话严重了,下个月席总与你的婚礼,只怕更加盛大空前。”赵祁也是看见了金骁,神色一凛,对着一旁的二儿子道:“你注意一下这个小子,别让安然跟他有任何接触。”
金嘉意兴致高昂的喝了一口果汁。
席宸凑到她耳侧,小声道:“你满脸都写着幸灾乐祸四个字,莫不成你还等着金骁来抢亲?”
“我最近挺喜欢看八点档那些肥皂剧的,狗血曲折,想要又不说,想爱又闷着,分分合合,最后还是吃了回头草。”金嘉意打趣道。
“夫人何不跟我解说解说今天这场戏的走向?”席宸同是看过去。
金嘉意勾唇一笑,“你觉得今天这场婚宴咱们能不能蹭到饭呢?”
席宸深思熟虑一番,“不如这样,我们赌一把。”
“赌注如何?”
“夫人说。”
金嘉意想了想,掩嘴一笑,“如若我输了就输了,但我赢了你就得答应我一件事。”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像不平等条约?为什么我赢了就只是赢了,奖励呢?”
金嘉意察觉一番四周,确信没有人关心他们之后,踮起脚尖,趴在他耳侧,似笑非笑道:“悉听吩咐。”
席宸心脏不由自主的跳了跳,就像是有一只小鹿蹦跶在心上,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席总竟是红了脸。
金嘉意指着金骁失魂落魄的身子,直言不讳道:“我赌他要抢亲。”
金骁突然察觉到身后有敌意,诧异的回过头,正巧对视上两道明晃晃对自己另有所图的视线。
席宸嘴角高高上扬着,似对他有很特别的想法。
金嘉意则是面色严肃,眉梢眼波中有很浓的潜在危险。
他们两个想对他做什么?
“金三少,很感激你来参加舍妹的婚礼,不过你与她有些渊源,今天只怕不适合出现在这里。”赵大少站在金骁身前,开口直言,很明显的拒客之意。
金骁瞪了一眼面前企图拦着他进入会场的赵大少,拿出喜帖,冷冷道:“这莫不成就是赵家的待客之道。”
赵大少眉头深锁,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把喜帖给金家发去的?
明知两家现在很是尴尬的关系,难不成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金骁绕过赵大少,径直入内。
赵大少虽说不愿让这个家伙进入,但毕竟在场宾客众多,他们都是有名望的家世,不可能做出将客人给赶出去这种荒唐事。
赵安然斜睨着身后亦步亦趋跟来的蒋二少,停下脚步,面色不悦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今天是我们结婚,当然要在一起。”蒋二少刚一握上她的手,就被她像是触电般的推开。
赵安然刻意的保持着距离,语气不温不火道:“我有自己的朋友圈子,二少也有自己的圈子,你不用跟着我,婚礼开始的时候我会过来。”
蒋二少眯着眼,面色极为难看。
“小不忍则乱大谋,今天这样的场合下,别给我捅出什么大篓子。”蒋父站在蒋二少身侧,警告着。
蒋二少平复着自己的心绪,点头道:“我知道以大局为重。”
“不管赵安然是不是真心嫁给你,你只需要记得一点,我们蒋家看中的是她背后的赵家,而不是她赵安然。”蒋父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父亲说得对,倒是我自己沉不住气了。”
“出去吧,外面宾客满堂,拿出你新郎官的气势。”
蒋二少跟在蒋父身后,目光却是飘忽不定,他从一早上就心神不宁,不是怕宾客太多自己招架不住,而是担心这个举措不定的赵安然临到头给自己泼一身冷水,让全城都看他蒋家笑话。
赵安然一路小跑,她寻着一个角落,暗暗的坐着,双手止不住紧张的揪扯着自己的裙角。
只是当她紧绷的情绪刚刚放松些许,身前的光影便被一人隐下些许,她本能的抬头,阳光从男人身后斜斜的进入眸框,刺得她眼睛有些发酸,她甚至都没有看清楚眼前这个人是谁。
金骁见她一脸茫然,索性一屁股坐在她身侧,声音有些低沉,“恭喜你。”
赵安然反应过来,自嘲般苦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今天会躲着,依旧不肯来见我。”
金骁望着她洁白如雪的婚纱,今天的赵安然很美,精致的妆容,红唇似火,高盘的发髻,露出了整个颈脖,随着她的呼吸,锁骨在头纱中若隐若现。
也许是因为自小修养的气质,她的一举一动间都流露着高贵优雅。
真的很美,美的让人不敢移目。
“你有话想对我说?”赵安然见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自己,心底期待着,如果他说不想看到自己结婚,如果他说可不可以跟我走,她想她会义无反顾的丢下这堆烂摊子。
金骁欲言又止,气氛再一次沉静下来。
冬日暖阳落在相顾无言的两人身上,映衬着周围飘零散落的树叶,越发的觉得凄凉。
赵安然等了许久,依旧没有等来他的只字片语,听着会场那边传来的音乐声,她知道时间到了。
金骁见她起来,忙不迭的跟着一同站起身,吞吞吐吐却是一字不吭。
赵安然背对过他,声音有些落寞,“我满心欢喜你能来,我不是想让你看我嫁给他人,而是想着最后赌一次,赌你对我不是没有一点感觉,可能是我太妄自菲薄了,高估了自己。”
金骁往前走了一步,也就仅仅一步。
赵安然自嘲般冷笑一声,“时候到了,我该入场了,希望金三少能够玩的高兴。”
金骁站在原地,看着她已经渐渐远离的背影,手脚有些僵硬的想要上前一步,可是他却发觉自己的双腿犹如灌注了千万斤重铁,他举步艰难。
“你来这里做什么?”犀利的男人声音自金骁身后响起。
金骁回了回头,蒋二少目光阴鸷的瞪着他,眼瞳里迸发着熊熊烈火,满是敌意。
金骁双手看似很从容的伸进裤兜里,实则却是紧握成拳抵抗着体内的那种冲动。
蒋二少见他一言未发,怒不可遏般冲上前,咬牙切齿道:“今天这场婚礼势在必行,金三少如果识趣的话,最好就乖乖的回去,否则我不会顾及金伯父的颜面。”
“你在害怕?”金骁挑衅道。
蒋二少作势便想拎起这个三番四次坏他好事的男人,结果却被他不着痕迹的避开自己的进攻,他冷冷道:“婚礼已经开始了,金三少如果不想走,大可以留下来观看,我会很热烈的亲吻我的新娘。”
听见对方赤果果的宣示主权,金骁抑制的情绪噌噌爆发,他脱口而出,“我不会让你得逞。”
蒋二少面上的笑容一僵,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骁脑袋一阵发懵,几乎是手脚不听大脑支配自顾自的朝着赵安然跑去,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已经跳出了喉咙,但是他却停止不了自己的双脚,直到将她远离的身子拉回自己的视线内。
赵安然惊愕的盯着突然跑到自己面前的男人,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听他强势霸道的问着自己。
金骁看着她,目不转睛,“愿意跟我走吗?”
赵安然愣了愣,她有想过无数次今天这样的场面,幻想着他不顾一切的想要带自己的走,可是事到临头时,她却退缩了。
前面的宾客正满怀期待的等待着自己的入场,父母双亲,亲朋好友,所有人都等着她,如果她走了,场面会变成什么样子?
“愿意跟我走吗?”金骁颤抖的伸出手,他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抬起这只手,他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那种迫切,从未有过。
“金骁,你想做什么?”蒋二少冲上前,一拳将企图拐跑他新娘的男人给揍开。
被挨了一拳,金骁却是不为所动,手依旧伸在她的面前,满目殷盼。
“金骁,你滚不滚?”蒋二少气喘吁吁的吼着,他抓住赵安然的手,强行的将她拉回自己的身后。
金骁岿然不动的等候着她的答案,眸光灼热。
“我一直都盼望着,盼着你对我说出这句话,我想着,只要你对我说了,哪怕受尽千夫所指,我也会义无反顾的跟着你走。”赵安然低下头,没有人能够看清她眼中的神色,只听得她的语气有些悲伤,好像自己的希望落空了,又好像实现了。
“愿意跟我走吗?”金骁再一次认认真真的问着。
“滚。”蒋二少怒吼一声,彻底将前院宾客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众人嘀嘀咕咕的窃窃私语着。
有人小声说道:“那位不是金家的三公子吗?”
有人回复,“上次听说赵家小姐是与金三少订婚来着,说来也奇怪,怎么就突然嫁给了蒋二少了?”
有人再说:“看他们的模样,好像发生了什么很不愉快的事。”
有人试着走上前看个仔细,道:“在打架?”
赵祁面上的喜色绷不住,他疾步上前,言辞指责道:“你们在做什么?”
蒋二少紧紧的握着赵安然的手,怕她突然一根筋转不过来真的跟这个臭小子跑了。
所有人都等着事情的进展,而金骁却是一动不动的直视着那个没有回复自己的女人。
时间静止,周围的风有些急,呼啸的扑打在赵安然的脸上,她抬了抬头,视线模糊,泪水滑过眼角,她轻轻的松开了蒋二少的束缚。
蒋二少掌心一空,慌不择路的拦住她,“你想做什么?”
赵安然凝望着不远处等着自己的男人,笑了笑,“对不起。”
蒋二少感觉着自己的心脏高高的坠落了,那种被高高抛弃又狠狠的被丢弃,那种众目睽睽之下被当猴耍,仿佛所有人都在笑话他,他脸色阵阵青紫,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脑袋一热,将胸前的新郎佩花重重的丢在地上。
偌大的庭院回荡着他不甘的怒吼声,“金骁、赵安然,你们会后悔的。”
金骁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不顾周围指指点点的目光,毅然决然的将准新娘给带出了婚礼现场。
赵安然跟在他身后,目光灼灼的望着他的背影,笑意满面。
“赵教授,我知晓你们家安然是大家闺秀,可是今天,她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我们蒋家虽然不如你们赵家名望,但好歹也是这京城的大家族,今日的耻辱,我不会善罢甘休。”蒋父怒目而视,恨不得生吞活剥了眼前之人。
赵祁叹口气,“我也没有料到这个孩子会这样,很抱歉,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赵大少见着迎面走来的两人,却是没有干涉,任他们通行无阻的离开,毕竟赵家就这么一个女儿,谁也不愿看到她余生不安。
金嘉意得意的瞄了一眼身后的男人,嘴角噙着一抹胜利的微笑,道:“看来席总得答应我一件事了。”
“夫人但说无妨,我尽力而为。”席宸摇了摇头,“这金骁倒是胆子挺大的,今天回去估计得被金财给打死。”
“只怕这事他们赵家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赵家只有一个女儿。”席宸握上她的手。
在场的宾客似乎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新娘扬长而去,至于新郎早已是气急败坏的脸红脖子粗。
对于这场无疾而终的婚礼,记者只用了四个字来形容:逗咱们玩!
婚礼排场空前热闹,听说每一份伴手礼都有纯金打造的金叶子,九点九克,所有记者人手一份。
可是婚礼现在被迫取消,别说金叶子没有拿到,连喜糖都没有吃到一颗,在全场宾客散去的同时,他们也被全部轰下了山庄。
车内,优雅的古典乐充斥在整个车厢里。
金嘉意揉了揉吃撑的肚子,兴致盎然的思忖着自己该跟他说什么条件。
席宸瞧着一旁笑的不怀好意的女人,单手扶额,只怕这丫头得费尽心思的说出一个让自己进退为难的要求。
金嘉意瞥了一眼正在全神贯注开车的司机,凑到席宸耳边,只说了三个字:“我!在!上!”
席宸被她弄的有些迷糊,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嘉意的脸颊忍不住的红了红,她的手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裙角,顿时觉得车内的空气很压抑,她的脸烫的都快成了西红柿。
好丢脸,堂堂丞相大人竟然会有觉得丢脸的时候。
席宸见她自顾自的红了脸,甚至还有些害羞,思前想后一番,幡然醒悟。
“咳咳,想明白了?”金嘉意适时的问道。
席宸嘴角戏谑的上扬些许,轻轻的撩起她的下颔,目光缱绻,“夫人可是想好了?”
“我想丞相,理应做上位者。”金嘉意笃定的说。
席宸不置可否,“当然,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只不过,咳咳。”席宸有些含蓄。
金嘉意揽了揽裙子,一本正经道:“身体不便又如何,依旧挡不住我威风凛凛的气势。”
“是,夫人说的极是。”席宸忍俊不禁的抱着她。
金嘉意感觉着自己的辉煌又回来了,轻柔的抚了抚这个男人的脑袋,就如同曾经自己圈养的小宠物那般,指尖轻轻的滑过他的脸颊,摩挲着他的胡子,虽说这张脸干净无瑕,但指腹下依旧能感受到胡子的触感。
席宸觉得自己的威信被挑战了,这女人这模样,莫不成真把自己当成了那些以貌上位的小男人?
不行,尊重夫人是一回事,振兴夫纲又是另一回事,自家妻子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不能太过骄纵她,否则以后她是不是的会像逗宠物的逗自己。
金嘉意心满意足的靠着他睡了过去,安静的靠在他的肩膀上,不忘梦呓一句:“小席子长得不错,伺候的也不错,赏!”
席宸看了看她沉沉睡去的容颜,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脑袋拨弄到自己怀里,似是自言自语着:“罢了,只要你高兴,你喜欢叫小席子就叫。”
正在专心致志开车的司机双手不受控制的紧紧握着方向盘,他的心脏一阵一阵的收缩着,好像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秘密。
怎么办?他好像听见夫人叫总裁大人小席子了?
怎么办?小席子好像发现了自己这个入侵者。
怎么办?小席子会不会杀人灭口?
……
夜幕降临,车子缓慢的驶进地下车库。
席宸看着依旧睡得很沉的丫头,索性直接将她抱起,头也不回的朝着公寓大楼走去。
司机站在车外,双手有些颤抖的拿出一根香烟,如获新生那般大大的吸了一口烟气,那一刻,灵魂仿佛得到了释放,他终于呼吸到了纯净的新鲜空气。
电梯里,金嘉意睡意惺忪的睁了睁眼,发现自己身体腾空,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让他放自己下来。
席宸莞尔,“醒了?”
“我睡了很久?”
“三个小时。”席宸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动作不变,他的整个左肩好似都失去了作用,麻麻木木。
金嘉意难为情的替他揉了揉肩膀,“你怎么不叫醒我?”
“怎能忍心打断你的梦境,说不定你的梦里正有我。”席宸瞧着电梯敞开,却是不为所动的站在电梯中,温柔的吻了吻她的额头。
金嘉意羞赧的低下头,“这里有监控。”
席宸不以为意的斜睨了一眼电梯上方那泛着红点的监控器,嘴角勾勒一丝弧度,“没人敢看。”
监控室内的两名保安,心有余悸的瞄了数眼正在电梯里耳鬓厮磨的两人。他们面面相觑一番,皆是选择什么都没有看见的东张西望着。
陈艺尴尬的躲在电梯一侧,尽量的保持着安静,她心里惴惴不安着,自己现在怎么办?是故意装作没看到,还是适时的提醒二人自己的存在?
正当她忧郁的思考着这件大事时,头顶上空的灯光被什么东西遮挡了一二,有人正弄着她的头发,她不耐烦的推了推她的手,蹙眉道:“别弄我——”
陈艺抬头,诧异的瞪着身前的两人,轻咳一声,尽力的挤出一抹苦笑。
金嘉意好整以暇的等待着她的回复。
陈艺从地上站起身,看了一眼正站在大门前按着密码的男人,委屈的撇了撇嘴,“我是不是打扰到了总裁的好事?”
“陈姐这大晚上的不去公司加班,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陈艺嘴角微抽,敢情我在你眼里就应该天天加班,夜夜加班,辛苦的赚着血汗钱,最后大部分都流入了你们两夫妻的口袋里?
想想,她突然好同情自己。
金嘉意径直走向自家公寓,笑道:“看陈姐忧心忡忡,似乎有很重要的事?”
陈艺跟上前,忙道:“还有一个月左右《家人》就要首映了,沈导准备在b市开始宣传第一站,就在家门口,特意问我你需要出席吗?”
“毕竟我是女主角,又在b市,如果不去,情理之中也说不过去。”
“那我就给准信了,另外这是华企一套发出的邀请函,特意请你去参加下一期的《名家大师》,你看你要去吗?”陈艺再道。
金嘉意翻看着这张布置很精美的邀请函,勾唇一笑,“这就是赵安然当初参加的那个节目?邀请的可都是一些艺术家,我一个娱乐圈的艺人,他们也有兴趣采访?”
“这个节目虽然受众圈子小,但却是分量极重的一个访谈节目,很多国内的知名艺术家都会收看,而且对你自身也能提高知名度,毕竟有一技之长,粉丝也会对你青睐有加。”
“陈姐的意思是想让我去?”
“你这不是无聊吗?”陈艺苦笑道。
金嘉意点了点头,“也行。”
“那我就答应他们了?”
“辛苦陈姐了,吃过晚饭了没有?”金嘉意推门而进。
陈艺甚是感动,不愧是自己带出来的艺人,还是挺关心她的。
金嘉意站在门口,直言道:“如果没有吃晚饭,就快去吃吧,我们也要吃饭了。”
言罢,房门紧紧的被合上,将陈艺直接拒之门外。
夜风瑟瑟的吹拂在走廊上,陈艺哭笑不得的站在空旷的门前,她试着想砸一砸这扇大门,但想了想,大老板还在里面,说不定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安全起见,她还是不要自投罗网,免得消化不良。
屋内,金嘉意刚脱下外套,便察觉灯光被刻意的关掉数盏,微弱的烛火摇曳在餐桌上,男人正笑意盎然的倒着红酒。
席宸抬眸,目光温柔的落在沙发前举目望来的女人身上,他说着:“请夫人入座。”
金嘉意走上前,瞧着灶台上正烤的油光水滑的牛排,双手撑在下颚上,笑了笑,“席总这是打算与我烛光晚餐?”
“良辰美景,怎可辜负。”席宸将烤好的牛排放在她的面前,锃亮的刀具轻轻的顺着牛排轮廓切下。
浓浓的肉香扑鼻而来,金嘉意张开嘴,心安理得的接受着他的馈赠。
“味道如何?”席宸问着。
金嘉意仔细的咀嚼着嘴里恰到好处的味道,却是摇了摇头,“稍欠火候。”
席宸放下刀叉,笑而不语的抬起她的下颔。
金嘉意舔了舔红唇,唇角沾染上些许酱汁。
席宸俯身,双唇触碰着她的双唇,他很用心的品尝着她嘴中的芬芳,甚是满意。
金嘉意嘴角微微上扬,闭上双眼,任凭他趁势追击撬开自己的嘴。
夜晚很静,流淌的音乐沁人心脾,窗外好似有一颗流行划破苍穹,在夜境中,留下一条很朦胧的长尾巴。
饭后,席宸简单的洗了个澡,刚一推开洗手间大门,便察觉到空气里暗暗浮动的清香。
床帏上,粉色帷幔之下女人的双腿若隐若现。
金嘉意靠在床垫上,不着痕迹的缩了缩自己的长腿,被子带上一角,里衬风光越发惹人注目。
席宸眯了眯眼,看着床头处飘散而开的熏香,他知道这是前阵子叶卿那混蛋硬塞给他的,说是能够增加点闺房兴趣。
只是他不知道这玩意儿是怎么被她给找出来的。
金嘉意将长发放下,发丝轻抚过脸颊,顺着肩膀倾斜而下,恍若瀑布那般垂着,暖风一过,发丝轻扬。
“我今晚还有公务要处理,你先休息。”席宸转身便想离开。
当他的手刚一触碰到门锁时,蓦地一惊,他很努力的想要打开门,却发现这门被人反锁了。
金嘉意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脸上的笑意更深,她从床上坐起来,丝质的睡裙很贴服,几乎每一次呼吸都能让女人本色更加充满诱惑。
席宸控制着自己体内上窜的荷尔蒙,深吸一口气,温柔道:“夫人这是想做什么?”
金嘉意掀开被子,侧身躺下,轻抬起一腿,有意无意的诱惑着这个美色在怀却尽力保持坐怀不乱的男人,笑道:“热了,想凉一凉。”
席宸挑眉,窗外大雪纷飞,她说热?
金嘉意指尖滑过自己的红唇,似乎在印证自己的这个说法,很努力的扇了扇风,“你不热?”
热,怎么不热?席宸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带着浓浓的灼热。
可是怎么办?他得控制啊,现在是非常时期,他敢为所欲为吗?
金嘉意仰面躺下,就这么仰头看着一动不动的男人,轻轻的抬起一腿,睡裙滑过膝盖,大长腿一览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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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得一万一啊,是不是应该夸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