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快给我滚出去。”
“不是……那个……我是不是在你身边能让你感觉安心……”
“滚!快点滚出去!我这都要生孩子了,哪里还有心思关心你!”
冯茂觉得此时格外能理解老婆,因为冯茂自己遇到困难也是自己想法设法解决。旁边有亲人的话反倒还得分心管他们。自家老婆临盆在即,冯茂虽然担心,以己度人的话反倒能理解老婆的感受。
论独立性以及解决问题的思路,冯茂觉得露西亚和自己差不多。
在医院产房外面等着,冯茂心里面默默祈祷母子平安。大概是因为露西亚是优秀的修士,从发出惨叫开始不到二十分钟,护士已经欢喜的出来告知,“阁下,您的夫人生了一个男孩。母子平安。”
“谢天谢地!”冯茂抬眼望天,好像要从天花板外找到需要感谢的对象。很快收回目光,冯茂站起身与护士握手,连声说:“谢谢,谢谢!”
红包不能现在给,医院的规矩不接受这种当面馈赠。同行的玛丽站起身,礼金已经放在玛丽的挎包里。
后面的事情不是很复杂。医生护士为分娩完毕的露西亚进行了医学方面的处置,一个看着皱巴巴的娃就交到露西亚手里。露西亚欢喜的把儿子抱在怀里喂奶,冯茂只能在旁边看。
这么多年来极少听说女修士分娩时候出过差错,即便是脐带缠绕婴儿脖颈,女修士们都有能力靠自己解决问题。教会早就将分娩过程进行系统性研究,如何使用力量对于女修士们从来不是问题。除非那位女修士属于冒牌修士。
等孩子沉沉睡去,露西亚对冯茂说道:“你是不是很急着回述利亚?”
“我……觉得你更重要。”冯茂也按照标准回答给与老婆答复。
“你啊……哈哈!”露西亚笑了,笑了片刻她叹道:“原本觉得若是能以礼相待,大家都会觉得很好。可是现在看你这模样,我又觉得为难你了。也许是我希望你真的能忘记你的所有事情,现在我才明白这是我想太多。”
听老婆有点责备自己不诚恳,冯茂只能应道:“我真的是要留在这边。不过我也的确挂念那边的事情。”
“一个星期。你留在我身边一个星期就够了。”露西亚说完,手按在孩子的襁褓上,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医院有医生护士照顾,冯茂又凝望了老婆孩子一阵才退出了医院的母子间。刚出门,就见岳父岳母已经到了妇产科住院楼门口,冯茂先和岳父岳母说了母子平安的消失,岳父吁了口气,“谢天谢地!”岳母笑道:“孩子长得像谁?”
这刚生出来的娃,在子宫里泡的皮肤上有不少皱褶,而且皮肤极薄,肤色呈现某种深红色。说真的,颇有点猴子的感觉。冯茂哪里能注意到娃像谁。只能敷衍道:“我觉得……像露西亚多些。”
“那露西亚可就高兴了。”岳母叹道。说完,岳母看向后方,就见两名修士已经矗立在附近,明显有话要说。见冯茂和家人没有再说什么,修士立刻上前说道:“恭喜冯阁下的夫人安全生产。校长阁下请冯阁下去她那边。”
“去吧。露西亚交给我们。”岳父命道。
冯茂自己是白袍,岳父岳母也都是白袍。有这两位坐镇,这个拥有二十多亿人口的世界上能伤害到露西亚母子的人不超过两万。菲特沃门阁下无疑是这一万多人里头排名靠前的存在。
“冯博士,恭喜你。我听说你在述利亚搞得很热闹。”菲特沃门阁下把两件事毫无中间间隔的说出来,可见她更在意后者。
“也不算大。既然不达米亚拆我的台,我也没理由再事事先申请教廷应允。”
菲特沃门阁下不紧不慢的答道:“嗯……我觉得你想太多。也许教廷觉得留太多资源给你,没办法向其他修士交代。”
这的确是个解释,冯茂那数量可怜的手下也这么认为。连冯茂怀疑是教廷留在述利亚的那位黑衣图拉也这么解释。反正冯茂不相信这位孤身留在述利亚的图拉阁下是自己人。
不过冯茂也不想多废话,便询问校长阁下找自己过来的目的。听完询问,菲特沃门阁下答道:“跟我来看看。”
没多久,冯茂就在就在试验场里扫描完实验体。人造脐带已经从肚脐接入肠道系统。胎儿就靠位于身体中央部分的脐带获取营养,实验容器里的实验体一切模拟胎儿状态,冯茂连接实验体的脑补,就感觉深层睡眠的这名实验体大脑反应清晰简单,在身体受到刺激之后的本能安心反应。
“他们的肌肉会不会过度萎缩?”冯茂还是没忍住从鸡蛋里挑骨头。
菲特沃门阁下从容应道:“这的确是个问题,我们也在尝试进行肌肉刺激。冯博士有什么建议么?”
“我对肌肉的看法是多运动能强壮肌肉。这种在瓶子里泡着的状态,大概只能考虑唤醒之后该如何快速恢复肌肉。”
“嗯。”阁下表示赞同。然后放下这个话题,转回到述利亚,“我听说冯博士在那边弄出了上万的丹鼎流士兵。我想不达米亚教廷或许会担心博士你要做些大事。”
“哈!哈哈!阁下这玩笑开的!兵变的时候我在前线,使用着现代武器的叛乱士兵面对灰袍毫无反抗之力。别说千余人,就算是几万人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对修士来说只是土鸡瓦狗。”
处理完菲特沃门阁下这边的事情,冯茂直奔庞贝阁下这边。冯茂是掐着临产期的日子回来,下了飞机直奔医院,正好赶上老婆分娩。如果老婆没事,冯茂就会先找庞贝。
看完冯茂递上的清单,庞贝不解的问:“你为何要直流电转化器,难道不该用交流电么?”
专家就是专家,冯茂只能答道:“我现在还在寻找述利亚地区的燃料来源,那地方不产煤矿。烧锅炉只能考虑别的燃料。等我找到之后自然会订购火力发电厂的交流电设备。”
庞贝点点头,“怎么样,我听说不达米亚教廷在整你。”
“若是他们一直把我撂在旁边不闻不问就好了。阁下,最怕的不是无人理睬,怕的是有人关注啊。”冯茂感叹着自己的担忧。
“你好自为之吧。”庞贝带着同情答道。
一个星期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有前两个娃的经验,冯茂确定孩子们只会无视父母的空想,一天天正常长大。问题不在他们健康成长,而在于在他们成长过程中是否能接受正常的思维模式。
修士的思维无疑是不正常。
“你回述利亚吧。”露西亚握着冯茂的手说道。
“真不想离开你。”冯茂叹道。
“是么?”露西亚本想给冯茂一个微笑,却眼圈一红流下泪来。她连忙擦掉眼泪,“不是为你哭。我想着我很快就要开始为突破做准备,以后我们不会再有孩子了,心里面就跟刀割一样难受。”
见老婆这么难过,冯茂也不太好受。不想生孩子和不能生孩子貌似会带来完全不同的感受。冯茂只能从逻辑上理解老婆的难受。随即就想起自己这渣爹已经把造孩子的原材料提供给女妖一族,冯茂想安慰的话说不出口,只能握住老婆的手掌。
过了一阵,露西亚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又说道:“算了,我本来也没准备再生孩子。为这个难过真的是好奇怪。”
冯茂一言不发,不敢把赞同的话说出来。从理论上讲,冯茂自己就算是不准备再生孩子也不会选择自宫。大概老婆的感受也一样吧。
然后冯茂就被露西亚赶走了,“你快回述利亚吧。我看你早就急的不得了,再等下去大概就要埋怨我了。”
岳母看到这场面,给冯茂使了个眼色。冯茂只能亲了老婆一下,然后出门。岳父跟了出来,“冯茂,你别耽搁了。既然你有事情要做,多留几天还是要走。你走了她就会不高兴,你又不会留下,早些走反倒少些失望。”
在修士冷酷严谨的分析下,冯茂也找不出多留几天的理由。更何况冯茂的确非常担心那边的事情,在述利亚只有少数正牌修士坐镇,大部分都是丹鼎流与巫毒教派改造出来的家伙,让这帮家伙们太久自行其是,迟早会弄出事端。
果然,冯茂的飞机刚在大马士革的简易机场降落,前来接机的马洪就焦急的说道:“殿下,那些人都想见你。”
冯茂从飞机上拖下几辆摩托车,载着马洪直奔总督府。在总督府外有片广场,已经有不少人拥挤在那里,见到摩托车的轰鸣声中冯茂回来了,立刻有人兴奋的喊道:“总督老爷回来了,我们不怕了!”
跳下摩托车,冯茂上了高台,对一众接受了改造的丹鼎流士兵喊道:“我老婆生孩子,实在是不能不回去看看。走之前我就说过,很快回来。既然讲了,我就不会对大家食言。”
下面立刻有人喊道:“总督老爷,您说过要让我们家吃饱饭。我们可都是信了您,才到这里。可家里人的口粮还没到呢。”
“我就是要和你们说这个事情。既然你们已经是总督府的人,那就得跟随总督府的规矩。咱们得先学一下算数。你们算一下海上距离,还有装船的速度。粮食从拉尼亚运到这里需要时间就清楚了。咱们再急,该走的路程一寸都不会短,也一寸都不会边长!”
听了这么理性的分析,这帮为了家人而选择接种灵丹的家伙们还是不满意。冯茂知道他们的担忧,毕竟冯茂承诺过,这帮人的家里人按人头算,一人一天分一斤口粮。已经被选中的三千人家庭人口有两万多人,在述利亚这地方可不是那么容易每天就能获得加工后的两万斤粮食。
大概是从来没有白袍图拉向他们公开承诺供应口粮吧,这帮人见到冯茂没有逃走,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了冯茂这位白袍图拉。
先安抚了这帮人,冯茂又在马洪带领下直奔沙漠。知道马匹靠不住,冯茂这次靠自己的两条腿。以每小时四十公里的速度奔驰了五个小时,冯茂抵达了沙漠边缘。
这边已经有数万人集结,马洪把沙漠里所有穷部落都给集结在一起。对这批人冯茂没采用站台子上发言的方式。和一直不算穷的大马士革绿地的民众相比,这些人更木讷,也更靠得住。同样,他们也是最危险的一群。
几万人里有四千接种了灵丹,每个家庭都出了一名成员。如果冯茂对这帮人食言,沙漠部落对于食言者的报复会极为凶狠。即便他们永远不是冯茂的对手,冯茂也不用指望短时间内再得到他们的信赖。
长老们集中在一起,大家没有质问,没有抱怨,只是问了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开始?”
“我需要挖一条两百里长的通道才能把水引到这里,就算是一天挖十里,也需要二十天后。准备水源还需要点时间。”冯茂说完,指着天空中的满月说道:“下一个朔月,水就会就会到!”
45天时间过得飞快,朔月天黑黢黢的,这些已经苦等了45天的部落中的丹鼎流士兵已经在大马士革那边跟随冯茂工作。冯茂站在部落前面,有人点起了一些火堆,众人在气温急剧下降的夜晚等在草草完成的水渠旁边。
远处响起了有点如同雷鸣般的声音,一直麻木般沉默的部落成员们纷纷从火堆旁站起。冯茂脸上露出了笑意,部落的人没使用过水渠,冯茂却见过。果然,没多久就听雷鸣般的声音接近。
再过一阵,一阵土腥气扑面而来。即便部落的众人就生长在土腥气十足的荒原里,不少人还是忍不住掩住口鼻。
冯茂已经看到地面上的颜色已经变了,却不多话。再过一阵,空气中已经出现了清新的淡水的气味。不用人招呼,那些部落的人们不论男女老幼都涌了过来。他们呆呆的看着淡水携带者不少泥沙冲出引水渠,逐渐越来越清,越来越湍急。
终于有年轻人直接扑进水里,溅起更多水花。而远处有人狂奔而来,同时高喊着:“水来了!水来了!来的都是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