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彤云密布，又是冬季下雪的日子。火车站前面的操场上上万名丹鼎流士兵们整齐排列，他们个个摇杆挺的笔直，根本没有把寒冷放在眼中。
冯茂在远处看完森严的队列，就直奔停放装备的区域。几名红袍分布各个角落，阁下们的眼睛大多数都闭着，冯茂干脆不接近空荡荡的装备。阁下们睁开眼的时候会更和善一些。装备放的非常整齐，叉车往来其间，将装备送入即将北上的火车车厢。自从冯茂接手搬运领域之后，人力搬运的比例就大大降低，车辆搬运成了主要力量。
看完部队北上的部分，冯茂放下心，静悄悄离开车站。回到家，茱莉娅立刻跑过来拉着冯茂前往练功间。玛丽正在里面修炼冯茂教授的剑术。茱莉娅走到另一边，也不准备，直接开始施展起冯茂教授的剑术。
勒内阁下从来没有教授过冯茂套路，几年前他是通过棍棒教给冯茂基本功，之后阁下直接教给冯茂剑术逻辑。茱莉娅施展的剑术是冯茂从军队修士那里学来的套路，等茱莉娅展示完整体剑术。冯茂走近二徒弟，她的伤口已经拆线，托了菲特沃门阁下精妙的缝合术，伤口不到十天就只剩下极细的痕迹，加上干细胞的修复，冯茂这等敏锐的目力也基本无法分辨出伤口。
茱莉娅着急的催促道：“先生，我已经竭尽全力让这几路剑法更自如。您觉得我用剑有什么问题么？”
冯茂心说，要是我的话，就不会这么用剑。于是答道：“脚步上有些调整的余地。”
边说，冯茂招过一把练习用剑，再次施展这几路剑法。玛丽已经停下练习，站在近处仔细观看。等冯茂演示完，茱莉娅继续问道：“先生，是不是我步伐不对？”
“剑术没有对错。”冯茂随口答道。说完就觉得自己还是犯了以前揠苗助长的问题，就改变了说法：“我觉得你太想一招制敌，整套剑术每一招的适用范围更重要。”
茱莉娅显示出正常的反应，“可是先生用剑就和我不同，我觉得先生每一招都有用。”
“那是我的力量九分在自己身上，而我用处的一分力气就比你十分力气都大。这种时候别想我，你能做到什么就用什么。”冯茂觉得只能说这么多，茱莉娅的力量和自己相差太多，自己还是不经意在剑术中展现出了自己的理解。基本功的时候就是基本功，自己还是难免有些太显摆了。
好在茱莉娅没有追问，只是自顾自的练习起来。冯茂看向玛丽，玛丽也赶紧跑开一边练习。冯茂这才回到客厅，这几天总感觉老婆好像有心事，忍不住就想问问。
“亲爱的，你有什么要我帮忙么？”
刚说完，露西亚抬起充满知性的视线，“需要你帮忙，我想再要一次孩子。”
冯茂被这话惊到了，虽然正常男女要孩子再正常不过，茱莉娅的反应未免太过于知性。即便不讨厌这种知性，冯茂还是感觉茱莉娅没有完全说出她的想法。不等冯茂再问，茱莉娅继续说道：“生完这次孩子，我就要成为封圣者。”
封圣者……冯茂对封圣者的感觉没有之前那么神秘莫测。这几天一直给菲特沃门阁下帮忙，目睹阁下制作灵丹与器官，冯茂明白老婆在说什么。以圣殿封圣者的境界，即便再生个双胞胎，这次的孩子也是露西亚最后的孩子。
“你……决定了？”
露西亚知性的目光里有着复杂的情绪，可她坦率的答道：“是，我决定了。我很喜孩子，但我不能再等更久。”
说完，露西亚抬眼看向冯茂，目光中有些遗憾。冯茂上前抱住妻子，虽然没办法理解妻子此时的失落，但冯茂觉得任何人面对失去生育能力的选择，大多数都不会非常欣慰。
露西亚把下巴顶在冯茂胸口，微微叹口气，“哎……，我不是个好女人。”
冯茂苦笑道：“不想生孩子就不是好女人了？”
“我只是觉得我有些自私，竟然觉得孩子们耽误了我成为封圣者的进程。其实要孩子或者不要孩子都是我个人选择，和孩子们无关。我却忍不住把责任推到孩子们身上。”
“别这么想问题。”冯茂安慰着妻子。
“我家里只有我一个，看到别人兄弟姐妹一大堆，我当时想生十几个孩子。没想到只是两个孩子就让我承担不了。咱们快些，我怕拖的久了就会改变主意。”
冯茂觉得能理解老婆的想法，可准备忙活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劲。衣服脱了一半，冯茂又把衣服穿好，“我去一趟试验场。”
露西亚哈哈笑出声，“哈哈，你怎么拿不出当年撩我的气概了。好歹也再自夸一句‘我身材好么’才对啊。”
听到这话，冯茂想起当年自己施展凌波微步掉入水里的旧事。现在的自己是有可能靠奔跑越过布莱克海，反倒说不出当年落水之后遮羞的话来。
这时候为了面子硬上，冯茂也觉得做不出来。叹口气，冯茂整理好衣服走出卧室门，走出去一阵，冯茂觉得不甘心，转身回来推开门，冯茂说道：“我只是想到以后没孩子了，心情不快。可不是我不行了，更不是对你没兴趣。别乱想。”
说完，冯茂带上门，直奔生产基地而去。经过试验场，冯茂知道自己原本想去，可就是不想见到这帮拥有完全主见的女修士。汽车离开试验场，沿着道路抵达了生产基地。全新的工厂系统和住宅与生活区已经在开挖地基，工地上人来人往，看着热闹非凡。
冯茂此时不想见到那么多人，干脆不看那边。到了办公室，见到孤零零坐在办公椅上签字的庞贝阁下，冯茂感觉好多了。等秘书出去，庞贝阁下问道：“你……有什么事情么？”
“看着部队上前线，我不知道圣殿何时下令增兵。那时候我就有的忙了。”冯茂硬编了一个理由。
“不想去吕林堡？”
冯茂被这个回答弄得有点懵，最近没听说教廷下达要自己去吕林堡的命令。
庞贝阁下摆摆手，“算了，圣殿的事情就让那些人决定。最近圣殿要购买更多装备，你这边得加紧。”
“阁下，圣殿要增加多少订购？”冯茂想尽快转移注意力。
“可以维持五十万军队作战的装备。”
冯茂听完之后觉得明白了庞贝阁下之前的意思。当下圣殿拥有的丹鼎流士兵只有两万，剩下那四十八万还不得把自己累死么。也不敢多说什么，冯茂说道：“我去菲特沃门阁下那边。”
没想到自己最后还是回来面对这位风韵卓着的女修士，冯茂觉得命运这玩意真的是折磨人。每次看到这些优雅聪明的女修士，冯茂都觉得女性崇拜挺好的。现在看到聪明伶俐独立自主的女修士，冯茂就生出一种被压迫的感觉。
菲特沃门阁下看了冯茂片刻，问道：“和露西亚发生矛盾了？”
“没有矛盾。”
菲特沃门阁下一脸不屑，“哼，你们男人觉得不能主导女人的想法，就会说没矛盾。若是没矛盾，你这垂头丧气的模样是什么意思？”
看着阁下的红袍，冯茂仿佛看到老婆露西亚身穿红袍的未来。
再不敢多想，冯茂问道：“阁下，您制造灵丹进程如何了？”
“看来丹鼎流果然是阴阳教派的分支。”阁下边说边扔过来一枚玉壳。冯茂接过来也不打开，稍一探测就确定里面是一枚灵丹。而这枚灵丹与阁下制作的诸多器官差不多，神形具备，就是没有生命力。
不知为何，冯茂心情莫名的好了点。生命力意味着创造，意味着繁衍。在这方面，自己总算没有落于下风。
“我的学员马上就到。我先警告你，别对我的学员下手。到时候我当然不能让露西亚杀了她，只能让露西亚杀你了。”
“她？”冯茂对这个明确的性别名词感到意外。话音未落，敲门声响起，接着一人推门走了进来。冯茂扭头一看，就见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女径直走到菲特沃门阁下面前，完全无视冯茂的向阁下行礼，“阁下，日安。”
冯茂看着这位少女，心中一阵难受。不知为何，这孩子让冯茂想起了数年未年的好友弗莱明的妹妹。一身简单明快的衣服，淡定文雅的气质。那孩子施展圣殿圣术的时候曾经让冯茂满心嫉妒，然而弗莱明妹妹之后的命运又让冯茂感受到由衷的同情。
“这位是冯博士，也就你以后的导师。”菲特沃门阁下说道。
少女转身正想对冯茂行礼，冯茂连连摆手，“阁下，给我找个男学徒吧。”
菲特沃门阁下平静的问：“为什么？觉得这孩子年龄大？”
冯茂连连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我是男修士，也许教授男学徒比较合适。”
少女眉毛微微上挑，对冯茂这话莫名其妙。菲特沃门阁下让女孩子出去，直接在幻境里问：“为什么一定要男学徒？”
“我……有个朋友，他妹妹被人害了，我觉得这孩子和我朋友的妹妹好像。”
菲特沃门阁下又打量了冯茂一番，“你这个性教不了男学徒。没有那种威严，压不住那些小子。你觉得你像勒内么？”
冯茂回想着勒内阁下那种冷淡的学者气质，忍不住摇摇头。
“男学徒们只有对那些完全不在乎他们的老师才有可能信服，就算你是那种非常适合学习历史的学生，也得有适合的老师才行。你母亲看人可比你准多了。”
冯茂就是不想教授这孩子。找了个别的话题，“阁下，这些孩子都是想成为圣殿修士，让他们学习阴阳教派的法术，会不会耽误他们。”
“圣殿律令当中没有规定圣殿修士的功法来源，虽然在执行当中圣殿修士必须是圣殿功法，然而那么多次修订过程里，从来规定圣殿修士必须是圣殿功法。所以，圣殿决不会以你阴阳教派的功法而抹杀你。就我个人来讲，你是勒内的弟子，在圣殿修士门下成长。你就是圣殿修士。所以圣殿才会授予你黑袍封圣者的称号。”
菲特沃门阁下说完，转换了话题，“不过这不是你的原因，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她她会收影响。”
“不，冯茂。你不担心这孩子，你担心的是你自己。你从来都只担心自己，别用其他人来做你推诿的理由。”
冯茂连连摇头，“我不这么认为。”
“既然如此，你告诉我你对弗朗西斯怎么看？”
听到这个名字，冯茂浑身一震。阁下太敏锐了，看到很像弗莱明妹妹的小姑娘，冯茂就回想起弗朗西斯。
自己也不是没有教过女性学生，自己的两个学徒也都是女孩子。但是好几年过去了，这是第一次见到身形气质与弗莱明妹妹如此相似的女修士。那张被勒内阁下的法术割裂的满脸伤口的容貌好像就在面前，只要和这个人有关系，冯茂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这孩子天分极高，若不是我需要阴阳教派修士，才不会让她跟着你学习。你不能拒绝我？”
“为什么？”冯茂随口问。
“你拒绝我的话，我就不给你钱。”菲特沃门阁下讲述了一个非常有用的理由。
冯茂回到家，招呼了家人与学徒在客厅聚集。然后招手打开门，“我介绍我的新学徒给你们认识。”
当这个仿佛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小姑娘出现在门口，三位女性都没吭声。露西亚一脸欢喜，看得出她对这孩子非常中意。至于两名学徒，冯茂感受到两人加快的心跳，也懒得去再看她们的模样。
“好漂亮的孩子。”露西亚已经站起身走到这孩子面前。
“别误会，菲特沃门阁下说这孩子是天才。”冯茂试图纠正老婆充满母性期待的发言。
没想到露西亚已经开始抚摸这孩子的脸颊，高兴的说道：“好漂亮！好可爱！”